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席过初晨,曦光游走在密密匝匝树叶上,穿越过朱墙,进入窗纱之后。橘光带来新气,使人迎新而起。
薄雾夹带冷意,冷与暖相交,来到朱唇肤粉、脸上留着稚嫩的姜佈身上。
眼皮被光刺得痒丝丝,她不适地转动着眼珠,忽冷忽热之间让她一会儿盖上被子,一会儿又踢开被褥。
反复折腾下,风入房中,精准无误吹到她的鼻内,瘙痒和咽喉多次酝酿的“大动作”逼迫她大声打了好几个喷嚏。
“啊…嚏……阿嚏……嚏……”
几声喷嚏打出去,睡意全无,姜佈不情不愿地抬起眼皮,半眯着目子,朦朦胧胧一片入了眼帘。
脑海中慢慢浮现出来意识,迷迷糊糊的她掀开被褥,目光毫无神色的呆滞的僵坐在床边。
“天色不早了,阿棉你该起身来了。”
一声穿透力极强,音色饱和又略带嘶哑的声音打破了姜佈的现状。
熟悉的声音让姜佈猛地回过神,她连忙起身把衣裙披好,套上布袜,眼疾手快地把鞋尾勾上,火急火燎地冲向门前,小手把插销拨开,面带微笑把木门推开。
手端铜盆,镶红边处搭着一白色棉帕,水雾直冲冲的捂住夏姨的全脸。
姜佈看到此场景,急忙将夏姨带进屋内。
夏姨端着水走到梳妆台边,随手放在铜镜前。
她昨夜里的请求被蓝芸夫人答应,便早早的回了下人院入寝。
怕姜佈忘了时间睡过头,夜色还没见白时,她就起了床,把手头上的活提前干完,去取了一盆热水叫姜佈起身。
金边黄镜中,湖蓝碎花刺绣长裙的着装者头上插着一根刻花镶银边木簪,她微微弯下腰,一双茧子散在肉掌内的手侵入水中。
皮肉隐隐发烫,麻利的将帕子打湿,捻着帕子的一角提起来,使劲的抓住帕子拧干多余的水。
她拿起帕子动身到姜佈身旁,极其温柔的擦抹着姜佈的脸。
姜佈没有乖乖的不动,她脸颊透几丝红色,不好意思地躲开夏姨的下一步动作。
落了空的夏姨满脸懵,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姜佈认为自己年纪不小了,不是几岁不能自理的幼儿,她可以直接洗漱,不需要夏姨的帮助。
果然夏姨的眼中,我还是那个手不能动口不能讲的幼孩。
羞涩涌入胸口深处,脸接连跟着发烫,她抿唇道:“我自己可以的,我已经是大姑娘了夏姨。”
刚刚姜佈躲开,夏姨以为这个孩子是厌烦她了。
原来是觉得自己被小看了。
搞清楚原因,松下压在吼间恐慌,夏姨满脸温情道:“我知晓阿棉是个独立聪慧的孩子,是我想帮阿棉快点完成梳妆打扮。”
“今日可是要去赴宴哦,坐马车到与姜家主汇合的地方都要快三个时辰,这是为了赶时间哦。”
起初姜佈打开门看到来者是夏姨觉得稀奇,夏姨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会晨间来给自己端洗漱物了,都是其他的丫鬟将东西放了就走。
不是觉得自己不能自理,是为了帮我赶时间啊。
知晓来龙去脉,姜佈羞愧难当,她小声道:“我误会夏姨你了。”
夏姨温柔的笑道:“没事的阿棉,来,坐下,我帮你把头发梳好。”
姜佈乖巧地坐到镜前,等待夏姨。
夏姨把手中的帕子放回盆中揉搓几番,将帕子弄干,整整齐齐的叠好搭放在盆边。
随后,她拿起桐木梳,轻轻柔柔的梳下青丝,转瞬即逝间就将姜佈的头发丝收拾规整。
乘着姜佈还在欣赏时,她打开姜佈的衣柜,挑了件鹅黄色的梨花纹纱裙给姜佈换上。
完成所有梳妆,夏姨就带着姜佈出屋,去找蓝芸夫人。
她牵着姜佈的手,边走边说道:“等下姜家主要是让你去干什么你不愿意的事情,一定要及时拒绝。”
姜佈砸吧砸吧大眼睛,用着她那稚嫩的声音道:“为何?爹爹的话都不听了,我不就不乖了?”
忧愁之色来到夏姨脸上,她改掉以往的温柔和宽容,极其严肃道:“听话,阿棉,你爹的话这几日暂时不能听。”
姜毅峰讨厌夏姨的事情人尽皆知,姜佈同样也知道。
往日就算姜父对夏姨说了什么过分的事情,她都不会引诱姜佈对姜父的态度发生改变,要是姜佈在夏姨面前说了姜父的坏话,都会被夏姨狠狠训斥。
姜佈不知发生什么了,促使夏姨第一次让她与姜毅峰站在对立面,她只能被动的点点头。
在夏姨的带领下,姜佈很快的来到了等候多时的姜母面前。
蓝芸看到姜佈的身影,面露喜色,见姜佈离她越来越近,开口道:“阿棉你来了啊?”
听到自己娘亲的呼唤,姜佈立马找到蓝芸的身影,迈着飞快的步子调动全身渐渐跑动起来。
冲到蓝芸跟前,一跃倒在蓝芸身上,脸颊蹭了蹭,关心道:“娘昨夜你可休息的好?”
蓝芸微微一笑,回答道:“甚好,阿棉你呢?”
姜棉离开蓝芸的裙面,撅起小嘴邀功似的道:“睡得可香了,今日早上我还赶到夏姨喊我起床之前就醒了,我可没有睡懒觉哦!”
见姜佈可爱的样子,蓝芸摸了摸姜佈的脑袋。
她本想还想和姜佈多说几句,想起时候不早了,她邀请道:“上车再说阿棉。”
“还有夏姐,你也快过来,上车了。”
刚刚一听到蓝芸的声音,姜佈就一溜烟的奔跑到蓝芸这里,夏姨还没反应过来,她反应过来时姜佈都在蓝芸这里待了一阵了。
她尽快地大步向前,踉踉跄跄半跑半走来到蓝芸面前,与蓝芸两眼对视示意,她利索的上了马车。
狭小的空间中,三人沉默不语,闷热中生了烦意,姜佈爬到窗边,将布帘掀开,透了口气。
清新怡人的凉气卷入姜佈的鼻息,让她清醒了不少。
蓝芸和夏姨见姜佈走开,两人准备背着姜佈窃窃私语,夏姨半捂住嘴在蓝芸耳边小声说道:“老奴已经按着夫人的意思对阿棉吩咐过了。”
昨日夜里,蓝芸下定决心带夏姨一同出行,却顾虑着姜佈和姜毅峰的关系。
她知道姜佈心思细腻,察言观色厉害,她怕她要是亲口说让姜佈与姜毅峰对着干的话,姜佈会心生更多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忧愁。
难以启齿的话让蓝芸心中焦愁不断,脸色也愈发的铁青。
将蓝芸的心思看入眼里的夏姨,她当即立断,应下这个差事。
既然这个坏人蓝芸当不得,就由我夏姨来当又如何。
蓝芸收回昨日的记忆,压低眉眼,肃然道:“那,阿棉反应如何?”
没察觉到姜佈丝毫的异常,难免心里有些虚,夏姨努力回想起姜佈当时的神情和表现,反复揣测,都没发现明显不对。
她拿不定主意,犹豫道:“老奴说完后,只见阿棉一副疑惑的样子,别的倒是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蓝芸始终无法放下那颗悬挂的心,就算夏姨说了无其他反常的地方,她还是捕风捉影道:“你刚刚说,阿棉只是疑惑不解?”
夏姨老老实实道:“回夫人的话,的确是这样。”
话语进入蓝芸耳里,她瞬间神情不好看。
“娘,你和夏姨在说什么啊?”吹够风,收回脑袋的姜佈直勾勾地瞧着蓝芸和夏姨。
在透气时后面就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她立马转回身子,姜母和夏姨窃窃私语的场景进入了她的眼皮之下。
瞬间蓝芸和夏姨心提溜在吼间,如同被戳破谎言的心虚感,冷汗如雨蒙在两人额间。
两人窘迫的对着姜佈干笑。
蓝芸慌张的想知道姜佈都听到了什么,试探道:“我的乖阿棉,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本就是蓝芸和夏姨背着姜佈偷偷交流,却在蓝芸的口中成了姜佈偷听。
哪里受得了被扣上一点不属于自己帽子的姜佈,不过脑急言道:“胡说,我还没听到娘你和夏姨在说什么,怎么就成了偷听了?”
“而且,明明就是你俩说悄悄话被阿棉发现了。”
直言不讳下,无意间将蓝芸和夏姨提着的心安抚下来。
夏姨出声撒谎道:“阿棉你误会了,我和夫人是在说怎么给姜家主准备个礼物,迎接他的归来。”
姜佈当场反驳道:“夏姨你绝对在骗我,给我爹准备礼物为何就要背着我讲?”
谎言即将破灭,夏姨慌张地坐立不安,向蓝芸多次发出求救的眼神。
领悟到夏姨的求救,她直接开口接话道:“要是让阿棉知道了就不是惊喜了。”
姜佈依然满脑子迷惑,不解问道:“为何啊,娘?”
蓝芸想了想,义正言辞道:“因为阿棉你藏不住事,你有什么事都会被大人们察觉到,你爹的惊喜被你知道了,肯定就会被你爹察觉到,那时候便不就是额外之喜。”
此番话出,夏姨在旁默默赞同蓝芸的话,姜佈从小就是个藏不住事的人。
打消了刚刚怕姜佈多想的顾虑。
没有一句反驳的话在姜佈脑海中围绕,平日里,无论谁的话都能让姜佈的脑海中出现反驳的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