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时无话可说,拉耸个脑袋,试图将自己藏匿起来。
一路上,夏姨和蓝芸都未与姜佈多言,从姜佈一言不发开始,她俩都默契般的闭口不提。
......
烈日半露风采,无数躁动随之而来,炙热压住心神,烦意如火烧透天。
橘光笼罩下,一男子身穿暗黄缕金貔貅绸缎袍,眉心紧贴,鹰鼻上油色泛着光,脸上戾气横飞。
早早就来到约定地点等待汇合的姜毅锋火冒三丈,他等候多时,耐心早已消耗殆尽。
再加上他顶着烈日,无名火烧得比有名火还旺盛。
心口那股烦热即将出世喷发,而记忆中乘坐过无数次的马车如同刺眼的光线突然出现在他的眼里。
雁鸟雕刻木身,玄色锦布罩住车身,褐色长毛精壮马拖住后厢,撒开劲来到姜毅峰跟前。
马车如约停靠,一身藏蓝彩绣牡丹流苏长裙的蓝芸和一袭淡紫薄纱裙的姜佈大手拉着小手缓缓出现在姜毅峰的视线。
姜毅峰早就耐不住性子,语气气冲冲道:“怎么这么久才到,我在这里等你娘俩都快有一个时辰了。”
顾着下马车的蓝芸和姜佈被充满火药的姜毅峰着实吓了一跳,蓝芸扶着姜佈站稳后,她才不紧不慢的下了马车。
后面等候多时的夏姨跟着出现,她拉开布帘,弓着个腰,小心又慌张地跳下马车。
姜毅峰看清楚后方的身影的脸是夏姨,厌恶和不爽反复跳跃在他的面上,后槽牙咬的“吱吱”作响,无名火瞬间烧到吼口。
此行前来,夏姨早就准备好了被姜毅峰怒火卷身,她一抬眼就看到了姜毅峰咬牙切齿的剜了她几眼。
她选择无视,不卑不亢的跟着蓝芸的步伐来到了火巢的面对面。
压抑不住情绪的姜毅峰更加近距离看到了夏姨那张令他恶心的脸,即刻爆发道:“我不是说了带个端正的下人跟着吗?”
“为何要带个眼见心烦的东西,是觉得我说的话不能让你蓝芸臣服听话吗?”
多年来,姜毅峰早就对蓝芸心生反感。
他觉得蓝芸在家毫不听从他姜毅峰的话,也不如温柔乡的烟花之地的红颜体贴爱他,许多时候强势的蓝芸让他在外面子尽失。
包括年纪轻的时候把他的风光抢走,不少的商人远道而来,认同的姜家布料的主事人为蓝芸,名头打出去是打的姓姜。
明明他也奉献了不少,都是他靠三寸不烂之舌拉拢客源,为何都被性子闷不爱说道的蓝芸抢了风头,过不了多久怕是姜家要改成姓蓝了。
如今不是蓝芸还背着他留了一手纺织布料的奇招,他早就让蓝芸这个无趣不解风情的女人成为下堂妻。
不知何时开始,姜毅峰的德行和脾气全都悄悄改变,一直找不到原因让蓝芸很是苦恼。
她也试着改变了她的性子,一步步容忍态度恶劣的姜毅峰对她大喊大叫,以及乱发脾气。
但她并没有忘记她的本样,她只是为了三人相处关系和谐暂时收起了獠牙。
枕边人是什么人,她怎么不知,她顾忌姜毅峰的面子,退步让出布料生意,把她和姜毅峰打拼半辈子的心血全部让给了他。
做到这份上,以为所期望的都会如愿而来,而现状给了蓝芸一个响亮的耳光。
忍让下,姜毅峰越发过分,想让蓝芸彻底告别与布料生意有关的一切。
要不是蓝芸留了一手关系姜家生意的命脉,她知道她的下场一定会是被姜毅峰这个狠毒小人抛弃。
明面上是她主顾惠城姜家布料的生意,而姜毅峰则为外出,来拉外商将布料卖到各地。
实际是姜毅峰架空了蓝芸插手生意的权力,他留下蓝芸这个空壳守住惠城的老铺子,哪里都不能去,更不可能让蓝芸有独立新业的机会。
明知一切蓝芸早就将那颗充满幻想的内心尘封起来,始料不及的是姜毅峰毫无节操,想从她视为珍宝的女儿姜佈身上下手,这触动了她的底线,内心的幻想彻底粉碎。
她对于姜毅峰的喊叫横眉冷对,声音如同跌入寒谷刺骨幽冷,蔑视道:“你是在和我讲话吗?”
“谁允许你敢对夏姨出言不逊的,这般年纪了还风度全失,你也称不上是个东西!”
突如其来的转变,打的姜毅峰措手不及,一盆冷水从头到脚将他灌过,他当场呆滞在原地,不敢发言。
在旁看到自己父亲如此不堪,姜佈立马对姜父没了好脸色。从刚刚看到归来的姜父满面的喜悦,改变至厌烦和失望。
她童言无忌训斥起来姜毅峰:“爹,不许你这么说夏姨!”
“夏姨待我甚好……呜呜呜呜……”话说了一半正到关键处,旁观一切的夏姨冲上前来,赶忙死死捂住姜佈的嘴,企图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
大人的事情不应该让幼小的姜佈掺和,她和姜毅峰的事情应该由她去解决。
一向好脾气谦让人的夏姨换了副样子,咄咄逼人道:“可笑,堂堂姜家主还辱骂上了我一介妇人,不觉得脸皮和名声不保吗?”
“你说一个家财万贯声名远扬的人被传出去内心空缺懦弱,欺软怕硬的欺负上了一个岁数过半百的老妇,还能安生的继续赚着百姓的钱吗?姜家主你说对不对?”
回过神来的姜毅峰直愣愣注视着夏姨,正欲要对夏姨这个讨人厌的冷嘲热讽,就被预计到下一步的夏姨出口打断。
“我差点忘了,还有姜家主在外……是什么不用我多说吧?”夏姨故意话说一半,她给姜毅峰留点面子在姜佈这里,也算是顾忌姜佈。
此话一出,姜毅峰浑身发冷汗,低下头不敢去看蓝芸的脸,额间汗如雨淋,发毛的心突突直跳,揪住小辫子的他鸦雀无声,掩盖他的恐慌。
姜毅峰在外养外室的事情早就传进了夏姨的耳朵里,同样也被蓝芸知晓。
知道姜毅峰在外偷腥的事情蓝芸早已见怪不怪,但是她无法接受姜毅峰在外养了个野女人,还妄想合着她一起把自己赶出姜家。
她只知姜毅峰自私,爱财如命,却不料姜毅峰绝情到此步,还无耻至极。
一直以为蓝芸不知他姜毅峰在外招蜂引蝶,还养了外室,企图将外室扶正。
现如今,就算被夏姨提出只说了一半,威胁他,蓝芸不可能毫无察觉。
怪罪夏姨的心推到最恶那层,他阴狠地瞪着夏姨。
看见姜毅峰的眼神攻击着夏姨,蓝芸一脸疲惫,无可奈何道:“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我都一件不落的知道。”
事到如今,姜毅峰也不想隐隐藏藏,他撕破脸道:“原来你都知道,还毫无举动,果然是被我驯服的绵羊,乖巧至极。”
在他的潜意识里,蓝芸虽然强势,但骨子里还是一副逆来顺受的贱德行。只要他稍微不如意,对着蓝芸肆意发泄,她都会眼睛里透着伤情的痛意,但不敢言语。
长期以来,他都全部忘却了才华横溢风光无比,清冷矜贵的蓝芸了。
失望至极的蓝芸早就没了一点难过,她居高临下地撇了一眼如同污秽之物的姜毅峰,不屑道:“不过是思绪简单又愚蠢的东西,也只能幻想一下不切实际的事物了,就当可怜你了。”
被驯养许久温顺的羔羊狠狠咬了一口的姜毅峰气的面目全非,咬牙切齿道:“你说谁可怜?”
蓝芸施舍般的扫了一眼与肮脏的乞丐无两样的姜毅峰讥笑道:“头脑不好使,耳朵也废了吗?你真可怜啊,姜毅峰。”
夏姨不顾一切的将姜佈抱入怀里,用手捂住她的耳朵,隔开这些不属于她的污秽。
狠狠羞辱姜毅峰,他目眦欲裂,眼裂里猩红一片,宛若嗜血的修罗,嘶吼道:“你敢说我可怜?”
“可怜的人不是你夏芸吗?”
“被我蒙在鼓里,剥离掌控布料生意的权力,你很快就要像只蝼蚁被我踩到底下了!!!”
他立即沉浸于他自己为自己编造的美梦中,癫狂地狂笑起来。
青板灰石铺满全地,街上人来人往,听到异样的声音都好奇的走向声音的出现地,看热闹的瞟了一眼,都被随行在姜毅峰身边的仆人拦住,推搡着众人离开。
不出半日,姜毅峰干的“好事”都会被世人脍炙人口,成为饭后闲话中的不二人选。
丢人现眼却不知情的姜毅峰继续出言冷嘲热讽道:“很快你就会被取而代之,我的外室就会坐上你的正妻之位,而你就会成为下堂妻。”
“到时候高高在上的你,会成为怎样的下贱可怜,马上拭目以待。”
以前的蓝芸还会因为姜毅峰的恶言恶语感到伤心,眼下见到他下流可笑的可怜虫样,只会让她觉得好笑。
她轻蔑道:“我都懒得看你狗急跳墙。”
蓝芸背过手,转身吩咐道:“我们走,夏姨,眼下已经没了跟着他去宴会的必要。”
话语落下,她抬脚就走。
夏姨眼里无比的心疼着蓝芸,直勾勾瞧着蓝芸,难以言说安慰蓝芸的话。她知道蓝芸性子要强,不喜有人怜悯她。
她继续用尽全身力气为姜佈树立起了一堵不透风的墙,她与蓝芸点头示意,环抱住姜佈举步艰难的一步步离开这个让人不适的混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