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暖亭寒 第9章 刁难

“主子，清平宫的薛采女派人来请主子去御花园喝茶。”萤心一进门，便如实禀告。

清平宫住了七八位采女，这位薛采女，是户部员外郎薛圭的嫡女。薛圭为人老实本分，女儿薛柔也是随了父亲。

“萤心，替我梳妆吧。”

章岁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薛柔向来和韩采女形影不离，这位韩采女性格热切，往日俩人送东西来，也是韩采女打发人来。

御花园这边，薛柔紧紧抓着韩采女的手，“宜风姐姐，暖姐姐能明白我们的用意吧？”

韩宜风拍拍薛柔的肩膀，“放心吧，暖姐姐聪明伶俐，一定猜得到。”

敏妃坐在凉亭里，泡茶的手法行云流水，对俩人的窃窃私语毫不在意。苏赵二位美人则坐在一旁，把刚刚折下的山茶花插瓶。

章岁暖远远便望见了，好似一副山茶美人游园图，只可惜是场鸿门宴。

“暖姐姐来了。”薛柔轻轻拽了一下握着韩宜风的手。

章岁暖也看到了站在日头底下的两人，微微颔首，然后转身走向亭子。

“妾宝林章氏，问敏妃娘娘安好，两位美人安好。”章岁暖恭恭敬敬行李，挑不出半分错处。

敏妃不屑地瞥了章岁暖一眼，端起刚刚泡好的茶，轻闻茶香，然后浅浅尝一口。

“娘娘泡好茶，也不喊我们。”苏美人笑着打趣，也坐下斟了两杯茶。

赵美人将花瓶摆好，也坐下品茶，“娘娘泡茶的手艺向来是宫中一绝，此茶回味甚是甘甜。”

“这滇红茶还是陛下赏赐呢。”苏美人接过话茬，“娘娘独爱滇红茶，这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只有咱们娘娘宫里的滇红茶是顶顶好的。”

章岁暖听着她们说话，纹丝未动。大歧的礼仪向来都是点到为止，就算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也不会多累人。当然了，这只是对于章岁暖来说。

同样是太阳底下，要不是韩宜风扶着薛柔，又替她遮阳，怕是薛柔现在已经晒化了。

“茶是皇上赐的，本宫泡茶的手艺也是皇上亲自教的。”敏妃不由想起石柳亭，脸上有了笑容，“本宫素来不爱中岳仙茶，入口涩的很，偏偏陛下爱极了。”

下意识地，章岁暖快速地眨了两下眼。

中岳仙茶，原来他也曾和别人共饮一杯清茶。

“听说最近芳宝林也有几分盛宠，也没听说陛下赏赐些什么。”敏妃皮笑肉不笑，言语里也有些奚落之意。

“妾愚钝，未能让陛下嘉以赏赐。”章岁暖恭恭敬敬道，“又因为长期居于庙宇，实在没有拿的出手的礼物，故而迟迟未能拜见敏妃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呵。”敏妃不由冷笑，“既然愚钝，想必也不能好好侍奉陛下，不如芳宝林还是好好在露白宫养病吧。”

“娘娘，芳宝林怎么说也是有些恩宠的，露白宫未免偏僻，不利于养病。”苏美人掩面轻笑，“不如将芳宝林挪到娘娘的鸾鸢宫，妾和赵美人也能时时照拂芳宝林。”

赵美人静默不语，鸾鸢宫的正殿、左偏殿、右偏殿都被敏妃占了，苏美人住了一间还算不错的偏侧殿，再剩下的，就是些还不如露白宫偏殿的屋子。

“苏美人真是心善。”章岁暖浅浅一笑，“体恤妹妹身子病弱，居然要让出自己的宫殿给妹妹，妹妹感激不尽。”

“章岁暖！”苏美人一时气的语塞，“谁说，谁说我要让地方给你了？”

“啊？难道苏美人不是这个意思。”章岁暖故作无辜，“可是。。。虽然姐姐是美人，但阖宫上下，只有妾有正经封号，如何住得偏侧陋室。”

“你。。。你。。。”苏美人简直气的要噎过去，但是章岁暖说的对，敏妃说起来算是妃位的一种，并不算正经封号。

阖宫上下的确只有章岁暖一人，是陛下御赐封号，代表的是皇帝的宠爱和颜面，下马威给的太狠，打的就是皇帝的脸了。

“本宫还在这里，轮得到你们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敏妃冷下脸来，将茶杯重重放在石桌上，“李嬷嬷，好好教教芳宝林规矩。”

“是。”

敏妃上边一位穿深红褐色的嬷嬷应声，走上前来，按着章岁暖的肩头，想要直接让章岁暖跪下。

章岁暖暗暗使力，硬是撑住了身形，抬眼冷冷得地看了敏妃一眼。

正在此时，韩宜风和薛柔看到了从小路走过来的石柳亭，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李嬷嬷，退下吧。”

石柳亭走近，轻轻将章岁暖揽进怀里。

“妾敏妃苏氏，问陛下安。”

“妾美人苏氏/赵氏，问陛下安。”

“都免礼吧。”石柳亭无视敏妃，将章岁暖一路带到亭子正中央坐下了。

“陛下，这两天海棠花开的正好，妾今日特地邀请几位妹妹赏花品茶。”敏妃忙为石柳亭斟茶，“只不过，刚刚芳妹妹和苏妹妹有些女儿家的不愉快，让陛下看笑话了。”

石柳亭面色淡然，“敏妃，朕希望你能安分守己。”

“啊？”敏妃脸上有些错愕，她根本没想过，陛下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她的不是。

“朕的意思，鸾鸢宫的左偏殿以及其他几处偏殿，近些日子腾出来吧。”石柳亭看了敏妃一眼，拉着章岁暖离开了。

韩宜风和薛柔也趁机告退，跟在章岁暖后边溜走了。

“陛下，陛下他，这是什么意思？”敏妃扶着心口，恨不能刚刚自己听错了。

赵美人注意到敏妃脸色煞白，有些唏嘘，找了个理由便走了。

“小主，您说陛下让敏妃娘娘腾出偏殿，是为了让芳宝林住进去吗？”小丫鬟轻声问道。

“怎么可能，那不是送芳宝林进了狼窝吗。”赵美人轻轻叹了口气，“阿绿，这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事情，千万不要多嘴。”

“阿绿明白了。”小丫鬟应声。

这边，石柳亭牵着章岁暖的手，慢慢地走在去露白宫的宫道上。

“陛下不忙吗？”章岁暖有些疑惑。

石柳亭轻笑，“朕怎么会有不忙的时候呢，朕啊，是专门过来救你的。”

“陛下，妾只不过是个宝林而已，不值得陛下放下国事。”章岁暖下意识有些抗拒石柳亭的关怀。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石柳亭握紧了章岁暖的手，“朕如果连家事都处理不好，又怎么能专心国事呢？”

“妾知道是妾给陛下添麻烦了。”章岁暖笑了笑，“不过，太后娘娘深居简出，不愿意多管后宫事宜，敏、顺二位娘娘也不能独当大任，陛下有没有考虑过，再立一位贤德的继后。”

“是母后跟你说的？”石柳亭问到。

“不是，是妾拙见。”章岁暖轻声说，“妾知道陛下难忘元后娘娘，可是陛下这样前朝后宫两头管，怕是太过辛苦。”

微风轻轻吹起，章岁暖发钗上的小流苏也跟着摇曳起来。

“有一位贤德的继后替陛下打理后宫，陛下也能轻快许多。”章岁暖微微抬头，去看石柳亭的脸色。

“朕无心立后。”石柳亭看向章岁暖，“若你真心希望朕能够轻松，冷儿，你要快快成长。”

“等你走到朕的身边来，替朕分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