耀禾一处偏僻的大道旁,丹香静静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马车。
丹香扯了一个蹩脚的谎言,告诉弥绛他们自己外出办事,只是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不久前,丹香看过冯琢书案上散落的信息后,就再难静下心来。
事关耀禾,丹香不得不在意心急。
再加上,最近小五拿下了一名耀禾的犯人,冯琢却对丹香只字不提,这些细碎的小事叠加在一起,让丹香的神经有些敏感,丹香看着远处两个相会的黑点,缓步向前走去。
“还没有找到须大人吗,这几日大人的密信一封接着一封,急得很。”
离开了喧闹的长街,纵马者将怀中的密信交给了接应的人,身后的马儿疲惫的喘着气,纵马者有些爱怜,打开水囊,用水为马儿降温。
“耀禾这么大,哪里这么容易寻到须大人,再者,玄叶那位伊华并不是好惹的主,为了扑杀,已经抽不出更多的人手了。”
接应的人叹了口气,将密信揣入了怀中,微风轻抚脸颊,接应的人看着马儿打湿的鬃毛,继续道,“这件事还得是将军来做,他不是……”
话没说完就收了声,接应的人竖起耳朵,警惕道,“该走了。”
“莫急。”
陌生的声音传来,不容纵马者反应,胸口便被长剑刺穿,银白的剑刃格外晃眼,纵马者伸手想拔出长剑,但已经没有了力气。
丹香一把将策马者推倒,接应的人转身要跑,丹香见状立马上前,直接按住了对方的脑袋。
对方奋力反抗,丹香咬紧牙关,一拳打在了对方右脸,接应的人踉跄两步,直接栽倒在地,丹香扯了扯嘴角,失笑道,“还挺疼的。”
手指发麻,连带着骨头也痛,丹香甩了甩手掌,大步来到了接应的人面前。
接应的人满脸鲜血,显得格外狼狈,看到丹香走到面前,连忙慌乱的站起身,丹香见对方仍能站起来,立马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对方胡乱的挥拳,正好砸在了丹香的下巴上,丹香吃痛一声,差点就让对方逃脱,好在丹香还有些力气,见对方仍在挣扎,丹香直接用手肘狠砸对方的腰腹,对方失力之时,丹香立马将对方压到的地上,迅速的折了对方的一只胳膊。
接应的人脸颊紧贴着地面,痛苦的大喊大叫,丹香的嘴里都是铁锈味,胡乱擦了擦脸颊的薄汗,丹香吸了一口气。
“这位壮士,你若为钱财我——”
“将军。”丹香一字一句的念出这个名字,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你嘴里的慈怀将军,在哪里?”
“在、在哪里?”接应的人有些慌乱,语无伦次的重复着丹香的话语,丹香皱眉看着满脸鲜血的对方,冷声下了最后通牒。
“理月楼,理月楼知道一切!”
谢天河的那个亏钱客栈?
丹香松开了束缚,接应的人连忙起身,没走几步忽然听到丹香在喊着什么,回过头去看时,正对上丹香那充满敌意的眼睛。
双手握住剑柄,丹香直接将剑身刺入了对方胸膛,血溅在脸上,让丹香脸上的偏执更添了几分,此刻就如索命的阎罗,亲手将面前人送下地狱。
虎口发麻,丹香将佩剑拔出,将剑身的血都甩干净,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二人,丹香倒是念起小五的好了,平日里这些杂事都是小五来处理的,如今自己上手,还真是有些力不从心。
处理好一切后,丹香才上马离开了这里,回长街的路途并不远,不多时,丹香就已经来到了理月楼前,将缰绳随意拴好后,丹香盯着理月楼门口的牌匾,有些出神。
说到底也是歇脚的地方,对于客栈,明眼人一看就不简单,至少,老板不是个省油的灯。
既然有消息说,理月楼知晓一切,那丹香当然要查清楚。
丹香这样想着,缓步回到了客栈,丹香还没开口询问客栈老板的去向,就看到一位手执团扇的女子匆匆跑出门去,头上的珠钗摔落在地,纱织的披帛也遗落了。
“夏杏你莫跑,天河他只是在忧心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墨辰是他的逆鳞,涂药时干嘛要多嘴,好姑娘,别哭了,你快回来呀。”
梨绣慌张的看向门口,脸上的胭脂花了一半,简直像是刚从水里出来,她顾不得还在淌水的衣衫,提裙就往外跑出,丹香侧身躲过,有些摸不着头脑。
丹香在客栈里寻找了一番,并没有看到老板的踪影,移步客栈深处,丹香看到有一处莲花屏风,那莲花看着格外眼熟,让丹香有些出神。
“公子是在找我?”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丹香蹙眉,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了谢天河。
“这里是不对客人开放的,公子,您有些出格了。”
谢天河将遮挡视线的长发向后撩去,露出了佩有红石耳坠的耳垂,他似乎是才刚睡醒,身上带着浓浓的困倦之意,不情不愿的来工作,丹香盯着他敞开的衣衫,淡淡道,“谢老板这样清闲呀。”
锁骨处有一些未消的红痕,领口大敞着,白皙的皮肤上总有一些不应该留下的痕迹,丹香注意到他腹部的红痕,总觉得像是刀伤,思考之际,丹香被一声咳嗽打扰。
“本店是小本生意,本就不赚钱的。瞧我这愚钝的模样,您恐怕也能猜到,为什么咱家客栈看着这么冷清,对吧。”
谢天河将衣衫整理好,主动走向丹香,他对这位公子天然有着几分好奇,看衣着不像是王公贵族,看脸庞倒像是被哪家小姐豢养的小白脸。
谢天河微笑,注意到了丹香衣领处干涸的血液,视线缓缓上移,这人下巴还有着一团乌青呢!
“啊呀,公子受伤了。”谢天河有些吃惊,伸手要去查看丹香下巴的伤势,丹香抬眼,乌黑的眸子里映出了他模糊的脸庞,只这一眼,谢天河就意识到,这人和前些日子来到这里的狂妄女子是一类人。
腰间只有一把剑鞘,佩剑不知所踪,谢天河看着丹香那单薄的身形,实在是想象不出这样一个美人砍杀时的样子。
谢天河的手刚要触碰到丹香,便被握住了手腕。
丹香看着谢天河手腕上的银镯,露出了笑容,“谢老板,我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你,请问你有空与我清谈吗?”
丹香顺势一拉,直接将谢天河拽到面前,谢天河只觉得心脏砰砰乱跳,还没说话,便感觉到腹部绞痛。
丹香一拳打在他的小腹,根本没有手下留情!
措不及防的被丹香一拳击倒,谢天河踉跄着向后退去,丹香握了握手腕,大步走上前,谢天河看着那张带笑的美人面越来越近,只觉得心跳的也越来越快。
“真不好意思,我刚刚失礼了,但有件事情,我实在是想要向您打听。”谢天河半躺在地面上,额头满是冷汗,丹香蹲下身,拽住了他的衣领,语气却是十二分的恭敬,“请问,你认识慈怀将军吗?”
“那个耀禾的恶人?”谢天河出声。
丹香的脸色有些阴沉,但还是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是他呢,我想问你……”
丹香的询问没有说到底,因为丹香被另一人吸引了注意力,丹香愣愣看着熟悉的面孔,最后还得是对方开口,才让丹香回了神。
“丹郎?”
这声音可不应该出现在这儿。
丹香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是弥绛!
她似乎是才从客栈二楼下来,在转角处的莲花屏风那边听到动静,便走了过来。
见到丹香,弥绛立马上前问,“你怎么在这里,丹郎,你不是去做事情了吗?”
“我——”丹香只觉得头脑发胀,一下子就松开了手,被松开的谢天河向后倒去,墨黑的长发遮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丹香就压在他身前,见到弥绛,丹香耳朵红的能滴下血来。
谢天河喘了一口粗气,盯着丹香慌张的表情,决定要隔应这人一下。
“我竟然不知,公子已经娶妻——”
“闭上你的嘴。”
“丹郎,你有必要和我解释一下。”弥绛皮笑肉不笑,看着丹香那做亏心事的模样,心中燃起无名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是去羌戚了吗?”
“我是去了啊。”丹香嘴硬,弥绛双手环胸,沉默的注视着丹香,最后还是丹香先妥协,摊手道,“事情办完自然就回来了。”丹香僵笑,插科打诨道,“我这不是想给你挑些脂粉回去吗。”
“和谢老板一起挑脂粉?”弥绛挑眉。
“谢老板眼光好。”丹香抓着谢天河的手,咬牙切齿道,“你说对不对呀?”
看戏的谢天河早忘了刚才的痛,听见丹香这样说,憋笑点头。
弥绛才不信这些鬼话,不由分说的上前,揪着丹香的耳朵向客房走去,“跟我回去好好说。”
丹香实在是狼狈,被弥绛毫无脸面的拽进客房后,根本不想说一句话,可偏偏弥绛不遂丹香的愿,冷着脸等待着解释。
窗外的暖阳照在丹香身上,丹香深吸一口气,认命解释道,“好吧,我承认我撒了慌,我不该瞒你。”
“你确实不应该,说来真奇怪,丹郎,你为什么对理月楼这么感兴趣,这是老大分给我的任务。”弥绛眯了眯眼睛,胡乱猜测,“你是不是查出了什么东西?还是说,你的仇人就在理月楼?”
“差不多,但我只是想悄悄的查,这件事不能让老大知道。”丹香觉得有些苦恼,但还是继续道,“要是让老大知道了,他肯定会把我打包送走的。”
“那你也没理由来抢我的工作,到月底你把我的月钱也领了呗。”弥绛说归说,但还是戳了戳丹香的心口,“你还是把这件事还给我吧,你想问什么,我来替你查不好吗?”
“不好,我不希望你被牵扯进来。”丹香直截了当道。
弥绛一时语塞,不知说些什么好,“你不把我当兄弟?”
“当然当兄弟。”丹香笑了笑,“但有些事情,只能我自己来,阿弥,你只管装作不知情就好,把这件事瞒下来不告诉老大,我保证不闹出大祸。”
弥绛思考了一会,才谨慎点点了头。
丹香想着离开时,却被一人打乱了行程。
钱翼面无表情的敲开了弥绛客房的门,对丹香的出现并没有惊讶。
弥绛要为钱翼倒茶,钱翼却摇了摇头,直接对丹香道,“老大让我来给你传个话,在理月楼吃酒可以,其他的什么都不准做。”
闻言弥绛一愣,才刚发生的事,就已经知晓了吗?
丹香却不在意,笑嘻嘻道,“什么不准做?我可听不明白。”
“就是你心中在想的那些事,一件都不可以。”钱翼看着丹香轻松的神态,莫名有些想给丹香一拳,但钱翼还是好脾气的压下了这个念头,真心实意的对丹香道,“为他省省心吧,丹香,他已经不再年轻,日日因为旧伤不能入睡,你又不是不知道,耀禾的老皇帝心眼小,这次能平平安安的进入耀禾的地界,老大他费了多少心。”
丹香敛去了笑容,默不作声。弥绛背着手在一旁踱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钱翼摇了摇头,对丹香说了最后一句话,“就算你不为了自己,也至少为他想一想吧,你是他的全部,当你想扑火的时候,就想想他。”
这番话说的确实肺腑,丹香沉声道谢,规规矩矩的送走了钱翼。
在外人眼中,丹香是要扑火的飞蛾,不省心的疯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泛泛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