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无可替代 第20章 第 20 章

“你消息准确吗？”谢谡听身旁的人说完用胳膊肘撑起身子来。电脑显示屏的光不算太亮，反射照在他脸上，五官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肯定的啊！我托人直接找负责的主治医生问的。”

谢谡蹙起眉思忖了了两秒，“行，我知道了。”

坐在他身边的人见他这副模样，来了兴趣，“喂，哥们来真的啊？你不会以前跟他见过吧？”

谢谡不想理他，低下头将视线重新放回到电脑屏幕上，游戏里的佣兵正拿着枪扫射城墙下涌上来的变异怪物。

“一见钟情？”那人说完自己都觉得好笑，“不可能啊......”

谢谡，香港谢家捧在手心里的幺儿，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嚣张”，遇上这位小爷，谁人不避讳三分。谢谡从小混球到大，出了名的爱玩，但那也只限于圈子里，对圈外人他都是没什么耐心去调教的，怎么会这么突然的就转了性子，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素人感兴趣？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

身边人没了声音，谢谡倒是先按捺不住了，主动接过话题，“默不做声的在心里编排我什么呢？”

“嗐，想知道的你又不告诉我，我不得自己琢磨啊？”陈述铭嘀咕了一句。

行吧，好像是这个理。谢谡撇了撇嘴角，将注意力拉回到游戏上。

一局结束，看着显示屏上胜利两个字，他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身后传来陈述铭的声音，“去哪啊？”

从外套兜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根，吐出烟圈，谢谡才回身用一种吊儿郎当的语气对还在电脑前的人说，“找乐子去啊！”

陈述铭一听这话就像是一只被人踩了尾巴奓毛了的猫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他想起谢谡他哥交代给自己的话，脸色变了又变，就打算向着门边的谢谡走去。

“你别——”

话还没说完，谢谡加快脚步出了房间，冲着陈述铭做了一个鬼脸，砰的将房间门带上，啪嗒的一声脆响，是门被从外反锁的声音。

陈述铭慌了，扑到门边就伸手砰砰砰的去敲。

“谢谡？谢少爷？快放我出去？你这玩什么呢？我怕黑啊！！！”

“我信你个鬼！”谢谡将手中的钥匙抛到半空中，接住了才重新说，“我哥让你盯着我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以为他谁啊？”

说起这件事谢谡就来气，上次在咖啡厅遇到姜然，他就起了逗弄人的心思，姜然从卫生间里才出去呢，他后脚就找人帮他盯着了，想找机会下手玩玩，但他刚从卫生间出来呢，就被他哥保镖捉了个正着，他那些朋友一看这阵仗哪还有心思去盯人。

他被保镖带回家就被关了禁闭。他忙着和他哥叫板，这才将姜然这件事忘了过去，可谁料到缘分偏偏就是那么巧妙呢，让他去看望老爷子回来的路上再次遇见姜然。

前个星期他在国外将隔壁副省长家的儿子打了，大抵是将状告到他哥哪儿去了。他哥将他抓回来后发了好大一通火，警告他安分一点，还策反了他身边的人，跟他玩卧底这出呢。

烦死了！谢谡不耐烦的踢了一脚墙边的盆景。

陈述铭放低了语气还在求他，他想到他哥就来气，连带着迁怒到朋友身上，“行了，叫魂呢？里面有吃的，一时半会的饿不死你，你别跟着我，我出去透口气就回来。”

说完谢谡抬脚走向电梯。

等上到一楼，谢谡吩咐佣人，“陈述铭在下面看电影，你们没事别下去烦他。”

谢竟以为自己私下找陈述铭盯着谢谡的事能神不知鬼不觉，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因此没跟家里的人打呼，又或者是打了招呼也没用，谢谡这小兔崽子总有方法摆脱盯着他的人。本想让陈述铭及时跟自己汇报的，没想到谢谡会看出来将人直接甩了。

佣人闻言应好，谢谡抬脚往外走，到门边的时候他随手从兜里掏出陈述铭的手机丢到玄关柜子上。

跟我玩？

嘁！

——

“4012号床，有时间让家属下楼缴一下费。”护士手捏着一沓单子，将表面的第一张递给历群。

“好，麻烦你了。”历群伸手将单子接过来，没看随手放到了柜子上，继续跟旁边的那床聊天。

“哎，欠了多少啊？”旁边那床的女人好奇的问道，她们隔两天就能收到医院的催款单，而历群住进来后好像就没被过催缴费，一时间很是好奇。

历群闻言脸上的笑僵了僵，自住进医院以来她一直在逃避费用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自己看了那串数字，是否还会履行承诺接受治疗。她知道李睿和姜然不会让她因为钱停止治疗，也知道如果自己提出放弃，两个孩子会有多伤心，所以她一直麻痹自己，告诉自己要乐观一点，积极配合医生，只要病好了，癌不再扩散了，她就能有理由出院回家，两个孩子就可以不再为她担心。

但，这段时间以来，李睿和姜然的憔悴几乎是刻在了她脑海里。

历群啊历群，还要一直逃避吗？

为了两个孩子坚持治疗，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

历群的手慢慢摸到柜子上，摸到那一张薄薄的纸张，打开来一长串数字映入历群的眼。

瞳孔猛地收缩，那一瞬间历群以为自己眼花了，前前后后又来回看了几遍，个十百千万，一个个往前数。

“哎呦！这么多啊？”历群旁边的中年女人凑过来，看了眼惊奇的说，“用的进口药吧？那么贵啊？”

中年女人边说边坐回自己床上，她还想说什么，但余光里历群下床朝着门口走去。

“姐，你干嘛去啊？”

一连串数字不断在眼前重复，历群出了病房朝着主治医生办公室走去。

十五分钟后，她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病房门口。

在没转来北京之前，她的病可以靠甲磺酸伊马替尼控制治疗，每个月不过几百块钱的事，她再怎么舍不得也还能接受。

而现在，她住院还没几天，六位数就已经消失不见，自己的身体情况她自己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真的怕成为拖累两个孩子的累赘。

主治医生告诉她有一份骨髓正和她配型，历群在几天前还在高兴着，可今天当听到那巨额的手术费时，她顿时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期待那份骨髓最后不适合她。

那笔手术费用是她不能接受，也不愿两个孩子为她去接受的。

她这一辈子没有给孩子们留下什么东西，本就觉得很多地方对不起他们了，怎么还能自私的让他们为了自己倾尽所有。

治疗手术不过是能多苟延残喘一些日子，癌症还是会如影随形的潜伏在她的身体里，像一枚不知何时会爆炸的炸弹，何时会炸，炸了之后有会怎样，没人能保证，既然是这样的话，又何必做一些无用功呢.......

历群失神落魄的拉开被子躺回床上，另外一床的人见她面色不好，也没再询问什么，夫妻俩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后扭头看向房间里的电视。

——

李睿和姜然几乎是同时到的医院。姜然刚想往缴费处去，余光就瞄到了一抹高大的身影。

他脚步一顿，迟疑了两秒朝着缴费窗口的李睿走去。

“哥。”姜然出声。

李睿低头看手机，闻言抬起头来，“然然，你来了。”

两人并肩进入电梯，李睿兜里的手机响过不停，姜然好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都被那声音打断。

直到病房门口，李睿才一一回复完消息，将手机静音了揣回口袋里。

见姜然的视线随之移到口袋上，李睿才笑着问，“怎么了？”

“哥，你这段时间很忙吗？”

李睿倒是没有避开这个话题，点了点头坦荡的道，“嗯，最近公司里事情比较多，我负责了一个新项目，这个项目做得好，有可能短时间里还可以往上升一升。”

“哦。”姜然面上恍然大悟的放松了些，“那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太辛苦了。”

李睿有一段时间没好好跟姜然待在一起了，这番话由他说出来总是跟别人不一样，让人听了心软，李睿没有像对待同事朋友那样敷衍的点头应好，他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姜然在阳光下看起来很柔软的头发，只是手伸出去才触碰到一两根发丝时，姜然猛地往后一退，避开他的手。

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等姜然反应过来，去看李睿时，李睿眼中的落寞一闪而过。

“哥，别摸我头，会长不高的。”姜然语气里多了两分嗔怒，观察着李睿表情的变化，他接着说，“上次去医院你不是说我还能长吗？”

李睿收了手，想起上次两人在医院里的那番对话来，不由得笑出了声，“好，不摸头，然然要长高。”

他这哄小朋友的语气让姜然有些不知怎么往下接，只能有些委屈的嘟嚷了一句，“本来就是......”

见姜然耳朵逐渐染上绯红，李睿不再逗他，推开房门进入。

李睿将手中的早餐放到柜子上，返回到卫生间门口朝里看了看。

“怎么了？”姜然被李睿那句话哄得有些失神，慢吞吞的关上门往屋里进，见李睿退回到门边随口问到。

“那么早，妈呢？”李睿压低声音。

“阿姨？”姜然探头往房间里望了眼，旁边那床夫妻俩挤在医院的小病床上熟睡，房间里很是安静。

姜然和李睿对视一眼，两人出了房间。

“你好，请问一下有没有看见4012的病人？”姜然拦着一个路过的护士问。

那护士脚步一顿，抬头看了姜然一眼，随后扭头看周围，在看到病房门口站着的人时，那小护士嘴角上扬了一小抹弧度，“历阿姨是吗？刚刚来了一个女士将她接走了。”这话是对着李睿说的。

女士？姜然看向李睿，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迷惑。

护士趁着两人对视的时候又偷偷往李睿的脸上瞟了好几眼，然后才红着脸离开。

李睿和姜然往这层楼的公共大厅走，李睿绷着脸掏出手机打电话。

历群在北京无亲无戚的，被谁带走了？

电话很快被人接通，历群带着些笑意的声音在那边响起来，“喂，儿子？”

“妈，你在哪呢？”李睿问。

历群楞了一下，随后想到什么，“你来医院啦？”

“嗯。”李睿听到历群的声音冷静下来。

“哎呦，你昨天不是说要加班吗？怎么今早过来了呢？”历群原本被林休雨调动起来的期待顿时消失了大半，连忙和李睿说，“我和林小姐出来了。”

李睿听到林休雨在历群身边喊了句阿姨，历群又笑着改了口，“休雨今早来接我说是要带我出去走走，我想着你和然然今天不过来就答应了，你现在在医院是吧，要不你等妈一会，我不去了，马上回来？”

历群来北京这么久还没到处逛过，说起来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孝，前一段时间忙着排队挂号，后来又忙着工作加班，四处找钱......历群这番话本没有什么其他意思，但李睿听到耳朵里，却是怎么都不舒服，自己的母亲却要一个外人陪......

历群刚开始话里的高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喂，睿哥。”历群要回医院，林休雨将手机接了过来。

“林小......休雨。”林休雨的声音让李睿回神，“睿哥，阿姨这段时间闷在医院里，我擅作主张的带她出来玩你不会生气吧？”

林休雨说这话的时候朝着旁边的历群眨了一下眼了，一副小女生姿态。

“休雨谢谢你啊，我怎么会生气呢？谢你还来不及......”

姜然默默的将凑到李睿那边去的身子站直，两人的对话声逐渐听不清楚，他用手肘撑在窗台上看外面马路上的车流。

林休雨和历群已经在去颐和园的路上了，她和李睿不知说了什么，李睿在这边一个劲的感谢，挂完电话后打算前往颐和园。

姜然摇了摇头，“我就不去了，回家看看书正好准备会计考试。”

李睿看姜然面上有些憔悴，有些担心，“一起去吧，等带妈逛完，我们在外面一起吃顿饭。”

姜然性格不是很喜欢跟陌生人待在一起，更何况林休雨的做法足以表明很多东西，他去了夹在两个人之间反而尴尬，他不想去面对那番尴尬。

“哥，不想去。”姜然语气里带了些撒娇，“我跟林小姐又不认识，你们带阿姨好好玩吧，去了我也不自在，我把早餐吃了回家睡一觉，你就别管我了。”

李睿知道姜然的性子，也不再坚持，“行，走吧，回房间拿早餐，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姜然拖长声音。

“快点，我送你。”李睿在他身后一锤定音。

姜然耸了耸肩，知道拗不过李睿，无奈的妥协，“行吧。”

姜然先发现了医院的催费单，但他的视线在上面扫了一眼，假装没看见的去了卫生间，再出来时那张薄薄的纸已经不在了。

姜然知道应该是被李睿收起来了。

两人各自怀揣着心思，面上却都没表现出来。

姜然在小区门口下车，看着李睿的车汇入车流之中消失，他才收回视线往里走。

林休雨的出现让他不得不开始认真的思考某些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