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欢榆〔校园〕 第4章 拍丑照

“休息一下。”

“呼~”

教官喊原地休息的时候，队伍每个人都像提线木偶忽然断了线，各有各的站姿。

“报告!”

“讲！”

“喝水！”

“去！”

一人喝水，众人跟着口渴。

“报告！”

...

教官气笑了，“去去去，都去。”

苏岁安不一样，她一动不动站在周榆对面，低着头看脚尖，偶尔踮踮脚来放松几乎僵硬的小腿肌肉。

帽檐遮住大半视线，她却在狭窄视线看见对面那人。

这时，几个女生互相挽着，其中一个扭头看了她一眼，好像...还翻了个白眼。

“什么人啊她一人迟到我们就得全挨罚啊？”

“对啊对啊，你看她那样蠢样，左右不分县城来的吧？”

狭窄视线忽然经过几双鞋，同时几句话轻飘飘地落下，苏岁安皱着眉抬起头。

大脑瞬间宕机空白了一瞬间。

我的错？

苏岁安懊恼地回过神，却忽然看见站周榆隔壁那人正揽着他肩说话。

顷刻间，苏岁安好像看见周榆有意往她身上看了两眼。

不明不白没有情绪的两眼。

她听不清他隔壁那人说了什么，只听见周榆笑着说了句，

“那不也挺可爱。”

?

苏岁安在他看过来之前收回目光，心里反复揣摩刚才两个人的对话。

可爱？是在说谁可爱？

她在意地纠结了很久，甚至脑补出各种各样的对话。

“教官穿得粉色袜子耶~”

“那不也挺可爱。”

什么鬼~

早上训练结束后，苏岁安孤身一人去食堂。

赵慧芳前一晚跟她嘱咐道：

“要多主动和人家做朋友，真心换真心。”

苏岁安一个人挪着碎步，看见远处拐角站着早上队伍站隔壁的女生。

那女生有一头连军帽都盖不住的卷毛，看起来腼腼腆腆，连报数都轻声细语的。

苏岁安默默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路上小声地打草稿。

同学你好啊，我也是高一五班的，我们可以一起去吃饭吗？

会不会太生硬了？

算了...不管直接上吧。

苏岁安走到那女生面前，女生没有丝毫防备瞪大了眼睛看着苏岁安。

“同...学，那个你...”

“韩梅子你怎么在这儿啊！”

有人比苏岁安先喊了女生的名字，女生侧身立马应了声。

苏岁安看见女生小碎步快跑过去就意识到什么，自动收回话往后撤退了半步，“认错人了...不好意思啊。”苏岁安攥拳赶紧跑掉。

看来是道阻且长...

算了，一个人吃倒自在。

苏岁安自我安慰着，端了餐盘刻意找了个单桌偏僻角落吃饭。

刚坐下来，苏岁安抬眸却发现前面那桌来了人。

那人身形熟悉，也是形单影只，就像之前餐馆见到他那样，几乎洁癖地先抽了张纸擦了擦桌面，这才放心放下餐盘坐下。

不巧的是，他坐的方向出奇地和苏岁安相对。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苏岁安才握起筷子的手抖了下，一块排骨掉回饭盘上哐当响了一声。

她怎么会不尴尬。

但，除了尴尬之外，苏岁安嗅到了另一种情绪——叫“窃喜”。

心里有点小开心，小雀跃，或许就是因为没由来的频繁偶遇，在心里悄悄给每次的偶遇都种下一颗充满希望的种子，叫“缘分”。

苏岁安不自觉弯了弯嘴角，咬着筷子差点笑出来。

“诶！来这儿坐啊！”

还没来得及高兴，周围一桌被人瞬间占满。

苏岁安侧脸过去偷瞥两眼，不用两眼，她鼻子闻就闻到是上午路过也要说她两句闲话的那群人，也是刚才喊走“小卷毛”的几个人。

其中有个人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

苏岁安倒是没看见小卷毛，又在几人谈话中弄清楚其中两人的名字。

最先说话，身上香水味最大的那个叫陈雅洁，其次老是应和洪雅洁的话看人有些下三白那个叫洪佳琪。

接着，苏岁安又在几个人的交谈中弄清楚了几个人来坐这来的动机。

洪佳琪嚼着饭，嘴一张一合，

“诶？你早上听他们说没，周榆可能喜欢温灿哦。”

“温灿？哪里来的？”

“温灿，早上教官选的小标兵喊口号那个，今早听他们说周榆夸她可爱来着。”

“夸她？”

“你别不信啊，我早上瞟了眼，温灿确实长得大大方方的，周榆还真说不定喜欢那个样的呢？”

温灿？

早上是有个女生被教官拎出去喊口号，但苏岁安在第三排，她几乎没怎么听见前两排的事，至于小标兵长什么样，苏岁安当时眼里只有周榆...

“也是，总之周榆是不会喜欢那种笨手笨脚连累全班人罚站那种女生吧？”

苏岁安喝了口汤听到忽然呛了下，急忙吃下几口饭压住即将往外喷射的汤汁。

还未缓过来，苏岁安就听见隔壁桌传来的骚笑。

“你看她哈哈哈哈”

苏岁安好不容易压下嗓子眼一阵刺痒，脸侧又因恼怒红了一大半。

她压了压要把这饭盘盖两人脸上的右手，指尖不安地抖动，最后她只是愤恨地端着饭盘转身走了。

饭没吃饱，气饱了。

赵慧芳的话从背后幽幽地传到脊梁骨，“不要太老实，老实的人容易受委屈。”

苏岁安苦笑了下，原来这句话中，有半句话都透露着不想为而必须为的苦涩。

如若自己不成为一把利刃，谁能一直替你护盾。

第一天没有晚训，苏岁安却不能回家，教官通知解散那一刻，所有人在欢呼，她一个人缓慢地往宿舍挪步。

宿舍里还是空荡荡的，苏岁安猜测是她们应该都在食堂吃饭。而没有饭友又情绪低落得吃不下饭的苏岁安只好一个人回宿舍。

但尽管如此难过，一向倔强的苏岁安不会选择打电话给赵慧芳诉苦，也不会告诉她她终于懂得了那句话懂得意思。

看到铺的整整齐齐的床单，走近问道熟悉的洗衣粉味道，鼻头一酸。

在锦江，没人会欺负她，她也不会变得和原先一样，如此自卑。

这么多年苦苦搭建的完美外壳在这一刻全部坍塌，洗澡时候，苏岁安摸着耳侧那一块其实已经淡了很多的胎记，心里却是一抽一抽感到疼痛。

耳畔水声哗啦啦的流过肌肤的每一寸，都像是小时候所有谩骂化身的刀子，重新插回那个“西瓜头假小子”身上。

洗完澡出来，苏岁安毫无防备地撞上了素未谋面的新舍友。

苏岁安再次一眼认出其中一个人。

洪佳琪。

陈雅洁的小跟班。

“诶呦——这不是小蠢蛋吗？怎么在我们宿舍啊？”

苏岁安皱着眉毛瞪回去却忘了反击，头发还湿着，刚洗完澡人总是最脆弱的时候，于是苏岁安先下意识拿浴巾遮挡了下脸。

咔嚓——

谁知洪佳琪手更快，掏出手机拍了张，喊着身边人一起围在过去看。

“谁让你拍的？”

苏岁安情绪本就不好，这会儿被拍丑照更是怒火中烧。

洪佳琪倒是镇静，笃定了苏岁安不敢拿她怎么样，逍遥自在地笑，

“这么~好看一块胎记，还不让人拍两张？”

“你是不是有病！”

苏岁安忍不了，几步上去抢手机，洪佳琪像是没料到她会如此行为，退了半步手机一滑落在苏岁安手里。

“还我！”

“你敢动我手机试试！”

洪佳琪警告道。

苏岁安确实被她唬住一秒，接着淡定自如地删掉照片。

她知道洪佳琪也不敢拿她做什么，因为智能机入校是违法的，且是处罚最严重的，违规超过三次直接开除学籍。

她不敢闹大。

删过照片，苏岁安确实把手机不情不愿地还回去，她手指几乎捏得用力到发白。

她没有资本和她对抗，赵慧芳早提醒过她，棱角不要太锋利，咱没底可以收。

洪佳琪用力抽回手机，再以向上四十五度角看着苏岁安。

苏岁安猜测，或许这样她的下三白才不丑的让人发愁。

苏岁安没理她，转身去了阳台。

新鲜的空气暂时缓和了让人窒息的气氛，她深呼吸一口气，反复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

而每一次从阳台进宿舍，转动门把手时，苏岁安都要深呼吸几口，冷下脸把弦绷得紧紧的生怕泄气。

闹过一次后，宿舍里其它还未认识她的人已经或多或少觉得她蛮横，脾气爆，不好接近。

没人愿意和她讲话，也没人敢接近她。

像是收到什么指令，苏岁安站着的地方，就像有瘟疫会传染一般，谁也不准靠近。

临睡前，苏岁安床铺在下铺，洪佳琪刚好在她上铺。

苏岁安已经上床，没有遮挡物，她看着人来来往往穿梭，躺下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有个舍友才洗完澡出来，对着镜子补水时忽然大喊了一声。

“哎呀！”

“怎么了？”

几个舍友纷纷赶去关心她，只有苏岁安在床上只是微微探了个头出去。

“谁动了我的补水？我今天才带过来还有半瓶呢！怎么突然就只剩下这么点点了！”

“我没动啊！我自己的在这呢。”洪佳琪拎起来一罐金色小罐子说。

接着剩下几个也纷纷表态，“我没见过你这个都。”

只剩下苏岁安。

洪佳琪忽然道，“林清水，你这补水是不是原先放在她床位上的啊？”

正在补水的林清水点头如捣蒜。

“对啊对啊，我才发现怎么给我放地上去了。”

苏岁安就迟了半秒说出那句“我也没动”，结果现在帽子又扣到她头上了。

但这么晚了，苏岁安不想吵架。

她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说，“我放地上的。”

“就你拿过，你没用，谁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