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逢春 第12章 春寒

王淑仪吩咐梧星去找件衣物来给楚才人换上。

梧星带着人屋里屋外转了一圈，回来禀报道：“娘娘，只寻到了几件披风，此处没有可供才人更换的衣裙。”

楚才人身后站着一个宫人仔细为她擦发，她手里捧热茶，可脸色还是白的，显然还没缓过劲来。

坐在一旁的王淑仪听了梧星的回禀，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今风雨这么大，此处离凝香阁又远，即使是让宫人回去拿，这一来一回之间，只怕才人也得病气入体了。”

窗外雨水不断拍打在屋檐上，坐在屋里也能听着连绵的雨声，春潮带雨晚来急，春雨来势汹汹，天光都被遮蔽了，屋内越发暗沉。

楚才人裹着毯子打了个寒噤。

许纤茹握着手中的茶盏，等待着王淑仪的下文。

王淑仪对楚才人这么上心，仅仅是为了在她们面前展现自己的善意吗？

王淑仪没让许纤茹等太久，她在表示对楚才人身体状况的担忧后，略苦思了一阵，就眼前一亮，对楚才人道：“对了，此处离重华宫最近，不如我们前去重华宫求见贵妃，在贵妃那里避雨，也能让你换件衣裙。”

图穷匕见。

许纤茹抬眼看向楚才人，贵妃一向清高孤傲，不与后宫中其他嫔妃多来往，若楚才人同意……

许纤茹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往窗边走去。

楚才人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看着王淑仪，等她给出个主意，此时听完了她的话，顿了顿，有些犹豫道：“还是，算了吧。”

王淑仪劝说着：“才人可是怕打扰了贵妃，无妨，如今前去重华宫是情有可原之事，贵妃不会在意。”

楚才人攥紧了手中的茶杯，没搭话。

看楚才人的反应，王淑仪退了一步，接着提议道：“若是你不愿过去麻烦贵妃，不如派名宫人前去借件衣物来，你总得为自己身子着想，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王淑仪想拉上许纤茹一起劝说楚才人，对许纤茹道：“许贵人，你说呢？”

许纤茹已经走到窗前，此时开窗往外看了一眼，先是道：“这春雨来得猛，去得快，臣妾看着过了这阵似是就快停了。”

然后似乎才注意到王淑仪的话，她转头附和道：“淑仪说的是，才人定要多为自己考量才是。”

楚才人稍作犹豫后，就做了决断，对王淑仪道：“多谢淑仪好意，此处有伞具在，待雨势稍缓些，臣妾与蕙草撑着伞回凝香阁便可。”

王淑仪还未开口，许纤茹走近了道：“画柳轩与凝香阁相距不远，到时臣妾同楚才人一道回去，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窗外一声惊雷乍起，打破屋内的暗沉，随之而来的是雨声大作，丝毫没有要停下的迹象，每一颗雨滴都一心敲打着大地上的一切事物。

王淑仪看着许纤茹，屋内静了片刻。

楚才人起身对许纤茹行了一礼，道：“多谢贵人愿意冒雨与我同行。”

“才人无需多言，快坐下。”许纤茹朝楚才人走了两步，扶她起来。

身后的芷菁将开了条缝的窗户合上，此时在屋内听着这雨声缓和了许多。

王淑仪缓缓道：“既然你们已经有了主意，本宫也不能强求。”

她吩咐一旁的宫人，道：“去多点两盏灯。”

随着宫人点亮烛火，屋内亮堂了许多，似也温暖了许多。

接着王淑仪和善的对楚才人嘱咐道：“那待才人回去后一定要赶紧召太医看一看，就是没什么事，让太医看过了也能安心些。”

“是。”楚才人谢过王淑仪，然后略坐了片刻，就同许纤茹一起告辞走了。

烟雨朦胧中，宫里的花草树木都不复先前的光彩，许纤茹和楚才人身上穿着披风，芷菁和蕙草在主子身侧举着伞。

一路上雨势越来越小，待快到画柳轩时，楚才人放缓脚步，似自言自语道：“我先前转园子时看到重华宫门外停着明黄的御撵，很是耀眼。”

王淑仪是否知道此事呢？

许纤茹看着前方的路，道：“才人小心脚下的积水。”

楚才人裹紧身上的衣物，向许纤茹凑近了些，轻声道：“我不想被推到前面去。”

接着她更小声一点道：“我觉得，你也是这样。”

不过是才见了几面，没必要交浅言深，许纤茹只说了一句。

“宫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

楚才人轻轻一点头，道：“贵人不必再送了，雨已经停了，此处离凝香阁很近，蕙草送我回去就可。”

许纤茹没强求，道：“好，才人自去便是。”

楚才人加快脚步跑回了凝香阁，遇到了正在门口处望天的秦常在。

秦常在本打算出门去重华宫，却被这场雨堵在了凝香阁，如今虽然雨停了，但也不知还会不会再下，秦常在特意出来看看，没想到正遇上了匆匆跑回来的楚才人。

秦常在看到楚才人狼狈的模样，走近了，幸灾乐祸道：“你日日往外去，不就是为了能遇见圣驾吗？如今圣驾没见着，这淋雨倒是淋得透彻，可见老天看人还是看得清楚。”

楚才人丝毫不惯着秦常在，反唇相讥道：“看来常在是个明白人，以你的为人，这样的下雨天，确实不该出门。”省的被雷劈。

秦常在听明白了楚才人的未尽之意，脸一僵，瞪视着她，右手已经抬了起来。

“啊啾！”楚才人打了个喷嚏，秦常在立即皱着眉离她远远的，拿手中的手帕遮住口鼻，厌恶道：“真是晦气的东西！”

楚才人不和她纠缠，看她让开了道，就带着蕙草回了屋。

秦常在看了楚才人淋雨的惨样，甩了甩手帕，转身也回了自己屋。

楚才人吩咐宫人去找了当值的太医来，太医给楚才人把过脉厚，开了贴药方，交代先喝一贴，若今日夜间没有发热，便无事了，若有发热，再去太医院寻他。

宫人跟着太医去抓药，楚才人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觉得闷得慌，把屋里其他宫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蕙草。

待药熬好后蕙草端了过来，楚才人半靠在床枕上，把药喝了一半，咋舌道：“这药真苦。”

蕙草劝道：“正因是良药，所以才苦口呢，才人多用些，万一真病了，之后要喝的药更多了。”

“再多也得喝。”楚才人把药碗递回给蕙草，吩咐道，“把它倒了吧。”

蕙草握着药碗，讶然道：“主子！”

楚才人安抚道：“听我的，你悄悄给倒了就是，我自有考量。”

蕙草攒着药碗，犹豫了下，点头应了。

楚才人当天夜里就发热了，宫人又去找了太医院找了太医，抓药煮药，一番折腾。

秦常在被外面的声音惊动，在床帐中坐起身来，听着动静是从楚才人那边来的，心中烦躁。

“主子？”在屋里候夜的宫人起身点了灯，走到床边掀起床帐挂在床角，捧了茶盏来奉给秦常在。

“滚！”秦常在挥手把茶盏摔在地上，宫人跪伏在地。

秦常在暗中咬牙，这凝香阁她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明日她就要再去重华宫找贵妃说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