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城宫廷内
觥筹交错,丝竹管乐,舞姬台下翩翩起舞,众人饮酒作乐,好不快活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大宋的良将,待外忧内患得解,必定好好犒劳诸位,加官进爵,荣华一世。”刘劭举杯道
谢陛下,臣等自当尽心协力,击溃敌军,护卫大宋江山。”众臣跪拜道
何尚之不顾台下众人讶异的眼光,上前敬酒道:“陛下用兵如神,将来北上伐魏定能所向披靡,再拓我朝疆土,青史留名。
刘劭看着三朝元老何尚之前来敬酒,心情大悦道:“好、好、好。”
随即让何尚之在自己身侧落座。
西军退守、何尚之臣服,刘劭心情舒爽连杯畅饮后,终是酩酊大醉。
宴席还未结束,便已脚步虚浮,只能坐轿辇前往寝殿,刘劭更衣后遣退众人躺在床榻上,在众僧诵经声下沉睡。
临近后半夜,屋外突然狂风大作,干枯的树叶被余风卷进房内,在地砖上拖拽,发出沙沙声。
“逆子!”一声呵斥从刘劭耳边炸开。
刘劭猛地惊醒,看不清眼前身影,忙拍打脑袋擦眼想看清楚。
眼前赫然出现一无头身影从阴影处走出,手中托着头颅缓缓驶来。
“呵 ,你、你、你,王德全,王德全,护驾、护驾,快把这个弄虚作假的人给我赶出去。”刘劭恐惧惊叫道
“谁都赶不走我,”面前的人影突然飘到眼前道:“只有害我的人、才能看到我。”
“不是我杀的,你去找张超之。”刘劭尽量控制喉咙发抖道
“张超之就是你手里的刀,我不来找你,我该找谁,”人影恶狠狠道
“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居然对我痛下杀手,我好恨呐,我恨呐,”人影突然语气哀怨道:“如此你便陪我走吧,你陪我走吧。”
随着人影将手中的头颅越来越靠近,刘劭难忍恐惧,惊吓过度昏倒在床榻之上,只留半掩的窗户和还未散去的余香。
建康兵阁内
“张超之,就算陛下如今身体有恙昏迷未醒,也轮不到你来使唤我。”鲁秀脸色涨红道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若不是陛下念及旧情,就凭你也能在此与我置喙。”张超之厌恶得看了一眼便拂袖而去
点兵场,张超之骑在马背上,马蹄在张超之的牵引下来回踱步。
“陛下身体有恙,将三军统帅之权交到我手中,我等深受天恩,必定不能让陛下失望,
逆臣贼子此时虽未敢犯,但日日在眼下如附骨之蛆,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我等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何能安享太平之日。”张超之激愤道
“我大宋好男儿,是否应该保家卫国、舍生忘死。”张超之振奋人心道
“是、是、是。”众将士举枪应声道
“好,传我令,整合军卫,以鲁秀等人于南门处守卫,其余将士与我共击敌军,
杀三十敌军赐白银三十两可免两年赋税,杀五十敌军赐白银五十两可免五年赋税,杀一百敌军赐白银八十两可升百夫长,”张超之骑着马道:“男儿为大义保卫家园,建功立业就在此刻。”
众兵士听后慷慨激昂,握拳冲天道:“打倒逆贼,建功立业、打倒逆贼、建功立业。”
随着号角吹响,西军被打的措手不及,建康军以压倒性趋势让西军节节败退。
但随着刘骏亲自上阵,西军军心大涨,两方陷入焦灼,一方秉持保家卫国,一方秉持替天行道,血光剑影,一片哀嚎。
两相缠斗之际,东军由刘义宣率领,顺利从外突近,从后包抄,内外夹击之下,苦撑半月终于大破建康城。
张超之看建康失守,连忙潜逃,带一队人马杀进台城火速收拾细软带着刘劭逃往武库,躲藏于一口井中,但随行之人一见西军便主动告知刘劭的藏身之处,最终被西军搜出,缚送刘骏大营。
刘骏命将刘劭斩于牙门,然后将刘劭、刘濬的尸首扔入长江,刘劭党羽如殷冲、尹弘、王罗汉、张超之等,尽皆伏诛,而刘骏随即在众人的推崇下于太极殿即位。
前朝刘骏还在清除余孽,刘楚玉只能自行带了一队人马,焦急赶到地牢口。
从地牢入口的旋梯处往下探,外围春风和煦,地牢却漆黑一片,刘楚玉不顾阻拦一步步走下台阶,昏暗潮湿的石阶边缘长了一圈苔藓,破裂缝隙处长着各种不知名的野草。
刚走到牢房门口,一股腐朽发霉携带着湿润铁锈的气味缠绕在鼻尖。
刘楚玉上前一步,就看着刘子业耷拉着头,束缚于刑架之上,一副干枯杂草般,没有半点生命力,看不见呼吸起伏,听不到一丝声响,刘楚玉强忍着泪走向刘子业。
看着刘子业干褐色的衣衫下是错综复杂的伤痕泛着青紫血痂,刘楚玉呼吸停一滞,伸手查看却怕扯痛伤口,随着一滴滴的泪水从下颌滴落,手却死死攥住袖口,抽泣转变为无声落泪。
刘楚玉不忍得走开,看着其他医师往刘子业口中塞了两片人参,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扶着刘子业,由太医整理好刀具、布条上前割开刘子业后背的衣物,看着嵌进肩胛骨的铁钩。
张太医面色凝重,捏着刀下手稳狠,随着刀片插入血肉,刘子业喉咙闷哼,嗓音干哑,口中的参片随着血液一起掉落,一名医师眼疾手快,将捣碎的人参汁水灌进刘子业口中,混着口中的血水刘子业艰难吞咽。
随着张太医将铁钩取出,刘子业再也忍受不住,彻底昏死,口中不自主的溢出鲜血,张太医连忙指挥人将刘子业抬出地牢。
临华殿内
“师傅,公子业高热难降,弟子以全蝎、麻黄、紫草、荆芥穗、蝉蜕、天麻、甘草加薄荷上锉,水煎,调药服,却不见效果,如今高热过久,弟子担心公子业恐怕会损伤心智。”一医师小跑到外殿,扯着衣袖胡乱擦了擦头上的汗焦急道
张太医嘱托煎药事项后忙拿着银针进入屋内,仔细诊脉。
刘子业浑身伤口用草药敷着,外绑了一圈圈的布带,此刻躺在床上面色过红,嘴唇泛白干裂。
刘楚玉焦急的看着张太医把脉道:“如何?”
张太医面色凝重道:“还请郡主先行离开,臣要为公子业扎针排血。”
刘楚玉听后手止不住的颤抖,以手背掩盖悲戚道:“张太医,只要你能治好子业,除了之前许诺你的报酬,等爹爹登基后,我会为你求得免死诏书一份,但若是你治不好子业,那你们整个太医院都得为他陪葬,去地下伺候。”
众人吓人跪倒一片,刘楚玉在采月的搀扶下走出内殿。
“公子业吉人自有天相,如今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了,不会舍弃郡主,让郡主独自活在这世上的。”采月看着愁眉不展的刘楚玉劝慰道
“采月,若是子业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面对大嬢嬢,当年大嬢嬢送子业来建康时再三嘱托我保护好子业,如今子业躺在里面九死一生,等大嬢嬢到了建康责怪我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子业,我又该如何回答。”刘楚玉哽咽道
“郡主,您不能这么想,您也是王妃的女儿,为了公子业,您付出的何止比生命更重要,您。”采月看着伤心落泪的刘楚玉三缄其口哽咽道
一医师上前将刘子业扶坐起,张太医捻针往刘子业的耳背点刺放血,针灸大椎、合谷、曲池、十二井穴、十宣穴等穴位清热泻火凉血解毒,余下医师将煎制的药汤倒进浴桶中,数十人来回擦洗,终于在日落前将刘子业的的高热降下。
刘楚玉在屋外翘首看着一盆盆血水进出,手中的帕子早被拧得变型。
不知几个日夜过去,刘楚玉不敢丝毫放松,
刘骏身边的马内侍手持诏书进临华殿时,闻着满屋药味,眉头紧蹙。
跨步走到内殿对刘楚玉道:“公主殿下,官家已下诏书,封王妃王宪嫄为皇后,长子刘子业为太子,但如今太子昏迷不醒,这诏书先由您代为保管吧。”
刘楚玉连日来休息不佳,眼下青色难掩,实难起身,在采月得搀扶下,刘楚玉行礼后接过诏书道:“辛苦马内侍走此一趟,采星。”
采星随即在匣盒里抓了一把金瓜子,满面笑意得塞进马内侍的手中。
马内侍弯腰行礼后退出内殿。
刘楚玉将诏书放置一旁,怜惜得看着还在昏迷中的刘子业。
“公主,您这几日都没休息好,不如先去偏殿休憩半刻吧。”采月询问道
“子业生死未明,大嬢嬢到建康却只匆匆一眼,便一心投入后宫,这滔天的权势果然令人趋之若鹜。”刘楚玉神色不平道
采月惊慌得左顾右盼道压低声音道:“公主在建康隐忍了这么多年,如今苦尽甘来了怎么反而大意,这宫内到处都是不透风的墙。”
刘楚玉俯身陪在刘子业身边,招手让采月等人于外殿守候。
“殿下如今被封为山阴公主,王妃如今也是当今皇后,只待太子清醒,必定往后都是如意。”采星看着愁云密布的采月坚定道。
“太子昏迷了快半月,身上伤口都开始愈合了,却迟迟不见清醒,公主殿下一直都守候在太子身旁消耗精神,我担心太子还未好公主却倒下了该怎么好。” 采月道
刘楚玉将布巾浸湿,坐在床沿处低头为刘子业擦洗,布巾擦过刘子业的额头,便一滴泪顺着刘楚玉的睫羽落在刘子业的眉间,刘楚玉双眼酸涩。
想到刘子业如今生死未卜,父母却醉心于皇权势力,鲜少探望,想起自己与刘子业所受的责辱,不断收紧手中的布巾,浓烈的悲伤笼罩在刘楚玉心头,难以压制细碎的抽噎声在房内回荡。
梦境中,刘子业被一片白雾笼罩,一步一步无止境、无尽头。
接连半月刘子业持续昏迷,王宪嫄看着还未清醒的刘子业逐渐慌乱,顾不得后宫诸事,在广寻名医,给刘子业灌下一碗碗药汤后,终于见了成效。
“呃咳。”刘子业缓慢眨动着似有千斤重双眼,眼前的景象似乎蒙了一层雾气,双睫轻轻颤动开合,再睁眼,‘呃,我这是在哪?’
察觉到手上气息流动,刘子业转头往床边看去,刘楚玉以双臂做枕,正趴在床沿处休憩,刘子业抬手想查看刘楚玉眼下乌青,却不想长久昏迷导致难以掌控力道,又摔回原处,刘楚玉被惊醒。
“子业?”刘楚玉朦胧中睁开眼看着刘子业清醒后,欣喜道:“子业,终于醒了,饿不饿,还疼吗?”
刘楚玉不敢随意触碰刘子业,怕伤到他,只能用力得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道:“总算不是梦境了,太好了。”
采月忙上前拦住刘楚玉动作道:“公主,您如今身份何其尊贵,可不能伤着贵体,奴去找太医来瞧瞧太子。”
刘子业疑惑的看着刘楚玉,刘楚玉上前对刘子业讲述了刘骏大破建康,如今已登基为帝,册封皇后太子等事。
“那、张超之呢?”刘子业磕磕碰碰干哑道
“这个逆贼早就被杀了,尸体扔进秦淮河,如今恐怕早已进了鱼腹。”刘楚玉侧目咬牙切齿道
“别担心,如今你已经是太子了,爹爹忙于清除逆贼同党,暂时不得空,大嬢嬢同我日日都陪在你身侧,刚刚才回去休息。”
刘楚玉抚摸着刘子业的额头道
刘子业感受着久违的温暖,眼泪不受控的落下,像是大仇得报的欣喜,也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情感交织。
刘楚玉忍着泪拿出手帕轻轻擦去刘子业眼角的泪水轻声宽慰道:“做的好,子业,如今我们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随着太医、医师等人走近,刘子业突然情绪激动起伏,呼吸急速,手指更是一寸寸扣紧刘楚玉的手臂,喉咙嘶哑,神志不清的喊叫让众人离开。
太医等人不明所以,连连后退,刘楚玉抱着呜咽的刘子业轻声安慰,直到刘子业情绪耗尽昏睡不醒。
“怎么样了?”刘楚玉看着张太医给刘子业切脉半晌却沉默不语,心中慌乱道
张太医起身行礼擦了擦头上得汗道:“太子面色淡白、舌淡、脉虚,心气不足,鼓动无力,有心悸怔忡、气短胸闷之相,需、需得静养。”
“要多久。”刘楚玉看着满头大汗的张太医心中升起不安的情绪道
“这,这恐怕,”张太医踌躇不言
“到底怎么了。”刘楚玉怒拍木案道
张太医被吓得膝盖弯曲,跪地道:“太子恐怕是因为在狱中受尽刑法,导致心神紊乱,之前臣也治理过类似病症,因长期重型拷打,导致现实与梦境混乱,时而正常,时而癫、癫狂。”
“放肆,你在胡说什么,子业刚醒来时,还能与我对话,怎么可能会癫狂。”刘楚玉蹭的一下站起来道
“臣不敢、臣不敢,太子可能只是刚醒来有些、有些不适反应,可能过两日就好了。”张太医胆颤心惊道
刘楚玉屏退众人,看着躺在床上的安睡的刘子业心乱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