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 第5章 向着光！

年三十就是除夕夜，小萍姐二十七号左右就已经从花莲朋友家回来了，但叶广的父母似乎并没有回来过年的意思。往前推几年也不常回家，除了除夕那天会赶回来庆祝一下，就连玛利亚都会回老家和亲朋好友团聚。这空空荡荡的大房子只留下了叶广一个人独自惆怅…

心里像是饮下苦涩的药的一样，空虚和寂寞交缠着，怎么也填不满。

今年又是一个人…叶广拉了拉被子，蜷缩在床上搂着怀里的金毛犬。它已经长得很大了，像是意识到了主人现在的伤心，伸出舌头慢慢地舔着他的手，发出呜呜的声音。好吧，至少还有一只狗陪着他。

正在叶广想要睡去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他坐起身来，扫了一眼备注——嗯？妈咪？他们今年要回来过年了吗？！真希望可以待久一点啊。

“Hello，广广。”

“妈，你们是要回来吗！”叶广紧张地攥住被子的一角。

电话那一头沉默了一秒钟，很短的一秒钟，但是却像是无数支箭同一时间穿过他的心脏。

“还没睡觉吗？抱歉吼，广广，妈妈和爸爸可能要在英国待上一段时间，所以不能回来陪你了。”

他再也没有说一句话。

“广广？”“广广？”

叶广忽然回过神来，强装镇定地说：“哦，哦，我正准备睡了，好，你说我在听的。那祝你和爸Good luck。”

“好啦，广广，爸爸你也说一句话啊。”叶妈准头看向旁边看报纸的叶爸示意他对着叶广说两句话。

叶爸这才放下手中的报纸，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严肃地说道：“过了年，又长了一岁，就该为爸妈分忧了，不要成天和那个玩band的小子鬼混！你的补习老师都和我说你最近又进步了，不要骄傲。”

玩band的小子？难不成玛利亚偷偷告状了？这是不太可能的，看来他们两个的亲密度就连叶广自己父母都已经明显看到的程度了。幸好没有让他们断联，要不然叶广可得又懊恼好一阵。

“哎呦，好不容易和宝贝儿子说说话你这么凶做什么？”叶妈瞪了一眼身旁的丈夫。

“嗯，知道了”叶广努力扯出一丝微笑，镇定自若地说：“那既然没什么事我就先睡了。”

“嗯，好Good night广广。新年快乐哦。”

“Good night mum.”

看来真的得一个人吃年夜饭了。挂断电话，这屋子里也便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发出。现在哪怕是一根针掉在地板上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心忽然跳得好快好快。叶广揉了揉发痛的眼睛，忽然就失眠了。看来得找点乐子打发时间了，今晚的夜他感觉好漫长好漫长。

弹吉他？练钢琴？深呼吸了几秒，最终决定瘫倒在床尾的毯子上发呆。

果然不行。他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安静下来去搞这些东西。

直到凌晨两点钟，叶广才扛不住困意昏昏睡去，金毛犬也伏在了他身边格外的乖巧。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房间，最后找寻到叶广把唯一的光亮洒在了他身上。

有点刺眼。叶广伸出胳膊挡了挡眼前的阳光，又放下手爬到了阴暗处。这是一个精英学生十年如一日以来第一次在地板上睡着后还爬到别处赖了好一会儿。好糗。算了，反正现在是寒假，也没人管我什么时候起床。补习…哦，对，今天是除夕啊。叶广最后终于想起来这件事，于是放心地又一次与地面融为一体。

chang_chapter：［早上好.jpg］

［除夕快乐，叶广。］

徐启章的两条消息让叶广终于回到现实里。

指尖缓缓打出两个字：

yehguang：［早安］

对方回复地很快，几乎是没有停歇地打出来就发过来了。

“你昨天睡得很晚吗？”徐启章发来了一条语音。

“啊——你怎么知道。”

“语气。”

yehguang：［？］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太不可思议了。正疑惑呢，叶广忽然间就看到了上面自己刚刚发的早安，不，现在已经不是早安了，而是‘枣安’。是的，精英是绝对绝对不会出一点错误的，除了在一些特定情况下。

手机页面另一头敲着字的徐启章已经猜到叶广因为没有父母陪伴而哭唧唧的样子了。毕竟这是中式教育下的精英中的精英，一般来说叶广的父母根本不会有时间来关心这个可怜的孩子。

chang_chapter：［要不要来我家？］

叶广揉了揉眼睛，确保他真的没有看错后，问道：“怎么了？”

紧接着，一句话就如同电流一般贯彻全身使他彻底清醒。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到徐启章说道：“见家长。”

这条语音下面还附赠了一句［来嘛来嘛，我载你］。还有一个很欠扁且有些风流的动图表情包。徐启章发完后就不顾一切地穿上外套往外面跑，撞到了小萍姐后也是匆匆忙忙地说：“小萍姐！今天晚上叶广来我们家吃饭！”然后丢下她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傻小子。

另一边叶广也赶紧整理好衣服，等待着徐启章所谓的载他吃饭。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徐启章母亲了，但是坐在一起吃饭什么的还是不太能接受啊！在饭桌上他应该会像之前处理学校招待外宾一样游刃有余的，但是这次他不太确信了。

叶广家的小花园很漂亮，这次玛利亚和叶爸叶妈都不在，但是他却还是习惯性走窗户。叶广深吸了一口气，拒绝的话语在嘴里犹如一块粘糕黏得他是吞下去不行，吐出来也不行。只好答应他了…毕竟，他们都已经确定关系有一年了吧。只是不知道爸和妈会不会同意。或许等他们两个出柜的时候，叶广的父母就会愤怒找徐启章谈话，像无数本套路言情豪门小说一样丢给她几百万让他离开他们儿子。这或许有点扯，但是警告对方是一定会有的情节。想到这里，叶广感到浑身起鸡皮疙瘩，如果叶广是女生或许这门不当户不对甚至性别都不配的感情都会得到相应的回应。思绪万千，眼看着时间慢慢流逝，高考的日子愈发接近…

似是听到了徐启章的呼唤声，叶广立马抬起了头。迷茫的眼神对向了徐启章坚定的目光。烦恼也一切都抛之脑后，徐启章的眼睛有着伟大的魔力，有时一不小心就会深陷其中，犹如一汪春水荡漾，掀起温柔的波澜。全心满眼都是对叶广的爱意。

“你会紧张吗？”徐启章先开口问道。

叶广摇摇头，又点点头。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精英风范，毫不含糊地说：“拜托，又不是第一次见面，当然不会啊。”

“那我要是对着我妈当面出柜呢？”徐启章笑眯眯地说。

叶广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想点头就意识到不对劲，脸红着说：“不可以！太早了吧，至少也要高考完了之后。”

徐启章委屈似的瘪着嘴，狗狗般的大眼一眨一眨的，无一不突显这副身体主人的委屈。“太晚了，我们家很开放的！”

“等一下，我们先去给阿姨买份礼物！”叶广试图转移话题。

“你先回答我这个问题！”徐启章不依不饶。

叶广急得直接去抢脚踏车的把手，顺着商场的方向拐。两个马上成年的精英学生就这样在路上公然掐起‘架’来，不到几分钟就人仰马翻再一次跌到了第一次翻车的草坪上。

叶广和徐启章都笑了起来，嘲笑对方乱糟糟的头发。两个幼稚鬼出柜的事情也跟着不了了之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叶广大包小包地登门拜访，徐启章跟个保镖一样跟在后面。小萍姐早就得知叶广要来，早就买完了今天晚上要的食材，她看到叶广那帅气的小脸儿瞬间尖叫起来笑意盈盈地让他进来。叶广感到浑身不自在，平常还好，但是今天是除夕，总觉得像媳妇在婆家。徐启章暗暗牵了牵他不自觉开始冒汗的手，示意他放松下来。叶广全程露出八颗牙齿‘裴笑’着，再也没了别的动作。

“广广不要那么拘谨啊！徐启章之前也带过朋友来家里吃饭，我倒是很欢迎呢！等等，你还带了礼物来吗？哎呀你不用那么拘谨！我可不能收喔。”小萍姐一边给叶广倒水一边说着，看着一旁的儿子呆愣愣地坐在一边立即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他头一巴掌。

“没事，今天是除夕，过来您家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就带了点小小的心意，希望可以接受。”

叶广也被吓到了，没想到小萍姐原来也会…对徐启章展开爱的教育？徐启章看到母亲大人主动给他发挥空间，于是赶忙拉着叶广去他房间。

叶广从头到尾都是懵懵的状态，直到坐上徐启章柔软的床才缓和些。全身各处无一不叫嚣着他的兴奋。徐启章刚带上门就一手环着叶广的腰，一手护着他的头吻了上去。突如其来的亲吻让叶广猝不及防，微微张嘴两人唇齿相撞让他不禁发出轻微的痛呼。这个吻是那么的缠绵，叶广甚至忘记了呼吸，憋得脸都红了，这才意识到要换气。他也想要占据主位，对着徐启章的唇瓣又舔又咬。唇间的液体不断交换拉出一道引人遐想的银丝，从未有一个吻像这次难忘绵长。徐启章又把他抱到床上又亲了脸蛋额头几口这才放开他。叶广红着脸张着嘴，双眼迷离地望像天花板，大口地喘着气，罪恶感和爽感横生心头。

两个人腻腻歪歪地靠在一起听着徐启章最新制作的歌。直到太阳落山，让他横生出一种白头到老，相伴一生的错觉。叶广靠在徐启章肩头睡着了。从开始的远远偷望，到现在明目张胆地接吻。徐启章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人生赢家，把不可能的牌打出了王炸感情牌。或许，他把这一生的气运都用在了叶广身上。但——这一切他都甘之如饴。

晚饭时间很快就到来了，小萍姐本来想自己一个人做完一桌子菜，结果刚想进厨房就看到徐启章在房间里轻悄悄地推出来，连关门声都很细微。小萍姐有些想笑，没想到徐启章小朋友也会有这么疼人的时候，真是长大了。徐启章和她对上眼后就说道：“叶广他睡着了，昨天他睡很晚。我来帮忙吧，这么多菜你一个人忙不完。”

“呦，徐启章小朋友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贴人啦？”小萍姐故意道。

“我不是一直都很体贴人吗。”徐启章自豪地昂了昂头，隐形的匹诺曹的鼻子都长了出来。

“是是是，我们徐启章一直都是这样。”小萍姐这下是看出来了，徐启章就是想在叶广醒之后纯显摆。也放任他不管了，直接把一半的菜都交给了徐启章。

“做毁了自己吃，我和广广到时候可以出去吃喔。”

“放心吧，我厨艺巨精湛着呢！”徐启章不再和她废话，开始去洗菜开工。

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吃得很丰盛，一般六道菜，来客人就会做更多了。外面响起的烟花声也是陆陆续续地，一声比一声大，震得叶广耳朵嗡嗡的。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外面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七彩的烟花绽放，像流星，但又比流星长久。虽然感觉身体昏昏沉沉地，可是看完了这盛大的场景瞬间就不觉得迷糊了。他把手伸向一旁想要叫徐启章看，却发现枕边空空如也。孤独感涌上心头，他酸着鼻子，忍住眼泪穿上鞋子推开卧室的门，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在厨房里和虾斗智斗勇的徐启章。

那虾在锅里翻得激烈，徐启章连忙去拿锅盖去扣，才免遭灾难。叶广忍不住笑出声来，但是又不好意思嘲笑得太大声，毕竟他的厨艺似乎比徐启章还要惨不忍睹一些。

徐启章盖上盖子后松了口气，注意到身后的目光，就看到眼眶微微泛红的叶广。

“你怎么了叶广？很难过吗？”他有点慌。

“蛤？才没有！我刚刚差点笑出眼泪来。”

帅气校草，泪点低，笑点更低。

徐启章无奈摇了摇头，走上前来把他抱了又抱，叶广直接愣在他怀里就这么呆着也不说话，下一秒才说：“不要抱啦。那个…徐启章，你好像没开火…”叶广推开他，指了指面前快要被虾撞开的锅盖。

“啊！好像是！”徐启章大脑的电线终于接上，一瞬间就想起来这档子事了。

叶广醒来的时候徐启章已经在做最后一道菜了。小萍姐听到厨房的动静于是探过头来，在看到亲密的两个人的时候选择懂事地退避。徐启章甚至隐约能看到小萍姐的笑。坐上餐桌的时候，叶广体验到了好些年都没体会到的家人之间的亲情。因为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是坐对面吃的。徐启章紧靠着叶广，右手在桌子上假装没事人一样夹菜，实际上左手早就摸向叶广大腿了。叶广身子一颤，会给他一个并不是很友善的笑容。

小萍姐看到他们两个的动作，问道：“怎么啦？什么事这么开心哦。”

两个人连忙正过身子来跟刚犯完错被发现的小学生一样摇着头不承认。“没有没有。”

小萍姐故意拉长了声音说哦，一脸意味深长的表情。“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喔？没事啦，说就行！”

“才没有嘞！小萍姐你不要听徐启章乱讲！”叶广条件反射地直起腰来。

“徐启章有讲过什么吗？我怎么记不得喽。”小萍姐看了看一边假装埋头吃饭的儿子，心里想：披着羊皮的狼！

“哦哦，那就好！没什么。”

他刚想缓下来，就清晰地听到小萍姐说：“你和徐启章…谈恋爱啦？不错嘛，他都会疼人了！”

叶广在餐桌下偷偷踹了旁边的徐启章两脚，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他有些心虚，因为他很怕徐启章这么一出柜他俩的感情生涯就要就此断送。虽然徐妈妈一直是一个很开放的母亲，但是还是怕不同意他们两个。徐启章吃痛的表情十分明显，叶广咽了咽口水，带着试探地说道：“…您同意我们两个人吗？”

没想到小萍姐一脸无所谓地样子，甚至很坦然。“当然同意支持啊！这样下来我就有两个帅气的儿子了！你不会一直以为徐启章小朋友在瞒着我吧？拜托，他可是在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他心里想的什么鬼主意我这个做母亲的还能不知道吗？哈哈哈哈。”

所以我们这是…灾难解除了？不，主要麻烦的还是自己的父母啊。叶广有些不知道到时候该怎么和爸妈说自己性取向的事情，毕竟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儿子，上了个高二就变成了Gay，量谁也接受不了。

“我们其实，高二就在一起了。只是一直没敢像家人出柜。”

小萍姐也了解叶广父母的情况，所以知道这件事一定他们还没有知道。只是不知道他们能否能抗住叶广父母的压力，去奔赴属于自己的盛夏。

“相爱的话，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啊。不过你还是要和父母谈一下喔，可能结果不会太快就变得那么理想，但是我年轻那会儿啊，其实也是这样。”小萍姐忽然垂下眉头，几缕头发也跟着垂下，目光在一次次摇曳中再一次变得坚定。“那时候，我和徐启章的爸爸刚刚相爱，我父母不太看得起他，但是我一意孤行，连夜领了证。之后他们就没在说什么了，生了几年闷气，最后看到生活重归正轨也就没再那样了。我父母很固执，软硬不吃。但是我也就是这种人啊，所以一直在反抗，好在！我最后嫁给了我的吉他王子！”

“小萍姐，你是要我们两个去气叶广父母吗。”徐启章有些不赞同这做法。

“说你笨你还真笨啊！我是让你们把握青春知道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朦胧情感！方法有得是，怎么可能只有这一种下策啊！”

小萍姐不知何时，眼角的皱纹都已经开始有了。大概是没了丈夫而忙碌于生活的无奈感吧。原来一个人的生命也会那么短暂。还没爱够就已经发现爱不了了。

叶广总算是在其中悟出了点真理，因为有他的将来，未来的他才会坚定不移地向着光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