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她步步沉溺 第12章 第 12 章

酒店那晚最终以曲柔的惊慌痛哭和时澈的低头认错结束，并且许诺自己以后再不开这种低劣的玩笑。

第二天是国庆假期的第一天，曲柔却意外接到母亲的电话，说自己来了L城，让她来和自己吃顿晚饭。地点好死不死就在这家酒店二楼的餐厅。

她应了下来，却满目愁云。

时澈睡到中午才起来，出门就看见客厅里抱着膝盖发呆的曲柔，柔软的黑色脑袋埋在洁白的宽大浴袍里。

“咋啦？饿蔫儿了？”

他走过她身边，去拿已经放在门口干洗好的衣服。顺手把曲柔得扔给她。

问她中午要吃什么？放假有什么安排？一股脑倒出来的问题，一个都没进到曲柔的脑子里。

沙发里的人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把下巴放在膝盖上，呆呆看着窗外。

“咋了这是？”

时澈在她身后，传来的声音沙哑。

他只要一喝酒，第二天就会哑声哑气的，至少要到下午才能恢复清亮。曲柔被他唐老鸭似的嗓音逗笑，转头对上他正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发现曲柔的眼光，就垂眼看着她。

女孩索性就趴在沙发背上，也不说话就盯着他看。

“好看吗？”

“好看啊，唐老鸭。”

“你他妈！”

时澈笑着咬了咬腮帮，冲过来作势要揉她的脑袋，曲柔笑着躲，整个人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时澈还是年轻人，报复心上来了谁管得了什么距离不距离的。他从沙发后俯身下去，一把抓起她的浴袍就提溜了起来，从后用手臂假做勒着她的脖子，逼她认错。

“这他妈叫超绝气泡音，什么唐老鸭！”

“超绝唐老鸭！哈哈哈哈!”

曲柔被他抱到了沙发背上坐着，整个人靠在他怀里，笑得咯咯响。另一只手捞起她的腰，把人从沙发里拖了出来。曲柔身体一轻，惊叫一声就被他放到了地上。

本来背对着现在也变成了可以交换呼吸的近距离面对面。

“道歉！快点！”

“噗哈！！！！”

曲柔实在受不了，笑得向后仰，那洁白的脖子和肩膀就在时澈眼前颤动，他坏心地掐了一把，却被曲柔笑着躲开。

好不容易收了笑，少女眼里都积了泪光，她抬手捂着时澈的嘴，迷蒙地皱眉说道。

“你别说话了，我求求你。”

她的指腹轻抚过他的唇瓣，收到了他眼里涌动的一丝躁动。

曲柔笑着把他揽着自己的手拨开，拿了自己的衣服回房间，换好出来的时候他正打着电话，在门口的穿衣镜前整理自己的衣领。

说的是什么具体曲柔不太知道，但是扯到了本地帮派和警方那边，听起来不像是什么轻松的事。

她不是没好奇过时澈是谁，但她不是L城人，也没有那种道上朋友，周围的朋友最多知道，后街那间最好的网吧和台球厅有个挺帅的小老板，所以自己对他的了解的确浅得离谱。

曲柔安静地把东西收拾好，背着书包坐回沙发里安静地等着。

“走，吃饭去！”

时澈忽然出现在她身后，一把提着她的书包，把她从沙发里揪出来，曲柔整个人却被他提溜的脚尖踩地，尖叫着去打他的手，而男人笑得嚣张，两人嘻嘻哈哈的往外走。

那辆黑色的奔驰原来就是他自己的车，两人坐在车上闲聊，曲柔才知道，原来那天的饮料就是时澈订的，她们要送的011不是01。

后来那个兼职曲柔也没再去，老板给她结了工资，吴思齐被时澈压着赔了一万块钱，时澈自己也想给她些，她却不收。

“我只是为了专业课的费用才去兼职的，他赔的钱绰绰有余了。”

曲柔总是目的明确，不多费事也不多纠结。时澈也没多坚持，尊重了她的决定。

车停到了商场门口，时澈却没下来，他在路上不停地接打着电话，似乎是刚才那件事儿越来越棘手。最开始的电话他还能吵两句，最后接起来的那个，他也只能一直嗯嗯地回答。

曲柔主动说自己去吃饭就行，不用他陪着，说完就和他挥手告别。

随便啃了个汉堡，就找了家能充电的书店，点了杯咖啡和甜点，她昨天拍到不错的素材，所以赶紧掏出她的iPad开始赶稿。

她看着图片里时澈的脸，心口好像有片羽毛拂过。

可是他太难掌控，秘密也太多，曲柔不喜欢这样若即若离危险的感觉。

沉浸创作的时间过得很快，等她捏着酸痛的脖子查看时间的时候，已经快到和母亲约定的时间。无奈地打车回去，在餐厅门口等到了那个漂亮的女人，她的母亲，史蕊。

从小到大，大家都夸曲柔长得像她母亲，长大了她才知道，那就是夸她漂亮的意思。

史蕊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瓷白的皮肤，婀娜的身段，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笑起来勾魂摄魄的。

不同于西南女性的大大咧咧，她一直都是温温柔柔的性格，说话轻声细语，弱柳扶风。

但这都是外人眼里的史蕊。

在曲柔的人生里，多吃一口饭就会被她嘲讽是猪胃，短一点的裙子就是□□，长一点的头发就是勾引男人，靓丽一点的衣服就是搔首弄姿。

她无时无刻不把这个和她一般精致漂亮的女儿，当成自己的竞争对手。

事情在她带着自己改嫁给现在的男人后愈发恶劣，曲柔和她关系从高中开始急剧恶化。到现在为止，母女俩几乎是不会主动联系，所以她接到史蕊的电话才会那么意外。

可餐桌上，她却明白了这次可不是意外，是史蕊精心地安排。

史蕊身边多了个自己没见过的男人，年纪四十多岁，身材管理还算得当，不算发福也算不上精神。他和史蕊亲密地挽着手来的，不得不让曲柔怀疑，他是她的第二个继父人选。

梳着背头儒雅的男人，普通话有些不标准，他笑着和自己介绍，他是史蕊的男朋友。并且递上了一个白色的手提纸袋，曲柔瞟了眼，应该是电子品牌出的最新的笔记本电脑和头戴耳机。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是大学生总是需要电脑的，叔叔的小心意。”

“哎哟，还不快谢谢陈叔叔。”

史蕊笑得眉眼弯弯，让曲柔犯恶心，她心里一股坏劲儿，也学着史蕊那眯眼的模样，笑得甜。

“谢谢陈叔叔。”

男人倒是没什么异常，笑着摆手说不用客气，可史蕊的脸色就差得离奇。

等男人去洗手间的间隙，史蕊嗤笑她吃这么多会变胖的。

“胖点和你一样呗，更招男人喜欢。”

曲柔答得吊儿郎当，哼笑了一声却被史蕊桌下的高跟鞋狠狠踹了一脚。她吃痛却没吭声，只是死死抬眼盯着她，一字一句。

“你和老曲离婚了吗？就交上男朋友了？”

“小孩子家家的，别管。”

“我小孩子，可管不住嘴。”

史蕊眯着眼，骂她贱骨头，抬手从包里掏了一沓捆好的钱，在她面前扬了扬。

“他很快就会带我移民，我也没多的，这些钱你拿着，够你大四学费了。”

“生活费呢？”

曲柔戳着盘子里的牛肉，嚼了嚼觉得食之无味，又端起那猩红的液体吞了一口。她第一次喝红酒，心里有股怒气，没把握好喝了一大口。那酸涩的口感和直冲鼻腔的酒精味，让她不由得在嘴里囫囵了几圈才吞下去。呼出气的瞬间，又感觉到香气充盈了鼻腔。

“生活费找老曲要去，他再怎么也是你名义上的爸爸，总不能分币不掏。”

“我怎么找？跟他说你要跟男人跑了？”

她耷拉的眼轻轻抬起，盯着史蕊鲜红的唇。她只是咬了咬唇壁努努嘴没说话。

“我们很快就会离婚的，你最好尽快找他。”

曲柔觉得可笑，这话是在关心她？她放下手里的叉子，直起身擦了擦嘴。把餐巾往餐台上一放。松了口气。

“恭喜你，终于要甩掉我了。”

曲柔话落，那沓钱就被史蕊甩到曲柔的面前，打翻了她面前半满的红酒杯。一瞬间。强烈的酒气肆意，杯子滚落到地，撞击大理石地板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小提琴声，在这个静谧的高级餐厅里，格外引人注目。

史蕊强装镇定脸色尴尬泛红，曲柔咬了咬唇瓣，不动声色地站起身，任由身上的红酒往下滴。

她拿起书包，把钱塞了进去，一边死死盯着满脸怒气的史蕊，一边把桌上的袋子提走。

“等我挂二手卖了，就当新爸爸给生活费了。”

她嗤笑着，看着史蕊有气不敢发，只能把那涂着艳红指甲的手紧攥得发抖。曲柔胜利者一般地走出了餐厅，问了门口的接待洗手间在哪儿，就淡定地迈着步子往走廊尽头走去。

洗手池里她垂着眼，没什么情绪，只是机械地把自己身上的红酒擦去。衣服上的她也不想管了，虽然她厌恶黏腻的感觉，但眼下也没任何办法。她刚把脸洗干净，就收到了时澈的微信，他让自己先回房间，有工作人员已经在餐厅门口等着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

【你哥我厉害吧？】

【厉害，唐老鸭。】

【过不去了是吧？】

曲柔没忍住笑意从胸口泄出，明明刚刚不想哭的，可怎么现在笑了更想哭呢。

她深吸了口气，才提着东西走了回去，没想到昨天见过的那个送卡的男人真等着自己。他带着专业的微笑贴心地送她上了单独的电梯，滴完房卡按下楼层，才把房卡递给自己，谦和地又退了出去。

刚到房间，她就扯着把黏腻的衣服扔进垃圾桶，仿佛沾染了什么污秽之物。可她没想过，酒精的作用在热水的作用下放大，刚洗完出来都没好好穿衣服，就裹了浴袍栽倒在了沙发上，脸发热，头发晕，呼吸都热乎乎的。

如果这就是喝醉的感觉，那也太难受了。曲柔忽然想到见到时澈这两次，他都满身酒气，不由得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

时澈不在，空荡的套房里她有些害怕，特别是床品全都被换过了，又是什么味道都没有的苍白。她心里愈发抓挠，最终抱着被子躺在客厅的沙发。

因为它正对着门，只要时澈回来了，她就能听见。

又关了房间的灯，只留得门廊的筒灯亮着，她呆呆地看着那片模糊圆形的光亮处，心里空荡荡的发胀。

史蕊会抛开自己这件事，她早早就有察觉。曾经小时候的她哭着求着想要妈妈爱她，可渐渐长大，似乎去接受她不爱自己的事实会更加容易。

生父过世后，史蕊迅速改嫁给现在的男人，连带把女儿的姓都改了，迫不及待地要把自己给推出去。如今把自己供完大学，她应该觉得仁至义尽了吧。

曲柔觉得自己早就接受了“被抛弃”这件事，可如今扎实地发生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的心还是被挖空了一块。

所以她乞求着时澈快些回来，快些，再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