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火 第4章 003

盛璐希自打那天之后，再也没去仓库换过衣服，而是去了就近的女教师厕所，在楼内，需要输密码才能进，安全性绝对比仓库高。

而顾齐那天之后就跟着了魔似的，中午也不去校长室午睡，假装自己路过，实则在偷看空教室里练习芭蕾的女孩。

他对会跳芭蕾舞的女性都颇为欣赏，芭蕾舞在他眼里优雅又浪漫，是他为数不多能欣赏得来的艺术。从小到大，能让他多看两眼的女生，也就只有各种表演舞台上跳芭蕾的。

可也就止步于欣赏。

他小小年纪就放出狠话，称自己这辈子不会臣服任何一个女生，谁也别想阻挡他单身一辈子。

他要站在山巅，当一匹孤狼。

距离中秋汇演还有一周，他勘察出教室外的盲点，每天都坐在那偷看。这个行为实属猥琐，但顾齐本人毫不在意，反正除了监控也没人看见。而且他由衷地感觉，能让他欣赏，是对方几辈子修来的服气

月考安排在汇演前。

第一次月考对于高二高三来说不太重要，对于高一却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如冯春所说，期中考试之后，重点班就要经历第一次换血。A班和B班占据校前90名，重点班的师资比普通班高出一大截，很多学生宁当凤尾不当鸡头，拼了命想进重点班。月考是对自身实力的检验，初中靠勤奋，高中靠智商，大学靠自律，这话可不是唬人的，很多初中尖子生，到高中之后成绩一落千丈，自身受不了打击，因此魔怔的大有人在。

考试按照排名排考场，A班整体前往一考场。

盛璐希把门，正值初秋，门缝处渗进凉意，她答题时都缩着手。她答语文时还有点紧张，但答到第四科的时候，就一点儿压力都没了。大部分题都在她复习范围内，只有少部分实际应用题需要她花心思，她答完之后，觉得自己答得都还挺好，各科都算上能丢三十分左右。

但是顾齐肯定比她考得好吧，她觉得简单的题，顾齐肯定当一加一算。

忙碌一天半，统共九科，高一的第一次考试就此结束。

考完试吃完午饭，学生恢复考场，各回各班。

“啊我完蛋了。”任婳哭丧着脸凑到盛璐希肩头，“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最后一问没写出来，明明我都见过。”

“没事的呀。”盛璐希安慰她，“你别的科不是答得很好吗？就几分，影响不大的。”

任婳耷拉嘴角，说：“我本来寻思，力压装货，让他看看A班的厉害。结果偏偏数学死翘翘了。你老实说，你理科是不是都能满分？我听说那装货理科贼强，前几次周考理科都是满分。”

“差不多吧。”盛璐希自己也不清楚，她对完答案之后确实都对，但是难免有细节扣分。

“靠你了璐希。”任婳视盛璐希为全班的希望。

一呼百应，全班齐刷刷看向盛璐希，其中有的眼含热泪，将盛璐希视为神明。

盛璐希扫了一圈，心里也莫名打鼓，怀疑自己会不会对错答案了。

冯春拿着一沓卷子走进来，喊语文课代表发下去。

“明天中秋汇演，原定的语文周考挪到今天中午，一直答到下午第一节自习结束。今天没有午睡，大家克服一下，晚上放学不想上晚自习的可以直接离校。月考成绩要国庆回来之后出，大家不用太焦虑，不论好坏，都是对这一个月学习方式的检验，这次考试也不会影响重点班进出，重要的是下次的期中。好了，都打起精神，拿到卷子开始答题吧。”

刚结束一场大考，又马上进行周测，学生们叫苦不迭，但听说可以不上晚自习，全都拿出百分百的干劲。

盛璐希奋笔疾书，完全不知道，在她平时练舞的教室外，顾齐蹲坐在墙角，嘴撅得能挂二两猪肉。

像只遭到遗弃的小狗。

考完试顾齐被班级里的人围着，纷纷问他答案是啥，给他问烦了，他直接去各科老师办公室把月考答案翻出来，也没数个数，一样拿一摞放到四班讲台上。

“自己看！”顾齐摆出一张臭脸，把答案放下就出了教室。

刚收卷子不到半小时，答案就这么传遍了高一。

顾齐本来想去校长室待着，又感觉少了点啥。这几天看小姑娘跳舞，还有点看上瘾了，再说明天就汇演，他看一次就少一次。

然后他就在教室外边守了一个小时，也没见到盛璐希。

“啊~”顾齐打个哈欠，看了眼手表，一看还有半小时上课，才起身往教室走。

人哪去了？

难不成没考好？

顾齐突然冒出一个不现实的想法：不会是节目被学校拿掉了吧？

他心里纠结，回到四班的时候，同学差不多坐满了。有的人对完答案趴桌子哭，哭到现在都没起来，顾齐进屋时还听到有人一抽一抽的，还有人嘴里大喊“我不念了”。

“回来了。”陈理凑到顾齐身边，“你行啊，下午等着老史找你谈话吧。”

老史是四班班主任，一个大腹便便的老头。

“我没错。”顾齐跟没骨头似的靠在凳子上，“我就是帮他们一把，顺便解决下自己的麻烦。”

陈理看顾齐满不在乎的模样，也知道顾齐真没把这当回事。

正常来说，答案都是由各班课代表去办公室数好拿走，顾齐这么一干，各班课代表们的工作量增大，缺的还得来找四班拿。而且顾齐未经允许翻老师办公室，这是大忌。

“行吧。”陈理指了指楼下，“你看没看见A班？”

“没。”顾齐说，“我一直都不从那边过来。”

高一教学楼一共有三个楼梯，东西各一条，中间还有个大楼梯。顾齐午休完通常都从中间上来，东西两条太憋屈了，他不爱走，也就做完操能跟班级从西边上来。A班在二楼最东边，他看不见再正常不过。

“啧。”陈理撇嘴，“A班就是A班，中午都没午睡，刚考完大考又在教室周测。”

顾齐眼前一亮。

“真的？”

“骗你干嘛？”陈理觉得好笑。

“也有可能是A班的啊。”顾齐小声道。

陈理没听清顾齐的话，“什么玩意。”

“没啥。”顾齐脸色顿时一变，“看书，能考多少分就在这聊天，本来中考就没考好，你不进重点阿姨得弄死你。”

说完，顾齐毫不留情转过身去，留陈理一脸懵。

中秋汇演安排在晚上，学生上午上课，下午就开始为汇演做准备。

盛璐希换好舞服，坐在A班教室里等任婳给自己化妆。

任婳穿上一身浅绿色汉服，上边镶了金丝，头发挽起，像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人。她把自己的眉毛全剃了，化了一个古典的细眉，眉间描了花钿。

“真好看。”盛璐希感慨，这是她认识任婳以来，见到任婳最温婉的一次。

“是吧。”任婳仰天大笑两声，甚至能看见最里边的大牙。

……

盛璐希挠挠头，感觉刚才自己一定是生出了幻觉。

“我化完了。”任婳说，“给你化。”

今夜盛璐希和任婳是两种风格，盛璐希皮肤白嫩，任婳简单给她打了个底，就开始化眼妆。整体妆容以蓝色为主，眼妆浓但不脏，蓝色过度自然，显得盛璐希的眼睛更大更亮。眼尾贴了大面积银色闪片，任婳甚是满意，说：“到时候舞台光一打，你整个人都blingbling的，肯定特惊艳。”

盛璐希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简直就是换了个人。

“哇。”盛璐希感叹道，“婳儿你真厉害。”

“嘿嘿。”任婳又给盛璐希带了钻石发夹，“还是你长得美，我没出什么力。老实说，当时让你报名的时候，我还怕你会怯场，现在看你胆子一点儿都不小。”

“啊？”盛璐希不解道，“为什么觉得我胆子小啊？还好吧。”

任婳努努嘴，寻思半天，说：“可能是你看着太乖了吧。”

“任婳，盛璐希！”A班同学招呼道，“准备去候场了。”

“来了！”

汇演场地每年都由学校搭在操场上，虽然露天，但是设施样样不差，而且舞台够大，占了半个操场。盛璐希和任婳相伴前往，发现有几个穿黑西装的人正往舞台上搬一架白钢琴，钢琴侧边还有一串龙飞凤舞的金笔签名，只是看不清字。

“我去谁啊，逼格这么高。”任婳下巴都要惊掉了，她的古筝搬过来，到现在还放在后台没人敢动，生怕把弦弄断了，结果竟然有人整一架钢琴过来，刮了碰了算谁的。

而且她也没听说有人要弹钢琴啊。

“走吧，一会儿老师等急了。”盛璐希也没管钢琴是谁带来的，本能想离钢琴越远越好。

任婳到后台之后，一直打听钢琴是谁带来的，奇怪的是，后台没有一个人知道，钢琴的主人也迟迟不现身，问带排练的老师也不说。

盛璐希的节目在第二个，夜幕降临，她和任婳坐在A班的队伍里，肩膀上披着校服，看起来像是没有节目的路人高中生。

“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大家晚上好！”

主持人激昂地发言，盛璐希坐在人群中默默配合鼓掌。那架钢琴就在主持人身后，操场上近一半的学生讨论钢琴的主人。

“接下来有请高一四班的顾齐带来钢琴自作曲独奏！”

盛璐希嘴张成O型，顾齐穿着一身白西装缓缓上台，大屏幕上，他平时挡在额头前的刘海用发胶抓了上去，饱满的额头一露出来，整个人看起来像个贵气的小王子。

这是顾齐回来之后，盛璐希第一次看清顾齐的容貌。

相较于小时候，顾齐的脸完全是等比例放大，没长残，只是脸颊上的肉消失了，骨骼分明，眉宇间也添了不少傲气。

悦耳的钢琴声响起，顾齐的手指游走在黑白琴键上。这是他小时候自作的曲子，后来稍加完善，给自己的钢琴老师弹了一次，老师直夸他有才。

从现场的反应也能看出来，顾齐做的曲子确实不错，一曲终了，操场上的学生发出轰动，全在为顾齐叫好。

“这装货可以啊。”任婳用胳膊肘撞向盛璐希，“他的水平，走艺术生都是第一。”

“他一直很厉害的。”盛璐希由衷道，“我要上场了，走了。”

顾齐在大装特装一把之后，顶光下了舞台。他回到四班队伍里，看着他爸找来的保镖把钢琴抬下去，长吁一口气。

“帅啊顾哥，消失半天原来是为这事。”四班的一个黑皮小胖说。

顾齐保持微笑，转而看向陈理，说：“节目表呢，看一眼今儿晚上谁跳芭蕾，是不是A班的。”

节目单是在学生落座后才发下来，一班一份。陈理从班长那要来节目单，顺口嘟囔一句：“还有人跳芭蕾？”

他刚落话，主持人串词结束，开始报幕。

“接下来请高三A班盛璐希带来芭蕾舞，《睡美人》三幕公主变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