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晕眩,恍惚间,他沉入一片湖水,湖水下,是一座宫殿。他孤独站立,侧头看到一人。
到底是做不好这天下的皇帝!"那人感叹开口,一甩衣袖几步走到了大殿前。
"做的好。"沉默后的破碎,玄枢抬头,看向眩晕摇晃的眼前。一人身着华服逆光站在殿门,远处是层层叠叠的宫殿,堆在一起,向大殿俯首,仔细一瞧,又像高山,连绵阻隔起两个世界。
阳光针一样刺下来,那人爽朗大笑,不及回头,只开口应了句什么,但玄枢没听清,他不自禁上前几步,离那人却愈发远了。
更叠交换之间,眼前之人又变了模样。
"你呀你,走近干什么"那人回过头,看不清模糊的脸,只感慨地笑一声,随即说道:"这里挺好,过去也好。"说罢靠在门边,悠哉悠哉的摆手道:"你不叫这个,回去罢。″
"………"玄枢直起身子,有股不知该说什么的冲动,只叹气道:″你便叫这个?″
″我不。”那人交叉双臂,似乎埋藏了些伤感,那样深沉的哀伤,即使未曾开口,却早已刺疼玄枢的眼。那人缓缓转过身:″所以你见不到我了,这是最后一次,我真正在这。″
"………"
"你不可能什么都明白"那人周边逐渐变为岩石沟壑,没人意外这变化。远处是波涛汹涌,浪花装点着滔滔海水,呼啸着朝大殿袭来,那人猛地抽出剑,一刀斩断了海水。四散纷飞的水汽刹那间转变方向大殿轰来。那人微微侧头,衣襟被海浪打下的风吹得打了悬的舞。她微微一笑说:"快回去吧,我不拦你。"
"试着去找找你的过往,好吗?"那人轻轻地笑。对玄枢道:"你不会后悔的,一定不会。"
快去吧。
玄枢立于其后,只觉一瞬失了魂魄,他的身体没动,思想却在海水中肆意的旋转,旋转……
他醒了。
″呼…"玄枢没看清面前,只觉手脚剧烈疼痛,肩膀上的东西沉甸甸的压在身上,他好像处于空中,下方什么东西也没有。无法观察,玄枢发出不知是河还是别的都粗气,险些一口气背过去,手脚一松懈,便见几粒碎石义无反顾跳下深渊去。
他想起来了。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天,整整两天,他都在不停地攀爬,从没有停下过。期间不小心滑下去。不记得有几次,但山体坚硬的岩石上却有了远看密密麻麻刀口,他用小刀勉强维持位置。
他晕了过去,准确来说不是晕,而是做了一场梦,一场记不清内容的光影交迭泯灭闪烁的春秋大梦。
心中那点郁结忽然烟消云散了,被来往的风带走,风冷不丁染上忧郁的气氛,慢悠悠吹走了。他得尽快爬了,不论如何,三天之内,他必定会出现在乱放毒箭的人面前,就像…
他抬头望一眼不见顶端的山,一声笑,他必然会翻过这座山,不论什么时候。也不论什么时候的他。
翻过去,他将见到崭新的一切。
′,
"哎,说真的,扔这个东西好像的确是没什用……"江静潮单找到杨华盖,把人拉到一边低声开口。
"所以?"
"所以不能停下吗?"江静潮有些恳求地看向他,见对方不作声,急忙担保道:″再做半天,半天总行吧,身体真是有些吃不消了。"他伸出手臂,疼痛的″哎呦″几声。
杨华盖扫一圈众人,心中忽的有些复杂。
从小到大,宗师的教导告诉他,用人便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也曾拉着他的手嘱托:″切不可糊弄任何事,答应下来的便要做到。″
他明白,扔沙袋可能只是个幌子,但他…杨华盖深深地叹一口气,所有的一切告诉他,他不应该不按对方的意思做。万一真的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呢。
只是……
杨华盖又叹一口气,这种事本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他想的太复杂,这样反而不好。想到这儿,他便冲江静潮开囗:"累了就歇会吧"话语间转身走近众人。三人此刻各干各的,一个发呆,一个玩石子,一个气冲冲。
"好了。"杨华盖拍拍手吸引众人视线,他拿出粮食袋,娓娓道来:"我明白大家的劳累,这几日发现许多事,如今…"他又抬头环视,确认大家都在听,开口道:″我把事摊开一起商量,诸位也出出主意,我们必须做些什么了。″
道唯己不玩石头了,他睁开眼,缓缓开口:"的确,之前粮袋只有3个饼了,我看的清楚,如今多这么多…"他看向对面两人,认真道:"看来是玄枢放的,足足七天。"道唯己叹气:″下次再见要么天方夜谭,要么三天之后。"
″的确。″杨华盖点头,他也看向左边,火光明灭跃动在他身上,更衬出块块阴影。良久,他又开口:″长话短说,我们发现玄兄去了别处,如今,两两结合,我与江静潮去找人,你…″他指指道唯己:"在这守着,记得扔沙袋。"
"扔沙袋有什么用……"江静潮往地上一看,又开始小声嘀咕。
″以后会知道的。"杨华盖颠了颠背上分的粮,他拉了拉江静潮,往前走着″先出去,更重要的事在后头。"
江静潮冷不丁被拉了个踉跄,他一撇嘴,抬头却是什么也没说,只停顿几步,未回头便又向前走。
杨华盖叹不够气一样,只感叹乱世当头,小小山上的几支毒箭,竟也近乎将他们一行入都面圣的人逼入绝境。什么笨法子都想到了。
渐渐的,两人走的远了……
"…先吃点东西吧。"道唯己品了口茶水,随即抬头笑道:"没力气可打不了架。"
楚寒湘想了想,点点头答应下来。
寒风寒光阵阵,如一排刀尖,浸透了寒冷,尖锐地片在玄枢脸上,留下道道疼痛。
玄枢没劲管,他靠坐在山脚,身上隐有血渍爬上,衣衫不整地斜坐在那,身上的黑衣撕去不少条,只留下白的好似透光的几片皮肤,正低头不知观察什么,突然间,他低声笑叹。
几个时辰前。
"呼,呼…"五天过去,在玄枢不知第多少次抬手落下时,他终于触碰到山上一块尖锐地凸起石块。他急切向上一步,又急忙去摸石块上方,空的。果然,这就是顶端了。事已至此,玄枢强忍内心的颤抖,缓慢的触碰到山之顶。
然后,他猛地用力,一手支撑住尖端,一手护着布袋,找准位置猛地一蹬,打算彻彻底底地翻过这座大山。风飒飒甩过,这一次,他觉得风好像也在急迫说什么。
只是他忘记,对面仍然陡峭而平缓,只是一时疏忽,用力过猛没找好落脚点,一脚踩空,双手下意识抱住布袋,自山角直直落下,在与山体一次次接触的过程中,撞的好像被碾过一样,衣裳也变的一条一条。过了一会儿,"砰"的一声撞在地上。
正常人在这般高度和碰撞下,早就全身碎得和渣一样,从头到尾落下来,最凄惨的能变成一匹包着碎骨的破烂的皮,血肉翻滚。即使不被撞,也会在不经意间,让你在地上盛开一朵烟花。
最惊讶的在于,玄枢看起来虽狼狈,实质性的伤害却实打实的消散在风中了。
"…真是狼狈。"良久,玄枢心中好笑,如果他没记错,其一他们是去面圣,其二……
撼天怎么这么垃圾。
万千复杂滋味可算让他尝了个遍,山对面小小一个村落,不知是住了谁,仗着是君主疯病天下大乱,又看此山巍巍隔两处,就把这一必经之路私自封了,这世间如何有这般道理?
今日是他们,日后不知又有多少人过不去。都城再乱,也抵不过皇帝老儿在那,妖怪少之又少。
玄枢靠了一阵,看似懒懒散散地起身,实则伤口多少是痛的,瞥一眼完好的人头,往背上一背就向前大步走去。
为什么他能知道方位?
眼睛太好了,加之感官灵敏,那天只背着阳光,微眯起眼就看到了反着碎光的小村落,有一束光打在正中,格外的亮。
等等
玄枢表情变幻一瞬,按当天各种星象看,阳光该是怎么也聚不到那里去,那这…又是世界的手笔?
罢了,玄枢不再去想,到底每个人都是鲜活的,就当,这是命运的馈赠,不必非说是什么掌控,他决心去做,这些问题也就没有必要了。
玄枢走了许久,一路不知踩碎了多少叶子,天越来越寒冷,血在他身上冻成了红冰花,震人心魄地缀在他身上。待玄枢终于借日光璀璨看清脚下雪白,才恍然发现原是下了雪。他本以为枯叶又落,不料是新雪初降。
再一抬头,村落就在前方。
″呵。"玄枢笑一声,大步踏在雪上,发出吱嘎之声,这么多天,终于是到了,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大胆到,连朝廷的人都敢拦。
玄枢又笑一声,风雪中随意甩开衣袖,夹着几粒雪与风翻飞的衣摆,消失于茫茫雪海之中。
……
杨华盖去找人,但古怪的,他径直往树上爬。
"不是找人吗?"江清潮终于憋不住开口,他"嘶"一声,小心拉开折扇边,不经意间往杨华盖扇了几下。
"的确是在找人。"杨华盖实话实说,他放下背包,径自在身上翻了许久,″哎?″一声放弃了。他看对方不甚理解,一脸无知盯着他,便耐心解释:″我找的不是玄兄,是其他人。”
"那,那玄枢呢?"江静潮一副你竟然是这般人的样孑,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发问道:″你是…是饿病了?″
″我吃的很饱,事情还是想得清的。″杨华盖无奈看江静潮一眼,接着便什么也听不进去,手一发力脚一擦,就开始往树上爬。摩擦过后,叶片沙沙翠翠地摇。只见杨华盖扶着枝干,慢悠悠颤巍巍站上树顶。
随后,借着晨曦初绽,他从内衣衬中摸出一个小角,仰头朝天,紧闭双眼,鼓足了腮帮子,好像把全身的气集中在口腔里,他把小角凑近放在嘴边。
"呜一一一!!!"
声音不大,却猛的敲在了江静潮正跳动心脏上,他剧烈咳嗽一声,只觉全身发抖,身体刹那间震得粉碎。江静潮直愣愣地看向树顶,杨华盖瞅他一眼,开口道:″放心,我们注定是会出去的,这是没有任何失败余地的答案。″
"我知道。"江静潮坐在地上,又开始往阳光照过来的地方看。金灿灿的阳光打在他脸上,为他赋了一副近乎完美的光影。他叹气,想了想,还是笑了一声。
另两人
″准备好了?″道唯己翻找起旁边的东西。
″好了。″楚寒湘像往常一样带起微笑,随即转身走向后方。
"嗯。"道唯己低声又说了什么,他再抬头,变了一副脸色,如寒冰出鞘。再锋利的盾也挡不住。
"明天,我们就将告别这该死的地方"
前方的树林阴影传来响动,极轻微,好像一团棉花悄无声息落在地上。道唯己没看一眼,只胸有成竹的沿着相反的方向找到藏匿之处,呵,他眼睛不好,耳朵不好,算的倒是数一数二的准。
肃杀与急迫在空气中蔓延,高耸的树林遮挡住太阳,太阳也便小心的往下落了落,乌黑浓重掩盖在这片区域,道唯己盯着那像风吹动一样微微抖动的叶子,手中紧紧握一把大刀。
真要说起来,当真是你拿你的剑,我射我的弩。强者相遇,今日,即一死一生,一走一留。
[星星眼][撒花][撒花][害羞][亲亲][爱心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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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山,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