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思文是一个很好的导游,也足够的有品位,没带曲柔去一些网红打卡或者商业区。两人从松弛的brunch开始,走了些旧城老街还有几个偶遇的艺术展览。
有一家书局,曲柔之前一直想去看看,两人在车上看着导航,规划路线一片通红让人失笑。
“不然坐地铁吧?”
她手机里地图的规划,地铁比开车还快了半个小时。曲柔眨巴眼看着武思文,更像是征求他的意见。武思文倒也不抵触,轻巧的说了声没问题,两人下车锁车。
曲柔第一次坐S城的地铁,有些不确定方向的放大路线图,却被武思文笑着调侃说他导游工作没做到位。
“你就跟着我就行。”
假期的公共交通总是拥挤,地铁里人满为患,武思文把曲柔放在角落里,自己撑着墙壁帮她挡着。空间、距离、接触都是礼貌而克制,曲柔有些好奇的问,他平时会不会坐地铁。
武思文点头耸肩,答:“如果它比开车的效率更高,为什么不呢?”
曲柔同意他的说法,笑着垂头,浓密的睫毛遮盖了她眼底的怅然。两人聊到了曲柔三年前的创作,当时的她画风突变,让武思文印象深刻。
“可能是那个小镇太冷了吧。”
那时候她刚到欧洲,处在人生里最混乱和痛苦的时候。她不太愿意回想那个时候,所以只是敷衍过去。
武思文看出她的低落,有些了然,岔开了话题。说到了自己偶然间看到曲柔作品的契机。
“当时的室友是做游戏原画的,我无意从他的电脑上看到了你的作品,应该是4年前?然后就一直在关注你的创作……”
“是吗,”曲柔笑了笑,低头看着脚尖,“但还请您保密,因为我现在有一份正职工作,我不太想……”
武思文对上她似笑非笑的脸,反应过来她不喜欢别人讨论她用“霜白”的创作者身份做的事。许多做个人创作的艺术家都是这样,不喜欢现实身份和网络身份被链接到一起。
“保密当然保密,但是我好奇,你的作品里,总是出现的月下骑士,有原型吗?”
那是她最出圈的创作,一个虚设的人物,总以骑士的形象出现。在残破的教堂里,血洗过的废墟里,星球战争的残骸里……
总是带着悲剧色彩的战斗或者悼念着什么。
曲柔叹了口气,摇头:“只是想象中才创作罢了。”
书店去了,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艳,但的确淘到了些国外的原版书,价格翻了好几倍,但曲柔还是买了一摞。直接就在门口寄了快递回去,她的行李箱不大,更不想拖那么费劲。
“城北五金?”武思文看着她和快递员核对地址,有些疑惑的问。
“代收快递的。”曲柔付了钱,看着快递员收走,抬手拍了个照片发给时澈。
【明天有个快递到,帮我收一下,我回来找你拿。】
这会儿时澈正在和徐大海一起盯现场,一家当地新投资的活动中心,徐大海承接的,叫他一起过来。
曲柔的消息他看见了,只是往包里一塞就没回复。
晚上又被地区的代理商拉着去吃饭喝酒,到后半夜才晕乎乎到家。
洗完澡躺在床上,点开那张照片,发现照片角落里明显有个男人的身影。时澈眼色暗了下来,放大看,男人衬衫西裤风衣外套,打扮精致,手上的腕表五十万起。想到了凌晨那通电话,心绪难安。
他打了字又删掉,不小心点了个表情出去还赶忙撤回。最后把手机扔到一边,摔进床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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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装师傅下午4点来,帮我盯一下,谢谢。】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时澈盯着手机,嘴里的烟喷得像泄愤似得蹿老远。他真是欠她的。
安装师傅按时到,但安哪儿她没说啊!
她的客厅里,时澈拿了水给安装师傅,又急忙给曲柔打电话。
“你看着办吧,我电影要开场了。”
“你家你让我看着办?”
“当你家也行。”
“谁特么要跟你有家。”
曲柔没回他,沉默之间,她只是猝然挂断电话。
时澈气得失笑,抄着手环视了一周,最后还是将就之前的墙孔和插座,安在了那个泛黄的痕迹上。
等给师傅散了烟,客客气气送走,他才坐在客厅的椅子上发呆。脑子里闪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回忆,最后只能叹息,帮她把地拖干净了才离开。
国庆假期刚开始没几天,时澈破天荒的找徐大海喝酒,这让他没想到,他八成觉得是和那个叫曲柔的姑娘有关系,但也问不出口,只能陪他闷着喝酒。
大概三年前,徐大海被孝哥带着见到了时澈,他刚被孝哥从东南亚带回来,没了半条命。
他不多问也不敢问。能让孝哥亲自出手从边境带回来的人,不是仅仅靠钱就行的。他开车亲自从边境,三天不停歇,把人送到了G城时父手里。这是他亲儿子,以前跟他妈过的,现在来他这。
时父时永贤,在他看来是个颇为和善的大哥,时永贤开个小五金店,自己做装修工程承包,早年就生意稍稍往来。
他踏实又耿直,时永贤也喜欢他的性格,就给他介绍大片本地单位的承包生意。他自己不接,只说没精力,又说给年轻人机会。徐大海把他当贵人,所以当孝哥找到自己,说是去接时永贤的亲儿子,他也不多二话。
后来时澈来了,也消沉也抑郁,他就老去找他吃饭喝酒,熟悉G城。
男人之间也不说什么矫情的安慰话,开心不开心的,几个好朋友喝点吃点,按个摩睡个觉,一觉醒来就屁事儿没有了。
至于曲柔,他是无意间在时澈手机里看到的照片。
当时他俩一起跑工地,结果时澈手机不小心从楼上掉下去,当场就摔得稀巴烂,他立刻去买了台新手机,开机完第一件事就是恢复云存档里的照片。直到那上百张照片恢复,他才松了口气。
徐大海看得不仔细,但是打趣他是不是旧情人,他只是苦笑。他模糊记得是个脸小小的白皮肤女孩,直到那天早上,他在店门口看到了曲柔,模糊的脸才真的清晰起来。
“你爸还在泰国呢?不回来啦?”
“谁知道呢。”
两人脚边的啤酒空了一半,时澈眉头扭得紧,一杯接着一杯的往下灌,徐大海觉得他是真口渴。
“不过孝哥那边安排了那边的兄弟帮忙照看着,没什么好担心的。”徐大海耸了耸肩,把下酒的舂鸡脚嚼得嘎嘣脆。
“……”时澈没说话,只是点头。
对于他爸,他原本的记忆停留在初中之前。他和花姐离婚,自己跟了花姐去L城,就再没和他联系过。花姐不让他单独和时永贤联系,说离他越远越好,可谁知道四年前花姐出事之后,最快来救她的,就是时永贤。
之后安排自己出国避风头,又把自己接回G城低调的生活,直到现在。他能算得上是个好父亲,好丈夫么?时澈也不知道。
两人吃着喝着,半途几个认识的人又进来喝两杯,直到最后长发男出现,才把醉醺醺的时澈带走。
“周局联系我了,当年那事儿的嫌疑人,最近有线人消息说在边境看到他了。你最近多注意点安全,实在不行出国避一避。”
“什么时候看到的?”
本来被男人搀着的时澈,忽然就直起身。路灯下被黑影包裹的脸,面沉似水。
长发男叫凌聪,和L城警方那边有些渊源,当年时澈能顺利出境,少不了他和上面的周局帮忙
“两天前吧,影像很模糊,但确实很像。”
“……好,我知道了……”
时澈清醒了些,两人站在路边扒了口烟。烧了快一半,他才敢问。
“我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她那边安排的人手足,可比你这安全多了。”
“那就好……”
凌聪仰头长舒了口气,喃喃说希望一切顺利,赶紧结束这场冗长的噩梦。时澈只是低头不说话,拿烟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把最后一口拔完,才和凌聪道谢,转身自己往回走。
夜里不太好受,他太久没喝得烂醉,而且那些让人脊背发凉的记忆也被酒精解封,一股脑涌了上来,辗转到了天天亮也没睡着。
意外的是,曲柔打来了电话,让他开门。
“开什么门?”
时澈反问,他觉得莫名其妙,想挂电话却听到了耳边和屋外同时响起的敲门声。
“开你家的门。”
曲柔就这么忽然提着行李箱出现在自己家门口,青灰色的早间空气里,她盯着自己的眼眶乌青,看起来也像是一晚上没睡。她没说话,只是把行李箱放在门口,脱了鞋就往房间里走。
“你他妈干嘛?”
时澈一边把她的箱子往里拿,一边关上门,跑回房间却看她自顾自就准备脱衣服。他立马上前抓住她的手,忍着不适的身体,质问她到底想干嘛。
“让我睡个觉,我失眠好几天了。”
曲柔没说谎,她前天到现在,没能睡上完整的觉。她没想过那句话的威力那么大,让她有种自己又被抛弃的感觉。接下来的出游计划都取消,昨天在酒店里待了一天,实在难受得反胃,才定了最早的机票回G城。
“回你自己家睡去!”
时澈拉着她往外走,可刚走了两步,身后的人仿佛失去知觉一般,重重摔倒在地。
[白眼]死澈子还能嘴硬多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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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