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杏儿舔着脸去求陈夫人,让她带自己去胡家参加寿宴,陈夫人身边的如意倒是先来找杏儿了。
“乔姑娘,肖家二姑娘捎信儿来,邀您一起去胡将军家参加胡将军母亲的寿宴。夫人让我来问问,您可愿意去?”
杏儿心中感慨,可真是瞌睡送枕头,该是感谢肖姑娘了!
“去,一定得去!”申玉抢着答。
如意心里讨厌乔姑娘身边这个丫头,什么时候她都抢着说话,谁家也没见过这么不懂规矩的丫鬟!
杏儿笑道:“我愿同去。”
如意又道:“时间仓促,怕是顾不上给乔姑娘制衣了,我们夫人让我送来两枚簪子,都是夫人带过的好料子的,望姑娘不要嫌弃。”
杏儿让申玉接过簪子,示意申玉打赏如意,又笑道:“我平日里也自己缝制衣裳,不劳夫人操心了,还请如意姑娘替我谢过夫人。”
如意终于是没白跑一趟,笑着走了。
杏儿咋舌:“这大户人家真是奢侈,出去见一次人做一身衣裳吗?我们穷苦百姓,一年都未必有钱做新衣裳。”
申玉仔细研究手里的两根簪子:“这你可留好,哪儿天吃不起饭了,当了换银子!”
杏儿点头赞同。
胡将军母亲寿宴这日到了。
杏儿穿了自己仿着翟记做的衣裳,带了陈夫人给的簪子,早早等在门口。
陈夫人姗姗来迟,看杏儿的打扮不给自己丢人,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能看下眼。”
杏儿愣了一下,倒不知如何回了。
陈夫人又开口:“去了还是记住少说多听多看。胡家姊妹众多,听听她们都说什么。”
说完不等杏儿回复就上了马车。
杏儿跟着上了后面的马车,问申玉:“陈夫人什么意思啊?”
申玉摇头:“不知道。她怎么说你怎么做呗。”
晃晃悠悠,终于到了胡家。
胡将军官至三品兵部尚书,他家的大门自然很是气派。
胡夫人刘氏上有一婆母,下有三儿两女。今日是婆母寿辰,她精心打扮了,在门口迎客。
陈夫人下车与刘氏寒暄。
从前自己丈夫是抚远将军,威名远播,这刘氏自然小意奉承。可如今抚远将军不在,胡将军倒是做了兵部尚书,儿子陈知彦也得在他手下讨生活,陈夫人不得不笑脸逢迎。
刘氏不意外地问起杏儿,一听是远房侄女,无所顾忌地笑道:“自家人总是比外人亲后些。”
其实刘氏早听说陈家接了个远房侄女回来,人们笑称这陈家终于开窍了,京中无人嫁他家,还不如找个小门小户的亲戚留个后,人家看在钱财地位的份上,做寡妇也做的安心。
陈夫人猜出几分这话的意思,柔声驳道:“不过是来住几日,亲戚里道的,也不好拒绝。”
这就是告诉刘氏,陈家不是这么想的。
她两个较劲倒没什么,晾在一边的杏儿多少是有些尴尬。好在她脸皮厚,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也不怵。
“乔姐姐!”肖锦娘早早看见杏儿在门口,等不及马车停稳就跳了下来。
杏儿笑笑:“肖姑娘。”
肖家夫人也走了过来,陈夫人挽着肖夫人一起往里走了。
杏儿和肖锦娘并排跟在后面。
进屋给各家夫人见了礼,肖锦娘就拉着杏儿去院子里。
“憋死我了!”肖锦娘大口喘气:“一出来做客就得端着挺着,累死了!”
杏儿笑着不说话。
她记得陈夫人说的少说多听多看。
肖锦娘拉杏儿去湖边看鱼,胡家院子李有个大池塘,里面养了不少红鲤。
正看着,肖夫人身边的丫鬟来找肖锦娘:“二姑娘,夫人让你过去。”
“去干什么?别人家姑娘都在院子里玩儿,我去多无聊!”
丫鬟对着杏儿不好开口,可杏儿已经看出来。
肖锦娘上京是因为错过了议亲的年龄,她娘频频带她参加宴会,是要让人相看她。
“肖夫人找你,定有要事,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肖锦娘听杏儿这么说了,就跟着丫鬟走了。
杏儿低头看鱼,水中倒影瞧见申玉看她:“你看我作甚?”
申玉道:“你这脸,比初见你时圆了些。”
杏儿对着水面仔细看:“圆的多吗?可是比旁人都圆些?”
申玉抬头看向别处:“第二圆,比那位小姐小些,那位小姐的脸怕是比盘子还大些。”
杏儿顺着申玉的目光看过去:“那还好。她是大盘我是小盘。”
申玉却道:“你细看,那位小姐的脸虽大,可肤白若脂,也有些看头。你这嘛,是大饼。”
杏儿:“你说话真难听。”
申玉揪着杏儿的袖子:“盘小姐过来了。”
杏儿抬头,盘小姐真的朝这边走过来了!她走在湖边,鹅卵石湿滑,她脚下一滑,险些掉湖里!
申玉关键时刻一个闪身上前扶了她一把。
盘小姐圆圆的脸吓的白了,她拍着胸脯感谢道:“多谢姑娘。”
申玉不忘自己此刻的身份:“是我家小姐让我来扶小姐。”
盘小姐笑着冲杏儿走过来:“我是兵部尚书的女儿,胡云,看姑娘一个人在这里,想招呼你入席,不想险些落湖,多谢姑娘搭救。”
杏儿也一脸笑容:“我是陈将军家远房亲戚乔青杏,来凑凑热闹,打扰了。”
胡云爽朗道:“贵客光临,蓬荜生辉,说什么打扰!”
正说着,肖锦娘也回来了:“乔姐姐。”
杏儿引荐道:“这是肖锦娘。”
胡云点头:“想必是肖大人家二小姐。见过肖小姐,我是胡云。”
肖锦娘行礼道:“见过胡小姐。”
杏儿和肖锦娘跟着胡云去宴席。
胡云一路介绍院中的景致。
杏儿和肖锦娘频频点头,三品大员的院子自然叫人赞叹。
胡云主动说起:“今日寿宴一过,我爹就要带兵出征了。”
杏儿听陈知彦说起过,于是道:“家中表哥也在此次出征之列。”
胡云道:“我爹说起过,他知道陛下点了陈小将军很是高兴,我爹说,陈小将军必是一员得力大将!”
杏儿四处看着,不经意道:“胡将军他们是去西北吗?”
胡云摇头:“你不知道?是西路军的将领被赤巾军擒了,大军无首,我爹才临危受命。”
杏儿印证了心中猜想,陈知彦要和林天骄对上了!
不知道是陈知彦有危险,还是林天骄会吃亏?
她心中担忧,可又说不明白是担忧什么。
胡云只当她是为陈知彦担心,宽慰道:“放心吧,我爹是主帅,他带兵多年,从来都是身先士卒。我都不担心他,陈小将军就更安全了。”
杏儿勉强笑笑:“希望如此吧。”
“乔姑娘。”
听到有人唤她,杏儿回头。
是柳君仪。
杏儿客气道:“柳小姐。”
柳君仪走过来:“你也来了?陪陈伯母来的吗?”
杏儿如今看着柳小姐,只觉得她是个为情所苦的专一女子,还看着顺眼了不少。
因而笑道:“是呀。柳小姐也是来拜寿吧?”
柳小姐走到杏儿身边,声音几不可闻道:“你以为陈伯母带着你出来见人,你和彦哥哥就有希望了吗?别痴心妄想了!识相的,赶紧回你那穷乡僻壤吧!”
不等杏儿反应,柳君仪擦身向前走去。
杏儿肚子里升起一股无名火,我可怜你苦恋陈知彦而不得,给你个笑脸,你反倒把我当假想敌了!
肖锦娘不认识柳君仪,可听她那话也气道:“她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无礼!”
胡云直接道:“京城人人知晓,吏部尚书家的小姐曾被陈小将军所救,从那以后,这柳小姐就痴恋陈小将军。只是不知,为何陈家尚未提亲?”
这是问杏儿了。
杏儿心想这话就不能从我嘴里说出来了!因而笑道:“我只是个远亲,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胡云又道:“传言说,乔小姐是来陈家完婚的?”
胡云问的委婉,杏儿却也听明白了。
陈家突然多了一个远房的适婚女子,怕是人们猜测她是来嫁给陈知彦的。
杏儿大方道:“我家世低微,怎能配得上陈小将军?”
胡云也不为难她:“诶,谁家没几件烦心事,只是委屈乔小姐了,这柳小姐可不好惹啊!”
杏儿坦然:“我也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她若是为难我,也太没道理了些!”
胡云知道杏儿对京城的人事不熟悉,好心道:“乔姑娘还是趁早让陈小将军和她解释清楚吧。否则将来吃亏的可是你。你别看我爹和她爹都是正三品,我朝重文轻武,我在这柳小姐眼中,也算不得个人呢!”
肖锦娘听得生气:“她就这么张狂吗?”
胡云点头:“曾有惹恼这位柳小姐的姑娘,当晚就被家人送回庄子了。”
肖锦娘捂嘴,悄声道:“这么严重吗?”
胡云重重点头。
杏儿感谢胡云道:“多谢胡姑娘了,我回去一定让表哥和她说明白。”
胡家如今势头好,各家夫人都巴结奉承。
陈夫人看不惯她们,吃得差不多,就通知杏儿回府。
如意告诉杏儿要回府的消息时,申玉刚站回杏儿身后。
杏儿应付了如意,示意申玉擦脖子上的汗。
胡云好意送杏儿到门口。
陈夫人看胡云陪着,意外地没有生气。
她还破天荒地让杏儿和她同乘。
申玉原本盼着坐马车歇一歇,这下只能跟在马车边了。
杏儿也不明白陈夫人怎么转性了,上了车眼观鼻鼻观心,再没有多余的动作。
陈夫人等杏儿开口等了半天,无奈主动问到:“胡家姑娘和你说什么了?”
杏儿讶异,每句话都要说出来吗?自己也记不住那么多了呀!于是应付道:“闲聊了两句。”
陈夫人不相信:“她爹是兵部尚书,彦儿在他手下,与他家交好没什么坏处。”
杏儿面无表情:“我看胡夫人对夫人不错。”
陈夫人把不准这乔青杏是真糊涂还是故意的,叹气道:“我这人太直,和她处不来。”
杏儿忍不住露出笑意。
她在进胡家门的时候就发现了,陈夫人这次出来不如上次高兴,脸一直是拉下来的。
怪不得她痛快把肖锦娘约自己同去胡家的消息递给自己,她是又想和胡家套近乎,又不想委屈自己逢迎胡家!
想到她一片慈母心,也不容易,杏儿大方把胡云说的有关陈知彦的话说给陈夫人听。
陈夫人果然放心了些:“看来,这胡将军很看得上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