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呀,这怎么了?”
“好大个混蛋。”
“小声点,这可是张府。”
大清早张府的门房刚打开大门,就看到府门外聚集着出摊的小贩,他们也跟着探头,发现从屋檐上垂落下来的白纸上赫然写着“混蛋”二字。
“快回去拿梯子!”其中一个门房转身回府,另一个驱散着人群,“别看了别看了。”
张柔才洗漱完准备用饭,门房便匆忙来报,呈上刚摘下来的纸张,“大小姐,又发现了留字。”
“哦。”张柔见怪不怪了,接过布擦了擦手,“展开我看看。”
纸张很长,需要两个人才能完全展开,张柔看到那飘逸的两个字,抿着的嘴唇边泄露了几分笑意,“折好放桌上吧。”
“大小姐,第五次了,真不用派人夜里值守吗?”
“不妨事。”
一行人进了城,买了几个窝窝头当早饭,两只鬼不需要吃东西,就走在前头,先感知周围的环境。
“蔺老道,你吃完就回去摆摊,剩下的我跟宴翎解决。”
宴翎捏了一小块窝窝头下来,高高抬起手,“小鬼,吃不吃?”
“不用吃。”
“为什么你不吃饭,还不怕光呢?”
无脸鬼搂着它的头,转身的幅度并不大,“主上?”它在征求夙淮意见,怕不小心暴露什么。
“我的小鬼有能耐。”
“夙淮,这只小鬼能不能送我?”
无脸鬼使劲摇了摇头,“不要不要,不是主上,不要。”
“你要它干什么?”
“好玩啊。”
宴翎脱口而出,夙淮摇了摇头,很明确的拒绝,“你捏不了它,要是怕鬼的话,可以借你。”
“啊——”宴翎有些失望。
夙淮猜对了,宴翎想要无脸鬼,只是因为它可以随便被捏来捏去,像泥人,而且还能变化大小。
蔺老道中途就离开了,于是剩下的一行人,画面观感就是一个妇人带着三个小孩,殊不知年幼的夙淮才是这里的主心骨。
“小鬼,趴好了,气息笼罩好它。”
“主上,我不叫小鬼,我是成年鬼。”
“无脸,无颜,宴五,就叫宴小五吧。”
一人一鬼望着宴翎,听着她无厘头地把名字推导到“宴小五”这个阳间名字,听着是比无脸鬼好听。
“小五?”夙淮试探着喊了一声,姓名的决定权交到了它本鬼手上。
“主上。”
夙淮听它没有拒绝,于是就确定下来这个名字,“叫宴小五。”
整个城区分为四个部分探查,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地走,为了让它听清周围的环境,他们会在街道旁停留,还会特意靠近高门大户。
“姐,姐姐!”
“娘!”一声大喊,李君兰从梦魇中醒来,满头大汗,她用掌根抵着额头,缓了片刻,才发现旁边站着一个男孩。
她将男孩搂进怀里,掌心紧贴着他的背,“君越别怕,姐姐没事。”
“姐姐想娘亲了,我也想娘。”
“君越,想念可以,但是不能哭。”
“姐姐,真的好想娘。”
“你先出去,姐姐换好衣服,带你荡秋千。”
家里没有长辈,一切规矩都按照姐弟俩的喜好来,他们在花园荡秋千,就有人会把早饭给送到花园。
李君兰推着秋千,让弟弟荡到半墙高的位置,又下落,又推出。站在秋千背后推,正对着的是一大片的金银藤,开着许多好看的花,还有蜜蜂在里头穿梭。
花园和小巷就一墙之隔,只不过这个小巷底下埋的是暗渠,平常没什么人会走这里,只有沟渠堵了的时候才会有人来。
“夙淮,我们走到李家了诶。”宴翎指着高墙,兴奋道。
“是这里?”夙淮看到它停住了脚步,脸对着李家的高墙,似是在观察。
它的手才触碰上墙壁便被灼伤,掌心里被火烤了一样。
夙淮的视线望向它的掌心,表皮烫得焦黑,和符咒造成的伤害一样,须得借机进入宅院解除布置才可。
“宴翎,爬上墙看看里面是什么。”
“好。”只三步,宴翎就火速爬上了墙,两手扒着墙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夙淮,是李大小姐和小公子。”
“知道了,你先下来。”
“你蹲下。”夙淮招了招手,让一人一鬼处于平等的位置,“我说一个词,对了你就呜呜一下。”
“呜。”
夙淮举起了自己的拳头,先竖起一根食指,“一,你来自李家。”
“呜呜。”
“二,是情杀。”
“呜呜。”
“三,你认识李家大小姐。”
它这回迟疑了,直到夙淮说出“李君兰”这个名字,它才摇了摇头。
“接下来怎么办?”
“等七月半。”
宴小五盘腿坐在床上,左边脸被人捏着,右手被另一人抓着,它两只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夙淮,无助又可爱。
“小五,笑一个。”
“哼哼。”宴小五弯起标准的微笑,颧骨上的肉堆在一起,更厚更好捏了,手指也被摆弄,弯曲伸直,手背上的指关节处有五个小窝,可爱极了。
“诶,主上。”宴小五无助地挣扎,两只手在虚空中扒拉着,它的后背整个陷入另一“人”的怀抱,它察觉自己被用抱婴儿的姿势抱住了,这个身材只有那只鬼了。
宴小五抬头看看,它的眼睛里依旧没有神采,嘴巴依旧抿着,但宴小五却看出了慈爱,是母亲抱着孩子时的神色。
“我是只成年鬼了。”
“小五,叫娘。”
它是说不了话的,所以声音来源是夙淮,宴小五眨了眨眼睛,用黏腻的宝宝音说话,“主上,鬼是没有娘的。”
“我知道,叫它娘。”
宴小五张了好几次嘴巴,没舍得下面子,最后在夙淮的注视下,眼睛一闭,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娘!”
“唔唔唔。”
这次的声音和之前不一样了,是哄小孩的气音,它搂着宴小五,在怀里摇着。
眼见她搭上自己的衣扣,一粒一粒地解开,宴翎吓得连连阻止,“这,这可不兴喂奶啊。”
看样子,是经过李家后它想孩子了,叫娘还行,这喂奶,一方没有,一方不能喝,尤其宴小五鬼生都三十几年了,见识也达到了成年鬼水平,和刚被抹除记忆的鬼不一样。
夙淮握着它的手,放到宴小五肚皮上,“吃饱了,要揉揉。”
它歪了一下脑袋,思考了片刻,真的按照夙淮所说的,力道适中,一圈又一圈地绕着肚脐按摩肚子。
“你们两个,出来一个帮我烧饭。”蔺老道拎着个菜刀就进来了,袖口挽得高高的,手背上还沾着一片发黄的菜叶子,“我说,你们还小,带孩子的事先不学,先学学做饭。”
宴翎还逗着宴小五,充当听不见,夙淮无奈地笑着摇头,主动跟上了蔺老道,“今日怎么需要帮忙了,有事要跟我单独交代?”
“小祖宗,你心思太多了,就是今日加餐,所以才叫人。”
“接了大生意?”
“不算大,就去做了场法事。”
“哦。”
厨房小小的,台面上堆的东西很杂,因为用的是木桌子,缝隙很多,里面卡着许多的面粉,看起来桌子灰蒙蒙的,不大干净。
蔺老道已经炒完了一个菜,砧板上有几颗没切完的土豆,“你炒个土豆丝。”
夙淮熟练地挽起袖子,一手压在土豆上,指关节屈着,抵着刀面,另一手握刀,两只手配合紧密,快速地将土豆切成了丝。
她往锅里加了油,让它先烧热,再将土豆丝倒了进去,一下子白烟上冲,翻炒了几下又加了水,才见好转,“七月半之前,想办法让张大小姐找上你,打听一下李君兰的事。”
“怎么是七月半?”
“我需要确认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