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屋子里充斥着刺耳的叫骂声以及骰子的碰撞声。
猿子在前边带路,穿过一层层的挡板,这才来到一个人的面前。
起初猿子并不打算带他们去,又或许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总之骆祈安是花了五块翘脚元宝他才愿意指路。
骆祈安营造的人设更稳固了……
猿子将他带到了一个人前,那人坐在凉椅上,一把凉扇在怀前微微晃动,微微吹起他简陋宽大的衣裳。
“大哥,这几个人想入我们的场子。”猿子在他耳边轻声道,话刚落,穗岁看着凉椅上的人缓缓回头,眼中有些不可思议,好生眼熟!
这不是那日遇见过的谢家小公子谢疑吗!
谢疑回头瞧见一旁的苏穗岁,眸子一转,也有些惊讶,“是你?”
穗岁微微偏头,朝前一步犹豫道:“谢小公子......”
谢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谢小公子?林穆和告诉你的吧?”
穗岁点点头,“是。”
猿子见两人认识,有些迟疑,问道:“大哥,这......”
谢疑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有事在说。”
猿子不情愿地点点头,“是。”
猿子刚出去,骆祈安便将穗岁拉到了一边,“你认识这人?”
穗岁抿了抿嘴,“一言难尽,见过一面而已。”
苏卿如站在骆祈安的身后,听见她这样说了便赶紧说道:“既然如此不如直接了当的问问,看看是不是他在从中作梗!”
穗岁瞪她一眼,“他与苏家无冤无仇,就算是贪财也不至于要官家的宅子,其中肯定还有他人的手笔。”穗岁联想到那次竹林的刺杀,他肯定也是受人指使,要不然断不会冒这个险,无故来截杀林穆和。
苏卿如有些不乐意,“你不是才说了嘛,与他不过一面之缘,你又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这个心思。”
骆祈安见两人有些口舌之争,赶忙说道:“我觉得穗岁说得对,他不至于动官家的东西。”
“你叫她什么?”苏卿如诧异地转过头,“穗岁?”
骆祈安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连忙道歉,“道歉苏小姐,一时急躁说快了些!”
穗岁如今早已没了闲情雅致来争论这些无用的称呼,摆了摆手,“无妨,随便怎么叫都可以。”
苏卿如有些气恼,“苏穗岁你如今是林穆和的新妇,怎可如此随便!林家老夫人听见了自然是要责罚于你!”
穗岁一愣,“啊?”倒还成自己的错了?
“是我失了分寸,你们莫要相互责怪!”骆祈安赶紧说道。
穗岁瞪了他一眼,“自然是你的错,难不成还成我的错了!”
苏卿如还想再反驳,却被骆祈安拉住了衣袖,示意她莫要再多说。
穗岁也转过了身子,走到了谢疑的面前,问道:“这赌坊是你开的?”
谢疑扇动着手中的凉扇,透过帘子去看外面那群赌博成瘾的人,“谋生嘛,自然要寻个出路。”
穗岁扯了扯嘴角,他的路或许自己无法理解,但走上这一步自然不是内心的本意。
谢疑换了个姿势卧在凉椅上,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林穆和没来吗?”
穗岁摇摇头,“他进宫了。”
谢疑略微点头,见她没说话又抬头看着她,“我刚刚问了两个问题,你只回答了一个。”
穗岁在他身边坐下,“我来找个人。”
谢疑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来我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你想找谁?或许你可以扯着嗓子在外面喊一圈,看看是否有人答应你。”
穗岁眉头一皱,但又立马舒展开来,“我要找的人你肯定认识,苏家的苏庭。”
谢疑一愣,“我不认识。”
穗岁浅浅一笑,“那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穗岁,是苏远山的长女。”
谢疑沉默了片刻,笑道:“原来林穆和娶的是苏家女。”
穗岁点点头,“是我。”
“那你与苏庭是何关系?”谢疑问道。
穗岁看了一眼苏卿如,答道:“那是我二叔。”
谢疑眉头紧蹙,坐直了身子,“他在我这里?”
穗岁点点头,“他以前在,但如今不在。”
穗岁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与了他听,不管谢疑到底是否知道此事,就算他是装傻,但他看在林穆和的面子上,肯定也会假意来帮助自己,就这一点,那便足以。
谢疑听完有些疑惑,“我不知是何人在我的地盘上指使,明日我便将这赌坊里的人调查一番,自会为你找到真相。”
穗岁笑着点头,“那便多谢谢小公子。”
谢小公子的话是真是假,自然还需自己斟酌一二。
时间过了好几日,穗岁这几日在院中一直等着赌坊那边的消息,终于在第四日的时候,消息传来了。
谢疑将她约在了一个茶楼里见面,骆祈安也跟着她来赴了约。
谢疑看着桌上的两杯茶,又看着桌旁的三个人,问道:“这位是?”
穗岁笑了笑,“我的帮手,你只管说便是,都是自己人。”
谢疑爽朗一笑,他今日穿得很是利索,一件褐色的窄袖外衣,里面一件白色的里衣露出了一道花边。
骆祈安也微微作揖道:“兄台只管说便是,我是来帮忙的。”
谢疑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凑近些,“我那里确实有一个人认识苏庭,也是一个赌徒,听说他出老千赢了不少他的银子。”
“那人在何处?”
“听人说,他住在桥边的那个屋子里,但是已经好几天没有来赌坊了。”谢疑说道。
穗岁皱了皱眉,“难不成逃出城了?”
“不至于,既然他想得到苏家的宅子,如今只差一步之遥,一个赌徒自然愿意赌这一次。”骆祈安分析道。
穗岁点了点头,“那我们赶紧去桥边!”
谢疑伸了个懒腰,“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他还欠我钱呢,他见到我怕是以为我是去追债的。”
穗岁送走了他,同骆祈安在茶楼坐了一会儿。
“你说我们又不认识那人,该怎么办?”穗岁双手撑着头,问道。
骆祈安喝了口茶,“去将你二叔请来吧,让他去见那人,那人应该愿意一见。”
“但是此事也有蹊跷。”穗岁拿起杯子,却见自己茶杯里面空空如也,她抬起手想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却被骆祈安抢了先,只见他拿起杯子小心翼翼地给她斟上茶水,顺便还问了一句:“哪里蹊跷?”
穗岁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小心饮下一口,“因为之前我二叔说的是赌坊的老大要苏家的宅子,但如今看来谢疑便是赌坊的管理者,但他却推了另一个人出来。”
骆祈安想了想,“或许你二叔并不认识谢疑呢?便以为那人便是赌坊的管理者。”
“可是谢疑却说他们是在一张桌上赌过的,就冲这一点我二叔也不会将他误认为管理者。”
“你的意思是?”骆祈安顿了顿,“谢疑在撒谎?”
穗岁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认识他的?”骆祈安又问道。
“我不认识,是我夫君认识。”
骆祈安听了她的话眉头一皱,好一会儿才点头说了句:“这样啊。”
回了府中,穗岁让苏远山传了一道信去苏家老宅,让苏庭赶到府上。时间紧迫,待到苏庭到时,已经刚过申时。
他来得匆忙,正喘着气。
“哎侄女,可是有发现?”苏庭脚步刚跨进院门,便开口问道。
穗岁站在院中,拉着他坐在石凳上,身后还坐着骆祈安,“二叔,这位是骆侍郎,来帮助我们查此事件的。”
苏庭点点头,赶紧躬身一拜,“多谢侍郎帮助。”
两人相互问了好后,穗岁就切入了正题,“二叔,与你说要苏家地契的人长什么样子,可是很清瘦的一个年轻人?”
苏庭想了想,“不算很清瘦,是个凶神恶煞的络腮胡。”
那便不是谢疑,谢疑长得白白净净,根本不和络腮胡沾边。
“那你可在赌坊中见过一个很清瘦的年轻人?长得很是白净?”
“并未,赌坊中都是些瘾君子,哪里有什么白净的人。”苏庭答道。
穗岁觉得疑惑,这谢疑在赌坊中难道没人见过?
“我们去了那个赌坊,有人告诉我们让我们去桥头找一个出老千的家伙,你可记得是谁?”穗岁问道。
“出老千?难不成是他!”苏庭顿了顿,“我知道一个人,在在赌坊中是出了名的老千,经常骗些新来的人。”
穗岁赶紧站起身,“你知道这人便好,走,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苏庭看了看天色,“现在?”
穗岁点点头,“对,就现在!”
三人驾着马车去了京城的拱桥旁,京中百姓能近身的就一条河,其他河流的范畴都属于护城河,旁人都不能接近。
天色逐渐暗下,只留得天边的余晖照在地上,照得四周红彤彤的。
苏庭在两人的怂恿下挨家挨户地去敲门,终于一张熟悉的脸探了出来,正探头探脑地张望着四周。
“苏老弟?你来干什么?”那人瞧见是苏庭,起初害怕的目光消失得一点不剩,甚至语气中还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