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柳亭寅时末就去上朝了,章岁暖还赖床不起呢,好在石柳亭宠她,由着她赖床。
“小主,素琴嬷嬷来了,说是太后传唤您。”赤心脚步轻盈,趴在床边细声道。
“太后。”章岁暖听到太后两个字,不得不起身,“现在是几时了?”
“已经卯时一刻了。”赤心应道。
绿波松竹大袖配上玉簪色素罗裙子,鬓发点缀两只竹叶状碧玉发簪,衬得章岁暖犹如碧波仙子,我见犹怜。
等到了浣秽宫请安时,已经卯时末了,天色已经露白,朝阳如丹。
“妾宝林章氏,请太后娘娘安。”章岁暖规矩行礼。
“跪着吧。”太后正在用早膳,并未给章岁暖一丝目光。
章岁暖脑瓜子转了转,听话地跪下了。
良久,太后用完膳,慢慢走了过来。
“哀家很喜欢你。”太后叹了口气,“只不过敏妃告状到哀家这里来,哀家实在不好包庇。”
章岁暖低着头,委屈道:“妾知错了,但妾是真心呈上青黛簪子,只是为了讨敏妃娘娘欢心,别无他意。”
太后看了素琴,绷不住笑了,“哀家就说你这丫头啊,没有那些弯弯绕绕。”
“芳宝林,垫着些吧。”素琴嬷嬷亲自拿了垫子来。
“多谢嬷嬷。”章岁暖在赤心地搀扶下,跪在了垫子上。
“你说,皇帝要是听说哀家罚跪你,几时能来救你?”太后坐在上首,端起侍女备好的茶水。
“陛下向来国事为重,妾认为陛下处理好政务,便会向太后请安了。”章岁暖避重就轻,才不承认石柳亭来浣秽宫是为了救她。
“要哀家说啊,他下了早朝就来了。”太后胸有成竹,笑着抿了一口茶。
前朝这边,石柳亭刚刚退朝,正准备去后殿处理政务。
“陛下,太后那边传信过来,卯时末,芳宝林进了浣秽宫,如今已经跪了三刻有余了。”赵屿小心试探皇帝。
石柳亭看了他一眼,风轻云淡道:“母后小惩大诫而已,她又不是跪不住,何须禀报。”
“陛下,芳宝林如今正是心绪不定之时,若陛下处处在意,事事关怀,想必芳宝林也难以自持。”赵屿进言。
石柳亭只觉得头疼,“朕的政务呢?堆积如山,你来替朕处理?”
“陛下,老奴不敢。”赵屿连忙告罪,“陛下何不带着政务去,这才能体现陛下对芳宝林的一片心意啊。”
石柳亭思索片刻,无奈笑了笑,“赵屿,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呢。”
“老奴拙见,在陛下身边看的多了,耳濡目染罢了。”赵屿赶忙推辞。
“对了,那首酸诗,查出来出自谁手了吗?”石柳亭边走边问。
“老奴无能,并未查出是哪位大家。”赵屿如实禀告,“据说是敏妃的侍女随手捡到的。”
石柳亭有些轻蔑,“总不能是敏妃写的吧,大字不识几个。”
赵屿只能跟着陪笑,一路跟着石柳亭到了浣秽宫。
“儿臣给母后请安。”石柳亭恭敬地请了安,随即示意赵屿将章岁暖扶起来。
太后和章岁暖偷偷对视,两个人但笑不语。
“母后,芳宝林近日病了,御医嘱咐她需得卧床休息。”石柳亭说谎不打草稿,让赵屿扶着章岁暖坐下。
“行了行了,哀家没把她怎么样。”太后懒得看石柳亭在这演戏,“你们退下吧,哀家累了。”
太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石柳亭,转身就走向内室了,剩下石柳亭和章岁暖面面相觑。
“膝盖可还好?”石柳亭走近章岁暖,轻轻替她揉揉膝盖。
章岁暖涩然一笑,“起初是有些疼,后来太后娘娘给了垫子。”
“那便好。”石柳亭牵起章岁暖的手,“去你宫里坐坐。”
“好啊。”章岁暖应声,任由石柳亭拉着她走。
两人用了早膳,石柳亭便看起了奏折,章岁暖在一旁磨墨。
红汁墨砚白纤手,美人青袖,君子卷轴。
“过几日就是中秋了。”石柳亭看着奏折,突然出声。
“啊?”章岁暖的神游突然被打断,含含糊糊道,“陛下怎么知道。”
“还有五天就是中秋了,郸州按察使提前给朕问安。”石柳亭放下奏折,感慨道,“光阴如梭啊,距你进宫原来已经过了月余。”
“妾是七月初三进宫的,如今已是一个月零七天了。”章岁暖放下砚石,柔柔一笑。
“你父亲为柳静河一事立了功,到时候,朕借着你父亲的升迁,给你提一提位份。”石柳亭轻轻拨开章岁暖额前的碎发,眉眼深情。
章岁暖被石柳亭揽入怀中,顺势依靠在石柳亭怀里。
“陛下厚爱,妾深感惶恐。”章岁暖嘴上说着惶恐,脸颊荡漾着甜蜜的笑意。
“中秋佳宴,是一家团聚之喜,到时候安和,崇王和启王都会进宫。”石柳亭故意提起石柳寒。
章岁暖听到崇王,身子不由一僵,随口道:“妾早就听说启王年轻俊郎,潇洒风流,想不到这么快就能一睹启王的风采。”
“哈哈哈,他向来受歧都官眷爱戴,到时候朕让他住在宫里,亲自为你这个皇嫂奉茶。”石柳亭很喜欢启王这个弟弟,谈吐幽默,长相英俊,为人也安分守己。
“陛下打趣妾了。”章岁暖笑笑,状似无意道,“不过,妾听说,崇王一直在为自己不到百天的长子请封世子,是否操之过急了。”
石柳亭略微沉默,语气有些不悦,“其子尚幼,断没有现在就封世子的道理,可朕越是不理他,他越是吵吵嚷嚷。”
“陛下何不顺了崇王的心意呢?”章岁暖半开玩笑道。
此话一出,石柳亭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何出此言?”
章岁暖听他语气不对,挣脱了石柳亭的怀抱,面色温柔,目光却坚定狠厉。
“陛下不仅要封世子,还要给世子一个尊贵的封号。”章岁暖嘴角勾起冷笑,“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只能说世子命薄,压不住福泽深厚,错也只在崇王身上。”
章岁暖从来不会自称自己是什么良善之人,昨日所受之辱,日后绝不会放过任何报复的机会。
“冷儿所言,甚得朕心。”石柳亭难掩喜悦之色,“既然如此,朕这就拟一封诏书,册封崇王长子为端瑞世子,赐端州为封地。”
“端瑞”二字,一般用于亲王封号,端州更是大歧富硕繁华之地,不过端州刺史是石柳亭的亲信,世子也只享受食邑百户,到时候石柳亭指不定怎么糊弄呢。
午膳石柳亭也在露白宫用了,小憩一会儿,两人又去看了规整好的小园儿,花草树木,郁郁葱葱。
夜深了,敏妃还未睡去,晨间她还在为姑母惩罚章岁暖而感到痛快,哪知道皇上一整天都在露白宫陪着那个卑贱女。
父亲又传信来了,催促她早日怀上龙嗣。眼看着父亲在朝中的地位一天不如一天,敏妃心中也很焦急。
如果没有孩子,皇位落在别人手里,顺妃、和嫔哪一个她也不曾善待过,到时候怎么会放过她呢。
想到这里,敏妃更恨了,如果章岁暖没有进宫,皇上常宿在她宫里,总是能想办法怀上龙嗣的。
如今陛下夜夜宿在露白宫,就算陛下来看自己,也是清心寡欲,连话也很少跟自己说了。
敏妃偷偷拿出床边的暗盒,里面是可以促进男女感情的秘药,是父亲花重金得来的,据说用了此药,不仅可以令人迷乱心智,还可以一举得男。
不到万不得已,敏妃也不敢兵行险招。石柳亭心思过于狠厉,一旦事情被人揭发,只怕苏氏满门都要跟着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