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模特[校园] 第9章 两通电话

“？”

“【哭泣】【哭泣】【哭泣】”

几分钟后，萧子玉收到了宋伍别的消息，再没犹豫，反手就把这家伙给拉黑了。

收到红色感叹号的宋伍别靠在车里，泄气似的短叹一声。

今时不同往日咯。

两人不约而同地想。

下一周来公司前，萧子玉提前跟李恒“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番宋伍别一般多久会出现在公司里。

萧子玉：“宋伍别在公司吗？我有事找他。”

李恒：“啊？那还有点不巧。他最近去米兰了，下周才会回来吧。”

萧子玉：“那他平时周几在公司呢？”

李恒：“这个嘛，也说不一定。他也就是挂个名，我也管不着他。要是他来我就跟你说一声。”

李恒：“诶？你还没他微信吧。我推给你。到时候你自己跟他约时间吧。”

李恒推荐了一位联系人。

萧子玉：“1”

萧子玉遂安心去公司开会。不过，他不知道这些话转头就被好心的李恒同学转发给了宋伍别本人。

李恒：“子玉有事找你，你还没他微信吧？我推给你。”

李恒推荐了一位联系人。

到了半夜，宋伍别才回复消息：“谢谢你，活雷锋【玫瑰】【玫瑰】【玫瑰】”

宋伍别：“但是我已经被他拉黑啦【笑嘻嘻】”

李恒：“害，这有啥好谢的。”

李恒：“？？？”

对方正在输入信息。

李恒：“不是，你俩真有仇啊？”

宋伍别：“不算吧。”

李恒：“这都躺进黑名单了还不算有仇？”

李恒：“这年头分个手也顶多只是屏蔽个朋友圈吧。”

宋伍别：“……”

李恒：“【惊讶】【惊讶】【惊讶】”

宋伍别：“……哥。”

宋伍别：“管好你自己。”

李恒：“【抠鼻孔】”

自从和宋伍别重逢之后，萧子玉说是心惊胆战地度过了在公司实习的大半个月也不为过。

好在，那位挂名的设计总监似乎真的是日理万机，自从第一天来公司给员工们送了杯咖啡之后就再没在公司里出现过。时间一久，每周都会来公司开会的萧子玉也逐渐从一开始的紧张局促回归到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在这期间，那个被拉黑的聊天窗口也没再出现在他的消息主页中。

心情经历过一次剧烈的动荡之后，萧子玉的生活好似又再次变回了一滩无波无澜的潭水。唯一不同的是，当他再次梦见宋伍别时，那张青春的脸庞已然不复存在，而是被现如今的成熟面孔取代。可梦中的萧子玉，却仍然是高中生的模样。

这更加让萧子玉感觉到了异样的羞耻。

像是十八岁的自己被二十七岁的宋伍别按在了墙边和床上，男人的手臂肌肉愈发清晰，钳制他腰肢的力量更加不容挣脱。而自己以前睡过的那张单人床，估计也难以容纳宋伍别现在的身量。

梦中的萧子玉偶尔会清醒地抽离一瞬间，自嘲地想：自己竟然这么仔细地观察过现在的宋伍别。如果那人知道自己平日里都在做什么梦，估计早就会被他恶心得绕道而行，哪还会这么执着地追上来？

梦醒在半夜，因为刚刚正好梦见了宋伍别那张脸做出了鄙夷的表情。那时他们不是在床上，而是在机场。他站在人群中，遥遥望见宋伍别在安检口前与家人道别。那人此刻还是一张俊秀男孩的脸，在和家人拥抱的时候，不经意就在人群中与他对视。为家人而扬起温柔笑容见到他那刻便完全破裂，迅速转变成为一种包含困惑、迷茫的表情。

“子玉？你不是答应要来送我吗？”

说完这话，那种不解的表情也很快融化，而后，俊美的五官便凝固为另一种更加鄙夷的表情：眉头皱起，嘴唇紧抿，嘴角微微下撇，像是止住了谩骂的语言，却还是忍不住叹道：

“算了。答应的事，下次记得要做到。否则，就别轻易许下承诺吧。”

萧子玉喝了口水，坐在桌前，打开电脑查看了一番邮箱。

两封分别来自苏黎世和东京的沟通邮件静静地躺在里面，等待着主人的回复。

萧子玉不再犹豫，将编辑好的拒信发送给了东京的大学，怀着期许的心情回复了苏黎世的邮件。

九月末，秋雨连下个不停，天气也在逐渐转凉。萧子玉向李恒提了离职申请，接下来的时间，他打算全身心投入到毕业论文的工作中去。

李恒欣然答应了下来，本来想请萧子玉再吃一顿饭，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算是摸清了一点萧子玉的脾性。

用公司里年轻员工们的话来形容就是：萧子玉大概率是个“i”人，不喜欢跟他们这种“e”人出来应酬。

所以他便痛快地给萧子玉包了个红包，祝他毕业顺利、前程似锦。

年末，萧子玉晚上一个人在实验室里绘制实验结果图，偶然刷到了李恒朋友圈的照片。

那应该是这些人圈子里经常会举办的深夜party。

“终于输了吧？今晚还不把你喝趴下哈哈哈哈哈！”

配图是一个脸颊微红的白毛男子坐在卡座里仰头灌酒，朝着镜头竖中指的照片。

环境的光线很暗，照片其实也没对上焦。人脸糊到看不清，可萧子玉还是第一秒就认出了那人是宋伍别。

时隔半年再见到此人的脸，萧子玉还是膈应得不行。

看上去现在只跟这人隔了一层屏幕，可萧子玉清楚地知道，他们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屏幕另一端五光十色、声色犬马的生活，他从未经历过，可也足以照见属于他的无聊现实。

他点进了李恒的主页，默默将这个初中同学的朋友圈给屏蔽了。

手机却忽然在此刻响了起来，是李恒打来的电话。

萧子玉一愣，浑身一僵，像是犯下错被抓个了现行似的。

不至于在他手里安了监控吧？刚一屏蔽就打来电话质问他了？

萧子玉接下电话，置在耳边，“喂”了一声。

电话另一头传来无比喧闹的音乐，混杂着一些混乱的人声。

“诶，你拿我手机干嘛啊？”

“我怎么知道这是你手机？又没写你名字。”

“艹，那你还能输对密码？！”

“不就123456？”

“你踏马——”

“唔！唔！唔！”

嘴欠的人被捂住了嘴。

“我看看，你这是打给谁了啊……卧槽！”

萧子玉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对于偶然知道李恒手机密码这回事，他感到很抱歉。

李恒的消息来得很快。

李恒：“抱歉啊，子玉【流汗】【流汗】【流汗】。宋伍别那个傻逼喝多了，拿我电话打错了。打扰你了。”

萧子玉：“没事。”

李恒：“嘿嘿，子玉，跨年在干嘛呢？”

萧子玉：“在改论文。”

李恒：“【惊讶】那不打扰你了。新年快乐啊！”

宋伍别瞥了眼李恒的消息框，借着酒劲撒泼似的从李恒手里抽走了手机。

“你踏马又抢我手机？”

他一目十行地向上翻了翻，快速地扫过了萧子玉跟李恒近一个月的消息记录，带着探究的口吻道：

“哟，你还能跟他聊这么多条啊？还祝他新年快乐。”

目光扫过了其中的关键信息——离职，准备毕业，出国，苏黎世。

李恒拿回手机，看见萧子玉的最新回复：“嗯。新年快乐。”

“关心员工的好老板是这样的。要照顾好每个员工的情绪！给员工们提供情绪价值，他们才愿意心安理得地留在公司加班不是吗？！”

宋伍别：“人都不是你员工了，还这么关心慰问。”

“就图一个未来可期嘛。”

同桌人差点笑喷酒：“李狗，你这家伙还能再装点吗？就你还关心起那群打工的家伙了。我不信。”

这一桌人大多都是本地少爷小姐，经常聚在一块儿喝酒蹦迪。

李恒：“不信算了。老子又不给你发工资，要你信有屁用。”

“是是是。诶呀，那该祝李大老板早点飞黄腾达啊！”

宋伍别婉拒了这人的邀酒，借着放水的由头，起身到外厅走廊透了一口气。

打开手机，默默刷新消息界面。接近零点，不少人给他提前发来了新年祝福。唯独置顶的那条聊天框没有任何动静，上一条未发出的消息还是在三个月以前。

他犹豫片刻，等到了零点，还是将消息框里的“新年快乐”四个字删除了。

来年开春，萧子玉在完成毕业答辩和等待盲审结果的过程中收到了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的offer。

导师和组里的师弟师妹们都为他送上了祝福。整个申请的过程虽然煎熬，但最终一切已经到要尘埃落定的时候。难能可贵地，萧子玉感觉到了一点轻松，这天竟然想着主动给他妈打个电话。

“喂？”女人的声音从听筒里蹦出来时，萧子玉将手机稍拿远了一些。

“喂，妈。”

“怎么？突然想起你还有个要死不活的妈了？”

“……”

萧子玉嘴唇微张，想说的话忽然堵在了喉咙里，不知该如何开口继续说下去，脑袋也好像变得空白一片了。

“没什么事。”

对面的女人“呵呵”一笑：“我听你二舅说了，你打算毕业之后要出国是吧？”

萧子玉一愣，想起来自己似乎的确有跟二舅的大女儿征询过出国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事会就这么传到他妈耳朵里。

“这事儿呢，我管不着你。正好，看不见我你也清静。我就跟说一句，你要是想找个男的在那儿结婚，那就一辈子别让我知道，也别回来找我。就这样。”

电话挂断。女人最后的话如从头浇下的一桶冰水让萧子玉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镇定地放下电话。在路过他工位的同事送来的片段祝福声中，已然忘却最初收到邮件时的那点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