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榆〔校园〕 第2章 劝架

赵慧芳先前打不通电话着急上火，苏岁安插钥匙进门，被骂了一路也不好受，闷闷地统一回答，“知道了。”

家里还没怎么收拾过，箱子横七竖八躺着，整个房子空荡荡，带着许久无人居住的陌生气息。

卧室和从前家里很像，可睡前窗外时不时传来疾驰而过的刺耳哨片声和似乎将整夜不熄的街灯都在反复提醒着：这里是清城，不是锦江！

她自己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头忽然变得很轻。再之后......迷迷糊糊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喊话。

“都多晚了还不起床！”

“嗯...”苏岁安翻了个身，感受到有人在周围走动强撑着睁开眼，看见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赵慧芳换了身衣服麻利地拉开窗帘，隔着被子精准地一巴掌拍在她后腰上，“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

苏岁安拿被子蒙上头，试图调回刚才的频道继续做梦，被子却被赵慧芳无情地一把扯下来。

“早餐在桌上，上午我得出去一趟，下午你跟我去趟周家。周医生帮了咱家不少忙，你爸住院床位啊，还有你学籍的事，都是周医生一手操办的。”

苏岁安只觉得迷糊，敷衍似地坐起来胡乱答应几声。

赵慧芳前脚刚出去，苏岁安立马缩回还有点温度的被窝，却怎么也调不回刚才那个梦的频道，睡意全无。

“哎呀啊~”苏岁安躺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又摆了个3字，最后揉着后脑勺烦闷地坐起来愤愤地从床底下掏出拖鞋，终于磨磨蹭蹭进了厕所洗漱。

厕所窗户就对着小区门口那侧，“刺啦”一声拉开有点生锈的网窗，一声声清脆的喇叭声立马钻进耳朵。

忽然心慌了一下。她想起因窗外忽然响起来的救护车铃做了噩梦。

中考毕业那个傍晚，一场大雨下得天空黑压压的，雨水几乎要穿透薄薄的伞面，她只身一人站在雨里眼巴巴地等着父亲来接她。

苏国强笑着说，“等你最后一科考完呀，爸爸把店门关了也要去接你！”

她没等到父亲，却听见了远处警笛声，一声一声拖着凄厉长音划破雨夜...

这个噩梦她已经反反复复做过很多次了，醒来后心悸依旧未过，整个后背都冒着冷汗。

按照赵慧芳吩咐，苏岁安穿上来清城之前商场买来还没拆吊牌的粉色齐膝短裙。

穿上裙子进厕所镜子前一照，苏岁安哪哪都觉得奇怪。小时候剪了个西瓜头，脸上肚子上都圆滚滚的，亲戚给什么穿什么，然而长大了身材越发苗条纤细，穿上裙子她却总越觉别扭。

她在镜子前转了两圈左看看右看看，忽然这番沉浸式欣赏被刺耳的声音打碎。

早上开的窗忘记关上，这会儿楼下一点风声听得一清二楚。苏岁安探头出去吃个瓜，却看见赵慧芳在楼下差点跟人动起手来。

几人围着在路边，电动车倒在路边，赵慧芳激动地拿手指着对方，脖子伸长，像护子的母鸡。

苏岁安看清楚局势后立马撒腿往楼下跑，顾不上穿鞋，勾着拖鞋吧嗒吧嗒便跑到街边。

围在街边的人多了起来，人群/交错中三三两两人停下来不知道指着谁大声谈论。人潮涌动，一双球鞋也在远处停住了，篮球弹地后从手中脱离。

苏岁安冲进人群里，费力掰开围观者的肩膀站到赵慧芳身旁。

“妈！”苏岁安的喊声被淹没在闹声中，有人听见朝她看了眼，吵闹依旧。

“妈！”苏岁安又喊了声拽住赵慧芳袖子试图劝说，“这是干嘛呢？”

赵慧芳吵的脸红耳赤，扭头看见苏岁安顺着连着一块骂了句，“你不在家里学习跑出来干嘛？看笑话呐？”

“不是”苏岁安看见赵慧芳手肘蹭破了皮，往外渗血的伤口还沾着泥。

“你手流血了，回去处理下吧。”苏岁安伸手又拽了拽赵慧芳。

“不回！回个什么回？看吧？都看到了吧？流血了！”赵慧芳甩开苏岁安的手，把手肘伸直了，仰头冲那人大声说，“自己看清楚了，被撞的是我，凭什么要给你赔钱？”

苏岁安看向对面那人，那人五大三粗，说话也含含糊糊，这时候掀开裤腿，展示他小腿上发黑的淤青。

“你流血，我没伤着是吧？这车可都压在我自己身上，您老太婆要被我这么一撞了还能在这气这么足呛人吗？”

“你喊谁老太婆！”

“诶诶诶”苏岁安急忙拉住要往上冲的赵慧芳，“妈，妈，妈，妈...你别...”

苏岁安尽管手上拦着，心里竟然期待着赵慧芳上去扇他一巴掌。

苏岁安想了想还是气不过，扯着嗓子喊了句，“谁知道你的伤是撞到的还是说话太难听狗咬的？”

话一出，周遭有人在低声笑，苏岁安攥紧拳头死死瞪着那人，听见那个人吐了口痰低声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心里忽然有些发毛。

那人比苏岁安高不到半个头而已，宽度却能有两个苏岁安宽，穿个大汗衫，嘴角油的可以反光，本就狭小的眼睛现在一眯着更小了。

“怎么？你还要打女生吗？”苏岁安脖子伸长，吵起架来生疏但从不露怯。

说着，苏岁安刻意瞪眼往前凑，不顾赵慧芳在后面使劲往回拉扯她。

那人表情忽然狰狞，像是邪笑了下，抬了抬肱二头肌。

接着，苏岁安心里一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那人汗腺发达的手部关节会打在她不算能滑滑梯却也高挺流畅的鼻梁骨上，毛细血管在那一刻破裂，接着鼻腔逐渐被血腥味占领…

然而，这一切都没发生。她往前瞪大眼睛，结果对上那人惊慌失措的目光。

“她说的没错，你要是个大男人，打女生算什么本事？”

闻声抬头，男生笔挺立体的侧脸映入眼底。

还是他。

他拽住那人手腕往回收了下，那人喊痛后收手。

“你什么人又是？多管什么闲事？”那人揉着手腕又恶狠狠地骂了几句脏话。

苏岁安瞪回去，准备上前算账忽然被人一把拉了回来。

她回头看他时他已经松手，正镇定地拿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喂，我要报警，这里有故意碰瓷的。”

“不是！你报什么警呐！喂！”那人急了，迅速把膝盖裤子放下去，立马服软，“好商量，好商量...”

苏岁安抬头，一眼看见男生手机的灰白色锁屏。她又迅速低头，使劲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笑出来。

“道歉。”他冷着脸说。

听到道歉，苏岁安立马把头扬着强硬起来，眼神一转瞪着那人。

那人一脸的肉几乎要垮了，

“大姐，小妹妹，还有...哥们，”他垂丧着脸承认，“是我碰瓷，我错了。”

“真是碰瓷啊...”

“散了吧散了吧！”

人群散的永远比聚起来快，没一会路上就剩下几人。碰瓷那家伙溜的更是贼拉快，一抬头就没影了。

苏岁安转头，赵慧芳还和邻居“复盘”，她趁着男生还没离开转身向他走过去。

阳光很大，斑驳光点落在彼此身上摇摇晃晃。

“谢谢。”她说。

男生手指随意勾了勾单肩包的肩带，看着苏岁安的目光也不如上次那般冰冷，一双瑞凤眼温润清澈。

“没事。”他简单回了句便打算离开，忽然想起什么才转身，“对了，阿姨手肘的伤口不深，回去记得消毒，这两天别碰水。”

盯着这张脸，苏岁安完全没心思听他讲什么，只觉得夏风闷热扰人，脖颈间又热又痒。

“谢谢你。”

“嗯”

男生应了声侧了个身弯腰捡起掉落的球往前走，背后落下一身少年气。

“诶？那小伙走啦？有没有好好感谢人啊？”赵慧芳那边“座谈会”结束，一脸打了胜仗的样子，像是丝毫感受不到手肘的伤口。

苏岁安一脸担忧，拽着赵慧芳往家里走。

赵慧芳却一路念叨着，“我跟你讲，下次不能这么莽撞，你说那人要真打你脸上怎么办啊？”

“听没听进去啊？”赵慧芳伸手推了推苏岁安脑袋，“你还生气上了？”

“没有。”苏岁安赌气，进门就坐在沙发上翻找碘酒棉签，不管赵慧芳说话。

找到碘酒棉签，苏岁安放在桌上茶几，跟赵慧芳说，“自己擦药。”

赵慧芳一愣，其实心里软塌塌的，也不说再说她什么，往苏岁安旁边坐下，像个犯错的孩子一样笨拙地擦药。

苏岁安见她不动，还是伸手拿过棉签帮着擦药，看着开始流白汤的伤口她的手臂也跟着疼。

“痛就说啊。”

赵慧芳看着苏岁安，伸手把苏岁安耳侧的碎发往耳后掖了掖，微微笑着，“不痛。”

苏岁安看了眼赵慧芳，忍不住说她，“流血了还笑得出来。”

赵慧芳还是笑，“但我赢了啊。”

苏岁安把棉签扔进垃圾桶，哼了一声，“幼不幼稚？”

赵慧芳看了眼伤口，看着正乖巧收拾桌面的苏岁安弯唇道，“安安，这里是大城市，没人会无缘无故帮咱们，自己不硬气起来，再让人好欺负不是？”

手上动作慢了一刻，她眼眸不自然地快速眨了眨，习惯性把右耳后的碎发挑开些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