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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岁安的白裙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沾上了泥，回家发现后赵慧芳让她简单刷一刷看不见就行，下午还得穿着去见人。
然而话说完赵慧芳就接到电话，客客气气几个来回后，又换了说法。
赵慧芳直接拉开厕所门道，“安安，下午不去周叔叔那儿了，你那裙子脱了我晚上回来洗就行。”
“为什么啊？”苏岁安的裙摆一半浸在水里，她转身说话的姿势很是狼狈。
但一想到自己盛装出席，结果被放鸽子心里就不畅快。
赵慧芳心情不好，“周医生医院忙，家里没人。”
“哦...那以后还去吗？”苏岁安索性也不刷了，拧干裙摆放了下来。
赵慧芳嘴巴开开合合，正要进门说话被苏岁安关在门外。
门内传来少女闷闷的回音，“我要换衣服。”
“戚——，穷讲究，养你这么大我什么没见过。”赵慧芳被逗笑，干脆就在门口讲话，“我是说啊——这后头军训开学了，周医生儿子今年也上高一。”
“嗯，所以呢？”苏岁安换完衣服把门打开，一身清爽短袖短裤。
赵慧芳忽然也被自己的话难得噎住，“我当然是说，人家妈妈国际教育研究生毕业，学习成绩不知道多好，多向着人家学习学习。”
“知道了，您见着哪个成绩比我好的不叫我多学习学习？”苏岁安把裙子递给赵慧芳，并不把话放心里。
“总之，别多想啊。”赵慧芳接过裙子，看了眼时间，“哎呦，正好下午没事儿了我去医院盯盯你爸去。”
苏岁安坐沙发上，假装剥了个橘子往嘴里塞，有意问道，“爸什么时候出检查结果啊？”
赵慧芳的声音从厕所传出来，“大后天才排上检查，大医院还是人多，得等。”
“爸做啥检查啊？”
赵慧芳嗅到一丝狐疑，反问道，“学校军训得住宿吧？你东西都收好没？别老丢三落四，我可没空给你送。”
苏岁安见话题被一刀切，橘子也吃不下去，阴沉着脸回了一句就回了房间。
“没——，这就去。”
结果苏岁安把这事儿忘了。
赵慧芳最近又好似在密谋些什么，老和楼下街坊邻居打成一片，那天早上班级群里发了宿舍表，苏岁安作为插班生，名字甚至还是手写的，被插进了最后一个宿舍513。
“书！书带没带齐？”
扛着行李箱往外走，赵慧芳一边在路边拦车一边不停盘问苏岁安。
苏岁安不住地点头，反正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
不对，是不回去也来不及了。
集合时间是9点，苏岁安到校门口时间是8点55分，站在宿舍门口的时间是9点整。
四人间的宿舍一个人没有，苏岁安听见操场纷纷响起的口哨，心头一紧。
母女俩进去时候四个床位都被占满了，第四个床位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
“诶？这是干嘛啊？”苏岁安愣着的瞬间，赵慧芳已经动手开始搬动四号床上的杂物。
赵慧芳懒得回头看苏岁安，“你啊就那么站着，看床上东西自己长脚下床是吧？”
“那乱动人家东西总归不好的吧？”
赵慧芳手上动作不停，她叹了口气，“唉——安安啊，我早说过多少次，人太老实容易被欺负的。”
“这又和...什么关系啊”
苏岁安一向不喜欢“老实”这个词，因为这个词在锦江的方言读音听起来像普通话里的“故意”或者“刻意”，听起来像电视剧里的恶毒女二。
于是苏岁安为了不亲自当那个“恶毒女二”，床上的杂物她是一点不动，全然交给了赵慧芳赶着时间去教室报道。
教室只有班主任一人坐在讲台上，没开灯，讲台上黑压压一片，苏岁安先看见架在她鼻梁上的大红色边框眼镜，走近，苏岁安发现班主任是个有一番姿色的中年女性。
为何说“很有姿色”，因为她穿着非常修饰身材的一身旗袍，抹了个很衬气色的玫红色口红。
而其余，她的微信竟然用的是大字版，苏岁安不小心瞥见手机上明晃晃的一句，“老公~中午想喝山药排骨汤么么哒”。
“咳咳，岁安对吧？这里就一套军训服了，你看看合不合身。”
“谢谢老师。”
苏岁安道谢抱过军训服，瞥见领口170的尺码。
“不合身也没办法，现在就剩这一套了。”朴红英似乎看见这一小动作，又补充了一句。
唉~算了，袖子挽一挽还能穿。
于是苏岁安抿了抿嘴，摇头说，“不用换，刚好能穿。”
朴红英不苟言笑，冷着脸说话，“能穿就去厕所换上，换完去操场集合，迟到这么久一点时间观念没有啊？”
苏岁安不敢说话，抱着衣服立马溜进厕所。
她净身高164，穿170的衣服不至于要拖地，再算上她清瘦却板正的体态，竟有种入伍女兵英姿飒爽之风。
苏岁安往镜子前一照，伸手拨弄几下耳侧碎发，眉头才微微舒展开。
操场上每个队列排列整齐，苏岁安从各个队伍面前穿梭而过，在角落才看见举着高一五班的牌子。
“报...报告！”
苏岁安站在教官身后，却是整个队伍的前面。
教官转身上下打量了她两眼，最后“啧”了一声，“你也是5连的？刚才去哪了？没打报告？”
5连？班主任没教啊？
苏岁安不敢说，只敢点头。
教官黝黑的皮肤生出两只老鹰般锋利的眼睛，烈日下，老鹰忽然大吼了两声，
“张嘴说话！军队里靠嘴听命令吃饭不是靠点头吃饭！”
苏岁安被忽然的大声吓了一跳，一双兔子眼被晒着有些微红，声音有些颤颤巍巍，但她还是努力大声地回答，
“报告！迟到了！”
“迟到衣服腰带也不会系？”
“报告，不…会。”
苏岁安实话实说，却遭到队伍里一阵哄笑。
教官站着没动，声音却像3D环绕在她耳侧旋转。
“耳朵头发都塞进帽子里不允许外露。”
苏岁安心里猛地一跳，还是缓慢伸手把耳侧碎发塞进帽子里，指尖略过右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垂侧的一片胎记。
幻觉般，她似乎听见那些炙热的目光一闪一闪地在发出嘲笑声。
“整理好就别动！”
接着，教官在人群中给苏岁安指了个位置，“归列！”
苏岁安听话地垂着头红着耳朵去到他指的位置，丝毫没听见周围人此起彼伏的唏嘘。
“诶！都说什么话？你们重点中学纪律就这样是吧？教官讲话都当放屁是吧？”
队伍里突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苏岁安却在忽然抬头瞬间和教官再次对上视线，那双鹰眼勾着，一看就不好惹。
“第一，三排，向后转！”
苏岁安在第三排往右数正好第二个，而转身看见对面第四排刚好对应上的人，苏岁安又恍了神。
怎么...是他？
他也认出人，微挑了下眉，被烈日这么晒着，五官更显立体精致。
“咳咳...”
苏岁安不敢多看，把头低下去。
“啧”
“初中都没军训过是吧？向后转谁让你从左手转啊？”
教官不满地吼了两声，随即苏岁安听见周围人在哄笑，也笑一下象征性地融入。
“就那个第三排右边数第二个，那个低着头的女生！”
“还笑？好笑吗？”
苏岁安扭头才发现背后所有人都看向她，各自眼神不同。
“军姿准备！”
下命令那一刻，苏岁安还不明所以，直到听见旁边女生抱怨，
“刚都站了10分钟了，让不让人活了啊！”
“来！抬头挺胸！都一个个头抬起来，别都跟狗熊一样！”
苏岁安被迫抬起头，对面那人一直保持着标准的军姿没变过，下颌线锋利流畅，帽檐压着眉骨，更显鼻梁高挺优越。
两人在烈日下就这么面对面相对站着，一个面不改色心不跳，一个小鹿乱撞却死要面子。
她率先败下阵，默默移开视线。
她竟然开始后悔刚才没来得及调整的腰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会不会像狗熊般臃肿。
刚卷起的袖子散垂下来，紧贴裤缝的手掌心已经不住开始渗出黏呼呼的汗。
无意间再次对上他的眼睛，她发现那双眼皮深邃的眼睛眼角微扬，竟带着一抹肉眼可见的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