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霜冷着脸坐在床边守了一整夜,今晚被顾清梦气得不轻,左右没办法安睡,她将笔记本放在膝上,检查助理整理的证据有没有错漏。
就目前的证据来看,情况对被告很不利,司寒霜只能从别的方面切入。
这个案子本就麻烦,思考的间隙还要时不时伸出手试探顾清梦额头的温度。
手背贴上额头,感觉温度降了下来,司寒霜的眉头才稍稍舒展。
就算是养只小猫小狗也得对它负责,更何况顾清梦是个活生生的人。
司寒霜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允许她今晚反常的行为发生。
“姐姐,疼……”因为发烧,女孩口中发出呓语。
声音在夜里被无限放大,过去无数个夜里,女孩都会眼神迷离地喊她“姐姐”。
司寒霜不知道她是头疼还是别的地方疼,不过,经历了这些,总不会太舒服就是了。
昏暗的灯光下,司寒霜静静打量着女孩的眉眼。
顾清梦的样貌不算惊艳,如果不是她主动站出来,司寒霜绝不会在人群中注意到她。
这看似寡淡的眉眼在司寒霜心中愈发鲜活,她的每一次动情,每一次露出爪子,还有收起爪子后的讨好都让司寒霜爱不释手。
司寒霜的视线落在枕边的发圈上,小姑娘平日里只用一个简单的发圈将高高的马尾束在脑后,一副乖顺的模样。唯有在司寒霜身边时,发圈被解下,长发披散开来,眼眶微湿,像是初到岸上懵懵懂懂的人鱼公主一样。
顾清梦很会利用自己这张不具攻击性的脸,即使见多识广的司寒霜,在最初的时候也险些被她这幅乖巧柔弱的模样骗了过去。
明明还有一年的合约期,司寒霜以为自己可以再放纵一年,再贪婪地占有她一年。
为什么要试图打破界限呢。
*
六点钟,日头还未完全升起,司寒霜拉下窗帘,顺手替顾清梦取消了半小时后的闹钟。
房门轻轻合上的瞬间,顾清梦张开眼睛,偏头看了眼时间。
还未看清楚几分几秒,就注意到手机下压着一份文件。
顾清梦有些吃力地坐起来,两小时前她就醒了,高烧加上睡眠不足导致的头脑依旧有些昏聩。
一年来下位者的姿态让她不敢张开眼睛面对司寒霜,只能窝在那里装睡到天亮。
顾清梦深知,过早的醒来,不仅要承受司寒霜的怒意,还可能亲耳听她说出关系解除的绝情话。
拿起手机,看清了时间,顾清梦才松了口气。
时间还早,不过,被司寒霜关掉的闹钟预示着她今日的报道不会太顺利。
顺手拿起了压在手机下的那份文件,“关系解除协议”六个大字像针一样刺入了顾清梦的眼中。
原来昨晚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自己床头打字是真的,司寒霜一夜未睡,就是为了打这份协议?
不听话的猫咪会被主人抛弃,昨晚司寒霜那句“滚”并非玩笑。
顾清梦自嘲似的笑了笑,她早就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要进入海诚,就必须和司寒霜撇清关系。
当关系解除协议真的拿到手上时,顾清梦还是忍不住心脏抽痛。即便最开始是带着目的接近司寒霜,但日日耳鬓厮磨,司寒霜又极会照顾她某些方面的感受,不论心里藏了多少事,顾清梦都忍不住在两人相拥时沉沦。
顾清梦常常会思考,如果她们并非合约关系,如果她并非带着目的接近,如果同性的婚姻能够得到法律的认可,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明知没有如果,顾清梦还是开始怀疑这个选择是否正确。
实习期只有三个月,她现在进去大概率只是在律所打杂,接触不到什么重要的案子,实习结束并不意味着她毕业后就能顺利进入海诚。
可乖乖留在司寒霜身边再多一年,顾清梦也触碰不到太深入的东西。司寒霜的书房有监控,电脑密码更是不会告诉她。
好在司寒霜不算太绝情,她转了二十万作为补偿。这笔钱足够她安稳度过大学的最后一年,不论之后她作何选择,都会有一个缓冲的时间。
顾清梦没有矫情,她收下转账,顺手拿起枕边的发圈简单地扎了个马尾。整理好自己,吃过司寒霜给她留的早餐与消炎药,又仔细检查一遍妆容与发型。
一切妥帖,她满怀期待地准备去海诚报道。
握住门把手的一瞬间,顾清梦僵住了。
司寒霜从外面把门锁了。
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关了自己的闹钟还不够,居然锁门。
尚未入职的实习生无缘无故迟到,不仅会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还可能导致她之后的正式入职无望。
顾清梦焦急地在客厅来回踱步,她不是业主,不是司寒霜的什么人,她没有身份叫开锁公司过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开锁师傅愿意给她开门,时间也来不及了。
顾清梦走到阳台,她往下看了眼,腿更软了。
十六楼,就算身体健康的人也不可能徒手爬下去,更何况她才退了烧,现在还手软脚软。
可除了这里,再没有别的通往外界的通道。
顾清梦一咬牙,打开了窗户。
八点半,司寒霜准时出现在律所。
面对张初晓挑衅的笑,司寒霜淡然应对。
还有半个小时,只要顾清梦不出现,就再没机会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顾清梦卡在八点五十九分三十秒冲到了律所前台。
“您好,我是新来的实习生,请问我应该去哪里报道?”
顾清梦微微有些气喘,声音却不小。
前台刚拿起咖啡,险些被她吓到。
一个卡点到律所的女孩刚好路过,她冲顾清梦点了点头,笑着说:“你就是张律招的人对吧?左手边第二个办公室就是,这个时间张律估计已经到了好一会儿了。”
“好,谢谢。”已经九点了,顾清梦不敢耽误。
她走进张初晓的办公室,刚把门关上,前台的两人就开始窃窃私语。
“司律和张律就是因为她吵起来的?”
“什么呀,司律和张律哪天不是针锋相对,要我说,张律就是为了和司律对着干,才把人招进来的。要不然,那么多研究生投简历,怎么偏偏选了她?”
“她这样冒冒失失,也不知道能在张律手底下撑多久。张律虽然整天笑眯眯的,可比司律麻烦多了。”
“你别说,我看她膝盖伤得可严重了,都没处理就跑过来。唉,现在的大学生为了找工作也挺不容易的……”
“是不是一会儿客户来了,还要在门口站着听你们两个聊天?”司寒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前台,她脸色一如往常的淡漠,明明没有多严厉,却还是吓得前台姑娘手忙脚乱地坐好,顺带整理了一下仪表。
司寒霜走出律所,两个小姑娘才松了口气。
前台的工作自有专人考核,没客户的时候聊聊天也没什么,这些小事司寒霜本不会过问。
可当她听到那两人说什么顾清梦似乎是受伤了,只觉得心跳停了一拍。
她想不明白,顾清梦怎么会准时过来律所?
司寒霜解锁了手机,打开了家里的监控开始往回倒。
过去,因着与顾清梦同居,司寒霜担心两人情到深处会难以自持,平日里除了书房与门外的监控是开着的,别处的监控全被司寒霜切断。
昨晚决定把顾清梦锁在家里,司寒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打开客厅与阳台的监控。
顾清梦有时候太倔强了,司寒霜也怕她出事。
这一打开不要紧,顾清梦是怎么在客厅急得团团转,怎么不要命地从阳台往外翻,全都落入了司寒霜眼中。
那可是十六楼啊!
明明顾清梦已经来到律所,司寒霜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过去的无数次,哪怕对方搞证据突袭,司寒霜也从未慌乱。
可这一次,她突然无法镇定。
司寒霜捏紧了手机,要不是十分钟后有个会,要不是客户马上就到,司寒霜一定会冲到张初晓的办公室把顾清梦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