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云笙和陆晚进来时,就看到蒋钰躺在贵妃榻上,身边围着许多人,姑娘家脂粉味重,云笙进门时先皱了皱眉。
“皇后娘娘!”屈膝行礼。
姬皇后显然还记得她,示意女官扶她起身,脸上颇有几分凝重,“本宫已经着人去请太医了,好端端的,阿钰也不知为何会昏倒,这脸上更是泛了病疹。”
说完,又想到云笙只是个妾,想来也做不了主,“罢了!本宫同你说这些做什么。”转过头同身旁女官道:“你速派人去通知指挥使大人。”
身旁女官灵悟劝道:“奴婢知晓娘娘担心蒋大小姐之心,只是大小姐毕竟刚刚昏倒,瞧着脸色红润,不似沉疴,况且太医随后便到,实在不必太过急切。咱们还是听听太医诊断,再去通知蒋大人不迟。蒋指挥使不可擅入后宫,即便现在知道了,也只能跟着干着急。”
娘娘好不容易才笼络到靖海侯府,这蒋大小姐自然不容有事。可话又说回来,蒋指挥使本就支持她们的二皇子,他与靖海侯府的关系又一向不尴不尬的,若贸然将蒋大姑娘今日昏倒之事传扬出去,恐让靖海侯府对坤宁殿有所不满,还会以为她们娘娘是帮着蒋指挥使对靖海侯府的大小姐不利。
如此一来,岂非断了靖海侯府这条通路。
姬皇后也回过味来,道也是,挥手退了那小丫头,“那便先让太医诊脉后再去通知吧!”
门外有宫人报说太医到了,急忙请了人进门。
救蒋钰要紧,云笙的身份在这也着实使不上力,便让开来路来。
众人也挪动了下位置,将床边让开,鬓发花白的老太医将手指覆在蒋钰腕上,不久,却蹙起了眉。
皇后略显焦灼,问道:“邓太医,您是太医院的翘楚,诊了这么长时间,可是有了决断?”
老太医摸了头上一把虚汗,“回娘娘,依着脉象来说,蒋大小姐,她这是...这是...”
“这是什么病症?可否棘手?”
“回娘娘,只是睡着了。”
皇后神色由焦急转为惊色,“只是睡着了?这怎么可能。方才我们合力叫了那么久,她都没有反应。若只是熟睡,为何会叫不醒?再则,脸上的病疹又是怎么回事?因何而起?”
邓太医拱了拱手,“娘娘莫急!确实是熟睡。老臣自问行医治病二十载,这点子经验还是有的,姑娘确是熟睡不假,许是误服了什么有霸道药效的安眠之物,估摸着再睡上个把时辰便可转醒了。至于脸上的疹痘,也只是普通的敏症,想来是天日近暖,接触到了些花粉,这才...”
蒋钰的丫头青荇立刻站起身,眸中噙泪,朝皇后行了个礼道:“皇后娘娘容禀,咱们小姐对花粉一向并无敏症,家中闺房便设在花园深处,园中不下百种花,若是有敏症,又何以安然至今日?况且今日宴席上摆放的这些花也均是常见的品种,所以定然不是敏症。”
她手指一指,却见方才尚在的几盆马蹄莲和瓜叶菊已经不见了。
“方才明明在这的...”
邓太医年过五十,又纯于医道,自己断了症,却被一个小丫鬟质疑,自然生气,“我说你这丫头能知道什么,世间花种类别又何止上百,春日多风,这宴席又设在这般开阔之地,不慎吸入了些致病的花粉再寻常不过。老朽行医这么多年,难道竟连昏迷还是熟睡都把不出来吗?”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目下情况紧急,治疗要对症下药,若这症状从一开始便断错了,岂非延误小姐病情?奴婢也只是关心我家小姐安危....”青荇焦急地解释道。
“老臣敢以性命担保!这花粉敏症高发,对此敏感之人比比皆是,老朽这里有常备的涂抹膏药,用温水化开,均匀抹在患处,不出一个时辰,这些细疹便可自行褪去。”
皇后听罢,脸色渐缓,“罢了,既邓太医说是熟睡,那咱们便再等上个把时辰看看。”
又让人将药为蒋钰涂抹上。
青荇更加着急了,小姐这分明不是敏症,若是因此延误了救治,可该如何是好?
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云笙暗暗拉了一下袖口。
因要等上个把时辰,所以姬皇后吩咐大家都到亭子里等,蒋钰未转醒之前,也不许任何人离开。
云笙将青荇拉到一旁问道:“怎么回事?”
青荇眼睛红红,“奴婢本来是守在大小姐身边的,可姬二姑娘与大理寺丞家的三小姐过来,说要带大小姐去亭子里看蝴蝶鱼,说是那鱼会飞,还不让奴婢们跟着,奴婢进宫之前是早得了大爷严令,必要时刻守着小姐的,又不敢不听小姐的。后来想着两家姑娘与咱们小姐耍得好,奴婢便没跟去。小姐回来后,刚开始也好好的,还喝了几杯百果酒,可过了一炷香时间,却突然昏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正在这时,派去知会蒋桓的人也回来了,说一切请皇后娘娘拿主意,由太医全力救治就行。
青荇急道:“去报信的人定然是说了邓太医的诊断,大爷这才这般放心,可咱们姑娘确确实实没有花粉敏症啊!”
云笙望着姬皇后,突然意识到蒋桓似乎对这个女子分外信任。
可若正是因为信任,而延误了对蒋钰的救治呢?
云笙又看了青荇一眼,这丫鬟的焦灼绝非作伪,她最后看向邓太医,见老太医安坐于后,对自己医术也很是自信。
云笙不知谁在撒谎,只问青荇,“哪两位是姬二姑娘和大理寺丞家的三姑娘?”
青荇指着坐在抱廊柱下的穿菊纹上裳的姑娘道:“东边这位是姬二姑娘,她旁边那位穿素绒绣花袄的便是明三姑娘。”
陆晚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这两位姑娘一向与蒋大小姐交好,全上京都知道的事,今日生辰宴大小姐又是万众瞩目,她们没有这么傻。”
云笙察觉袖口被塞进来一截硬物,她转过头。
陆晚挑了挑眉,小声道:“方才你走得太急,忘了拿给你。”
云笙知道是陆楷瑞的手书,目光微动,“多谢!日后若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一定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
陆晚纤细洁白手指搭在左手手背上敲了两下,“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便好,日后说不准我还真有相求之事。”
这时,一队禁卫穿插而过,云笙回眸瞬间,瞳眸狠狠一缩,唇跟着也颤了一下,脸色一时雪白。
“怎么了?”陆晚问她。
云笙柳眉下覆的桃花水眸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是换防的禁卫中,她瞥见了一抹熟悉的人影。
是他吗?他竟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