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榆〔校园〕 第3章 倒霉蛋

苏岁安的白裙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沾上了泥，回家发现后赵慧芳让她简单刷一刷看不见就行，下午还得穿着去见人。

然而话说完赵慧芳就接到那位“周贵人”的电话，电话里客客气气几个来回后，赵慧芳又回来敲响了厕所门。

苏岁安给开了门，

“安安，下午不去周叔叔那儿了，你那裙子脱了我晚上回来洗就行。”

“啊？为什么啊？”

苏岁安的裙摆一半浸在水里，她转身说话的姿势很是狼狈。

赵慧芳心情不好，“你周叔叔有事得去趟市中心，家里没人。”

“哦...那以后还去吗？”苏岁安索性也不刷了，拧干裙摆放了下来。

赵慧芳担心她感冒，催着苏岁安回房间把裙子换了。

“谁知道？过两天学校也该军训了...时间更...”

赵慧芳嘴巴开开合合，正要进门说话被苏岁安关在门外。

门内传来少女闷闷的回音，“我要换衣服。”

“戚——，穷讲究，养你这么大我什么没见过。”赵慧芳被逗笑，干脆就在门口讲话，“我是说啊——后天学校军训开学了，周叔大儿子今年也上高一。”

“嗯，所以呢？”苏岁安换完衣服把门打开，一身清爽短袖短裤。

赵慧芳忽然也被自己的话难得噎住，

“我当然是说，人家妈妈国际教育研究生毕业，学习成绩不知道多好，多向着人家学习学习。”

“知道了，您见着哪个成绩比我好的不叫我多学习学习？”

苏岁安把裙子递给赵慧芳，并不把话放心里。

“总之，别多想啊。”赵慧芳接过裙子，看了眼时间，“哎呦，正好下午没事儿了我去医院盯盯你爸去。”

苏岁安坐沙发上，假装剥了个橘子往嘴里塞，有意问道，“爸什么时候出检查结果啊？”

赵慧芳的声音从厕所传出来，“这两天，你爸大后天做完全部检查就能出院了。”

“爸做啥检查啊？”

赵慧芳嗅到一丝狐疑，反击道，“学校军训得住宿吧？你东西都收好没？别老丢三落四，我可没空给你送。”

苏岁安见话题被一刀切，橘子也吃不下去，阴沉着脸回了一句就回了房间。

“没——，这就去。”

结果苏岁安把这事儿忘了。

赵慧芳最近又好似在密谋些什么，老和楼下街坊邻居打成一片，转眼也忘了苏岁安军训要住宿这档子事。

苏岁安还是第一次军训，之前在镇上没这个观念，光顾着对新学校新环境紧张，结果忘了更为重要的事情。

直到那天早上要群里发了宿舍表，苏岁安作为插班生，名字甚至还是手写的，被插进了最后一个宿舍513。

“书！书带没带齐？”

扛着行李箱往外走，赵慧芳一边在路边拦车一边不停盘问苏岁安。

苏岁安不住地点头，反正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

不对，是不回去也来不及了。

集合时间是9点，现在已经8点50。清城中学理论上离这块小区不算远，但也有2公里距离。

苏岁安到校门口时间是8点55分，苏岁安站在宿舍门口的时间是9点整。

四人间的宿舍一个人没有，苏岁安听见操场纷纷响起的口哨，心头一紧。

苏岁安进去的时候四个床位都被占满了，第四个床位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

“诶？这是干嘛啊？”

苏岁安愣着的瞬间，赵慧芳已经动手开始搬动四号床上的杂物。

赵慧芳都懒得回头看苏岁安，“你啊就那么站着，看床上东西自己长脚下床是吧？”

“那乱动人家东西总归不好的吧？”

赵慧芳手上动作不停，她叹了口气，“唉——安安啊，我早说过多少次，人太老实容易被欺负的。”

“这又和...什么关系啊”

苏岁安一向不喜欢“老实”这个词，因为这个词在锦江的方言读音听起来像普通话里的“故意”或者“刻意”，听起来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女二。

于是苏岁安为了不亲自当那个“恶毒女二”，床上的杂物她是一点不动，全然交给了赵慧芳。

后来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轰炸，赵慧芳赶紧让苏岁安去教室领军训服。

苏岁安跑着下了五楼又一路小跑上了2楼，进教室只有班主任一人坐在讲台上，没开灯，讲台上黑压压一片。

苏岁安先看见架在她鼻梁上的大红色边框眼镜，走近，苏岁安发现班主任是个有一番姿色的中年女性。

为何说“很有姿色”，因为她穿着非常修饰身材的一身旗袍，抹了个很衬气色的大红色口红。

而中年女性，是她的微信竟然用的是大字版，于是苏岁安不小心就看见她刚给“老公”发了一句，“中午想喝山药排骨汤么么哒”。

“咳咳，岁安对吧？这里就一套军训服了，你看看合不合身。”

“谢谢老师。”

苏岁安道谢抱过军训服，瞥见领口170的尺码。

“不合身也没办法，现在就剩这一套了。”朴红英似乎看见这一小动作，又补充了一句。

唉~算了，袖子挽一挽还能穿。

于是苏岁安抿了抿嘴，摇头语气故作轻松，

“不用换，刚好能穿。”

朴红英不苟言笑，冷着脸说话，

“能穿就去厕所换上，换完去操场集合，迟到这么久一点时间观念没有啊？”

苏岁安不敢说话，抱着衣服立马溜进厕所。

换上军训服，倒也还好。

苏岁安净身高164，虽说不算高但怎么也够用，不至于穿170的衣服要拖地走的程度，再算上她清瘦却板正的体态，170的军训服愣是穿出一丝清冷感。

苏岁安往镜子前一照，伸手拍打下点耳侧碎发，眉头才微微舒展开。

操场上每个队列排列整齐，苏岁安从各个队伍面前穿梭而过，在角落才看见举着高一五班的牌子。

“报...报告！”

苏岁安站在教官身后，却是整个队伍的前面。

教官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最后“啧”了一声，“你也是5连的？刚才去哪了？没打报告？”

5连？班主任没教啊？

苏岁安不敢说，只敢点头。

教官黝黑的皮肤生出两只老鹰般锋利的眼睛，烈日下，老鹰忽然大吼了两声，

“张嘴说话！军队里靠嘴听命令吃饭不是靠点头吃饭！”

苏岁安被忽然的大声吓了一跳，一双兔子眼被晒着有些微红，声音有些颤颤巍巍，但她还是努力大声地回答，

“报告！迟到了！”

“迟到衣服腰带也不会系？”

“报告，不…会。”

苏岁安实话实说，却遭到队伍里一阵哄笑。

教官站着没动，声音却像3D环绕在她耳侧旋转。

“耳朵头发都塞进帽子里不允许外露。”

苏岁安心里猛地一跳，还是缓慢伸手把耳侧碎发塞进帽子里，指尖略过右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侧的一片胎记。

幻觉般，她似乎听见那些炙热的目光一闪一闪地在发出嘲笑声。

“整理好就别动！”

接着，教官在人群中给苏岁安指了个位置，“归列！”

苏岁安听话地垂着头红着耳朵去到他指的位置，丝毫没听见周围人此起彼伏的唏嘘。

“诶！都说什么话？你们重点中学纪律就这样是吧？教官讲话都当放屁是吧？”

队伍里突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苏岁安却在忽然抬头瞬间和教官再次对上视线，那双鹰眼勾着，一看就不好惹。

“第一，三排，向后转！”

苏岁安在第三排往右数正好第二个，而转身看见对面第四排刚好对应上的人，苏岁安又恍了神。

怎么...是他？

似有若无，苏岁安好像从周榆眼中也看出来惊奇，他微挑了下眉，被烈日这么晒着，五官更显立体精致。

“咳咳...”

苏岁安不敢多看，把头低下去。

“啧，转起来乱得跟朵花似得。”

“初中都没军训过是吧？向后转谁让你从左手转啊？”

教官不满地吼了两声，随即苏岁安听见周围人在哄笑，也笑一下象征性地融入。

“就那个第三排右边数第二个，那个低着头的女生！”

“还笑？好笑吗？”

苏岁安扭头才发现背后所有人都看向她，各自眼神不同。

“来，军姿准备！”

下命令那一刻，苏岁安还不明所以，直到听见旁边女生抱怨，

“刚都站了10分钟了，让不让人活了啊！”

“来！抬头挺胸！都一个个头抬起来，别都跟狗熊一样！”

苏岁安被迫抬起头，对面那人一直保持着标准的军姿没变过。

两人在烈日下就这么面对面相对站着，一个面不改色心不跳，一个小鹿乱撞却死要面子。

而这170的校服偏偏变得如此不合身，镜子仿佛开始扭曲，从一个肤白貌美的清冷美女变成一个又矮又胖的倒霉蛋。

一个，又矮又胖，又总能惹是生非的倒霉蛋，她又给自己下了个定义。

她开始后悔刚才没来得及调整的腰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是不是就像只狗熊般臃肿。

刚卷起的袖子散垂下来，紧贴裤缝的手掌心已经不住开始渗出黏呼呼的汗。

少女心思如此敏感，可她却无意间瞥见少年眨眼时落在在眼角的光点。

光点间浮现着两人之间没由来的缘分，她发现他总是出现在她最狼狈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