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等待比她想象的要久,直到她都昏沉的睡过去又头痛得醒来,又再挣扎着睡过去。时澈才推开门跌跌撞撞地进房间。
曲柔忍着剧烈的头痛,撑着起身却看到相当骇人的画面。
站在门廊的灯光下的男人,紧皱着眉,满脸满身的血迹。他抬眼盯着自己,满眼猩红喘着气,肩头在黑暗中伏动,难掩亢奋。
曲柔从沙发上弹起来,顾不上别的就冲了过去。时澈皱着眉撑着柜门,艰难地抬眼看着她。喷射状的血迹沾的满脸满身,还好他的衬衫外套都是黑色,才没那么骇人。
曲柔没说话,拉着时澈就往浴室走,想确认他有没有受伤,全然没顾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凌乱的模样。
可她不但没拉动男人,还反被他扳着手腕拉了回去。他即刻覆在她的唇瓣,嘴里的血腥交缠着酒气,两人日后无数缠绵里的第一个吻,就发生在这么荒唐的时刻。
曲柔没反抗,她只是不回应他,任由着男人吻得都喘了粗气,手都探进松散的浴袍,她也冷着眼没有任何荡漾春意的反应。
察觉异样的时澈缓缓停下,他虽然没做过这事,可对异性有吸引力这点,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他看眼前人不仅没有丝毫慌乱,盯着自己的眼神还有些不悦。他也没停,继续衔着她的脖子,问她是不是觉得脏,却听到她冷冷地说。
“你受伤了吗?”
“说屁呢,我特么怎么可能受伤!”
时澈勾着嘴笑得肆意,他直起身,急着证明似的,把身上的外套衬衫一股脑都脱了去。抬着手,露出精壮的身体,被血沁入的地方还是沾了些猩红。
曲柔眼尖,发现他手臂上有一处不小的伤口,也不拿言语将他,只推去洗澡,让他仔细确认了再说。时澈被推得踉踉跄跄,一个转身直接进了主卧的浴室,他说自己习惯用这边。曲柔就由着他去,但又跟在他身后追问。
“药呢?”
“座机按009,叫沈哥送上来就行。”
“好。”
挂了电话不多会儿,一个黑着脸沉默的男人出现,他递了一个白色的箱子过来,就转身离开。
曲柔走进房间,放下药箱在床上,她身上雪白的浴袍早被他熊抱搞得肮脏,索性就脱了扯了件他放在衣柜里的衬衫来穿。
她坐在床上,抱着手臂眉毛拧得紧。她能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有种抓心挠肝的感觉,不是欲念也不是蠢动,而是一种恐惧。她无端想起今天史蕊向自己砸钱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男人湿漉漉地围着浴巾出来了,擦着头坐到她旁边,她才松了口气。
时澈冷静了下来,只觉得乏力。垂着头让曲柔帮自己消毒和上药。可她手法很娴熟,他皱眉眯眼,侧头过去问背后的人怎么这么有经验。
“小时候被我爸打多了,就会自己上药了。”
“……”
两人之间忽然沉默,时澈转移话题,说今天自己也在餐厅。曲柔只是嗯了声没说话。
他其实就在屏风另一边的座位,只是他到得早,听到她声音的时候还不敢确认,偷偷瞄了几眼才肯定。之后就全程目睹了她和那个女人的对话。
“所以那女人是谁啊?”
“我妈。亲生的。”
时澈点头挑眉,继续说。
“你在她面前的样子,和我认识的你可不太一样。”
“你认识的,都是我装给你看的,满意吗?”
这话听得时澈一愣,她的语气没什么情绪,只是平铺直叙地阐述,仿佛觉得理所应当。
他低头呵出一口气,似笑非笑地顶了圈腮帮,深邃漆黑的眼眸陡然凌厉,抬手将身后的人一把捞了过来。
曲柔被他的力拽得,衣服都扯到了肚子上,腿上一片冰凉让她忽然有些惊慌。
“玩儿我呢?”
他嘴角弧度扬起,语气倒是冷冰冰的,他的手掌打开,两指死力钳着曲柔的面颊,看她泛红的脸颊。
“手段挺高明,厉害啊。有过多少被你钓过的鱼?嗯?”
曲柔的眼里吃痛泛起的泪光,不带一点求饶,她皱着眉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时澈的脸。男人俯视自己的脸,戾气暴露无遗,可不是那天在楼下和自己打电话的样子。
可曲柔心里有些乱,她知道自己不该过早地暴露,可今天史蕊的事,让她抑制不住地恐慌。后悔了,有一些,但不多。
她眼神流转,垂眼看着他手臂上那道伤口正在渗血,又沙哑地开口。
“处理好伤口再说。”
没得到时澈的回答,他只是嗤笑地眯眼看着白色床单里的曲柔,黑色发丝飞散,嫣红的嘴唇和冷漠而泛红的眼睛。
嘴倒是硬,永远只说自己想说,做自己想做的。
男人眼神一暗,钳住她下颌的手松开向下,一把揽起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曲柔整个人被她托起来,坐在了他腿上。
时澈躬着身,左臂把她死死地揽住压在怀里,把受伤的右臂抬到了她面前,下巴放在她的肩膀,声音压得沙哑,如同槽牙嚼磨着冰块。
“你处理你的,我处理我的。”
曲柔呼吸倒是没乱,只是心跳加速得厉害,她反手摸了箱子过来,真就认认真真地处理起伤口来。身后的时澈心里憋着劲儿,下手特别狠,特别是他发现这家伙穿的是自己的衬衫。
“还穿我衣服,挺会玩儿啊。”
“我衣服扔了,今天被泼了红酒,嘶,你轻点。”
时澈在啃她的肩膀,带点泄愤的意味,可她只是语气平平,带点恼人的提醒。这让他更肆无忌惮。
“而且浴袍被你身上的血弄脏了,穿不了。”
酒精太刺激,她不敢直接往上倒,只能一点点擦拭,最后拿双氧水倒着冲,一边冲还一边拿毛巾垫着。
“这什么……”
时澈啃着她的脖子,冰凉的指腹摸到她侧腰到小腹上密密麻麻的凸起,她没躲,回答道。
“小时候被我爸拿鞋拔抽的,抽断了就割破肉。”
“这呢?”
“锈了铁的衣架,扯烂了,当时还没打了破伤风。命大,嘿嘿。”
“嘿嘿?!”
“啊!”
时澈看她根本没在怕自己动作的样子,掐了一把那冰凉的手臂,曲柔吃痛地躲,却更贴近地坐在了他怀里。
“马上好了,别动。”
“嗯……”
撒上药粉的时候,时澈忍痛的闷哼。曲柔没想那么多,也上嘴去吹,这次轮到被呛到咳嗽的是她自己,时澈没忍住笑,最后变成气声和鼻腔里泄出的哼笑。
“以前我爸抽我,只抽肚子,他说最难被人发现。去过诊所两次,后来我就自己处理伤口了。”
“反正死不了就行,而且其实也没多久,我六年级的时候他就被人骗出国音讯全无,估计死了吧……”
她言语平淡,仿佛在说听来的故事。
时澈听着有些皱眉,他的手摸到起码七八条凸起的伤口,他度量着伤势,都觉得心惊肉跳。一个小学生,如何能承受得住。
“所以当时我帮你处理的时候,你痛是装的?”
“当然不是,痛觉装不了。”
曲柔顿了顿,补充道。
“但我的确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几个字熨到他心口,挠痒痒似的让人想咳嗽。时澈的手和胸口都变得滚烫,仿佛熔炼着什么似的,把曲柔往怀里摁。曲柔只穿着他宽大的衬衫,那丝质的布料轻而易举就能把温度传递过去,可怀里人的手稳的像做外科手术,呼吸也平静而顺畅。
“曲柔,你他妈是不是他们派来暗杀我的?真特么是坐怀不乱啊?”
他把她往下摁,但她只是轻笑。
“我怎么暗杀你?抓你做卤鸭脖?”
“妈的,我特么以后喝了酒绝对不和你说话了,草。”
他彻底没了脾气,也散了怨气,就乖乖伏在她肩头,看着她一点点地把纱布缠好。最后剪刀轻巧咔嚓地收尾,服服帖帖又不会太紧绷。
“不错吧?”
她捧着他的手臂轻轻抬起,卧室射灯下,时澈翻转着看,笑得无奈。他深深叹了口气,没说话但是千丝万缕都传了过去。
脏了的毛巾和纱布都放在一起,堆成了一坨白红色的小山丘。一时间两人都松了口气,疲惫的气氛又涌了上来。她爬下床,把污了血的织物都装到一起,又把盒子放回茶几上,才晃着大长腿拿了风筒走回来,自顾自地给他吹干头发。
时澈看着她跪着在自己面前,衬衫下笔直洁白的大腿,心里居然没有半点躁动的想法,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
“你妈今天和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她以后真不管你了?”
曲柔回去放风筒,听到时澈问她,只是嗯地回答了声。她从外面把被子抱了回来,小小的脑袋被淹没,歪着看路。站在床边用力把被子铺开,歪头示意床上的时澈走开。
“估计我后爸也知道,俩人应该快要离婚了。”
她铺好被子,边说边就掀开缩了进去,眨巴眼看着呆在床尾发愣的时澈,往里挪了挪,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
“来啊,回答你的问题,告诉你我到底钓过多少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