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憩了一夜,第二日用过午膳,章岁意便邀姐姐陪着自己出门游园。
马车上,章岁意叽叽喳喳谈论着各家的女眷公子,引得章岁暖也起了兴趣。
“这苏家的小公子当真如此蛮不讲理?”章岁暖问到。
“可不是嘛,前些日子我还听祁弟说这个苏长宝在郊外掳走了一个农女,那农女不愿,要寻死。这个苏长宝把人家的父母兄弟都抓起来了,以此作为要挟。”章岁意越说越生气,“更可恶的是,这个农女还有一个妹妹,才十二岁,也被这个苏长宝抢占,才三天,就魂断苏府了。”
“才十二岁,还是个小孩子呢。”章岁暖听了也不由牙痒,“这种畜生,也配活着?”
“谁让他姑姑是太后,姐姐是宠妃,父亲更是为陛下坐稳江山立过功的大功臣。”章岁意狠狠捶了一下坐榻。
“功臣?不过是有张巧嘴,笼络了几个手握兵权的武将罢了。”章岁暖不以为意,有些嗤笑,“陛下收拾苏家是早晚的事,只不过这种臭虫留在世上一时,便会增添更多不平之事。”
“说起功臣,威武将军的长子八岁就从了军,如今已经是六品官儿了,去年和礼部赵家的女儿结了亲,说是明年正月十八成亲呢。”章岁意是说到这个,眼睛都亮了。
“礼部赵家,是赵美人的妹妹?”章岁暖思索片刻,便想起来礼部唯一姓赵的便是侍郎赵洵棠,也就是赵美人的父亲。
“正是她的幼妹,模样比赵美人还端庄秀气,性情也温柔,据说是像了生母。”章岁意不由痴笑,“可人的很呢”。
章岁暖不由笑着摇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娶这位赵家小姐呢。”
“姑娘,望江园到了。”车夫停了马车,提醒道。
赤心和章岁意的侍女映竹忙给自家姑娘穿好披风,整理仪容。
章岁暖先下了车,伸手去扶章岁意,姐妹俩和和睦睦,牵着手逛园子。
“这冬日里,也没什么新鲜景色。”章岁暖望着眼前绿竹红梅,顿时觉得有些无趣。
“我也没说要带姐姐来看冬景,姐姐只管跟着我就好。”章岁意拉着章岁暖的手,笑意盈盈。
跟着章岁意的脚步,走了大概有一刻钟,来到一间名为“不邀阁”的宅院。
“这是隐士私产,今日要见一个特别的人,姐姐一会儿可不要太惊讶。”章岁意说着,便推开了大门。
院子里,一男子伫立,墨发束起,眉眼似鹰类犬。
“鹰野犬?!”章岁暖不由失声低喊道,意识到不妥,捂住了自己的嘴。
“经年一别,冷姑娘可还安好?”鹰野犬并未行礼,只是不羁一笑。
“还好,你呢?”章岁暖提起裙摆迈进门,三个人边走边聊。
“未曾辜负冷姑娘看重,李某如今已经是六品振威校尉了。”鹰野犬坐在桌前,从怀中拿出当年章岁暖给予他的荷花耳坠。
章岁暖接过耳坠,会心一笑,“当日我便知道你不会是等闲之辈,什么时候到歧都的。”
“半个月前,随威武将军回京准备除夕述职,年后就回边关。”鹰野犬如实道。
“一切小心,崇王非朝夕可撼动。你只需尽快立功升迁,得到陛下青眼。”章岁暖思路清晰,“我也会想办法,找人提携你,切勿急功近利。”
“李某明白。今日相见,请姑娘务必收好。”鹰野犬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荷包,放在桌子上。
章岁暖拿起荷包一看,正是当年那页账本,忙收在衣袖里。
“姐姐,你为什么叫李将军‘鹰野犬’啊?”
见两人一时无话,章岁意在一旁弱弱开口。
“不过是少时混江湖诨名,二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还是唤我李镇即可。”李镇面对章岁意倒是多了几分规矩。
章岁暖想起往事,不由失笑,“少时听说李将军诨名,我还身十分诧异,怎么这人又是飞禽,又是走兽。等我见到李将军时,只能说人如其名。”
面前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当年草莽之气,如果当年的李镇是雄鹰野犬,今日的李镇更像是屠过鹰犬的重锋,稳重内敛了许多。
“不过这个名字不可再提起,一旦让石柳寒发现,李将军就有危险了。”章岁暖叮嘱自家妹妹。
章岁意点点头,“一切小心为上,那咱们先行一步吧?”
“好。”章岁暖点点头,对着李镇说道,“还请将军稍后再离开,如有急事可传信给舍妹,你我二人切不可有任何联系。”
“末将明白。”李镇起身行礼,目送姐妹二人离开。
章岁暖和妹妹一行刚走出不邀阁不远,便被身后的人叫住。
“本宫还以为是顺行看错了,原来真的是小皇嫂。”
“原来是长公主和启王,臣女问二位殿下安好。”章岁暖微微行礼,以示尊敬。
“何须多礼。”安和长公主温柔浅笑,“望江园湿寒,小皇嫂是否穿的单薄了些?”
“多谢长公主挂怀,还请长公主勿要如此称呼臣女。”章岁暖维持着表面上的彬彬有礼。
“臣弟还以为小皇嫂单单对臣弟冷漠疏离,原来对皇姐也是如此。”石柳舟将手中折扇打开,不由嬉笑道。
闻言,章岁暖不解地看了石柳舟一眼。
“顺行。”长公主给了石柳舟一个白眼,又上前握住章岁暖的手臂,“本宫自觉与章大小姐投缘,顺行向来放纵不羁惯了,若有冒犯,还请章大小姐宽宥他些。”
“长公主过谦了。”章岁暖浅浅笑了一下,“若长公主无事,臣女先告退了。”
“哎,章大小姐莫急,难得你我几人相遇,不如去我府上煮酒赏梅,岂不妙哉。”长公主好似没有看出章岁暖兴致缺缺,依旧热情相邀。
“小皇嫂,请。”石柳舟也跟着凑热闹。
章岁暖看了一眼长公主,又看了一眼石柳舟,终究是下不去脸面拒绝,便点头应邀。
马车上,石柳舟歪在榻上,“皇姐觉得这位章大小姐如何?”
长公主却是端坐着,小口喝着姜茶,“如你所言,有些性子在身上,却又实在生的秾丽。”
“皇兄对她也不知道有几分真心,前几日还稀罕的不得了,如今又将人从宫里赶出来了。”石柳舟看着紫锦的车顶,戏谑道。
“顺行,你向来心细腻,怎么没能看透呢?”长公主放下杯盏,“萤心是宫中记录在册的侍女,陛下却让她跟着章大小姐一起出宫,又怎么会是对她放了手呢?”
“这么说,她回宫也是迟早的事了。”石柳舟伸手去搅乱车帘上的流苏。
“或许我们把宝压在她身上不会错吧,驸马的前途就算了,敬卿还小,总要为他铺路。”长公主叹了口气,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