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工作室的商战也很快有了结果。
春屿工作室一败涂地,甚至因为一夜之间死了小二十棵发财树的事情上了波当地热搜,被风水大师围着讨论了一个多星期。
而春屿老板已经无暇顾及网上言论了,连夜将正厅唯一活着的那棵发财树严丝合缝的包在棚里,恨不得围上几圈电网。
然后回到办公室,点开法务汇总的三个文件。
第一个文件:
[一共浇死了19棵发财树,加上一直以来的水费也才损失2555元,立案不能,最高效的索回办法是去磷光微影拉横幅哭。]
春屿老板鼻子下面贴了个退热贴,直接给自家法务打去了电话,“拉横幅又得花咱们家的钱!上次给他们定制散财童子花了我小一万,怎么回回都是咱们花钱?”
法务态度很冰冷:“不想花钱也可以自己在白纸上写。”
春屿老板听完直呼NONONO,“这年头举白纸可不兴,还是等我哪天去买点上坟的黄纸钱,……买黄纸也得花钱!为什么他们家一毛不拔??!”
法务:“你先看完后面的文件。”
第二个文件:
[扮演鸭场父子拍写真砸场子,稀烂的照片已经发到网上被嘲讽了三天,心脏强大的话可以下翻欣赏拍得有多烂。]
春屿老板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文件往下翻。
一下子看到了克莱因蓝板下锃光油亮的大背头,成功的中年企业家左手提了个大铝壶,右手举在胸口前摆了个棒棒的手势。
旁边……旁边站了一只帕恰狗——
——造型的人。
春屿老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
拿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觉得受到了一万点人身伤害。
就看到照片下面又有两行来自法务的事故总结。
[好消息是我们三组写真集收了他们999块,稍微回了点本。]
[坏消息是工作室被鸭场文化荼毒,到现在都有一半的员工在寻找“鸭屎牌养生茶”的配方以及与咖啡勾兑的具体标准。]
下面甚至跟了一句吐槽。
[真不知道这些摄影师为什么天天这么困。]
而第三个文件更是敷衍,只有一张照片和一行字。
照片是他们家唯一活着的那棵发财树,做了放大处理,可以看到枝杈上摆了个方盒子。
[就放在你桌子上了,自己看吧。]
春屿老板四下一找,拿过匹配的方盒子,打开。
先飘出来一个字条,笔锋很是潇洒。
[手表物归原主,不稀罕。]
然后看了看盒子里。
里面的确装了个手表——铅笔画出来的纸片手表,轮廓还是用手撕出来的,坑坑洼洼,坑坑洼洼……
春屿老板带着坑坑洼洼的心情挂了法务的电话,紧接着给林嘉沐打了一个。
“高!你实在是高!别让我逮着你!!!”
彼时林嘉沐还在度假,接完电话立刻订购了两套大呲花,提前了三天回A市,一套摆在自家门口热烈庆祝。
另一套挑了个秋叶飘零的夜晚,和明章一起去春屿家门口点上了。
好巧不巧,当晚春屿老板加班完还没有离开,在车里打了个电话的空,只觉得车库外面突然金光四射,差点以为林嘉沐偷偷把他工作室给烧了,下车跑出去想要看看情况,结果还真看到了正在比v拍照的林嘉沐!
六目相对了半分钟,双方都疯狂往自己车里跑,林嘉沐使出了赛车手般娴熟的车技掉头,在凌晨的马路上开出了海域飞艇的速度。
春屿老板紧追不舍,后车轮甚至要与地面摩擦起火。
双方他逃他追,没十分钟就被下班路上的交警给截了,一起拷进了派出所。
俩车直接扣了,一人罚了200,教育到了凌晨两点。
唐苏打着哈欠来派出所门口接人时,只觉得今夜寒风有些萧瑟,才拿出来三个外套,转头的时候视线被车门遮挡,一个没迈开腿绊在了马路牙子上。
明章手疾眼快跑过去,想接住自己的好大儿,冲到面前的时候正好赶上了对方五体投地的大礼。
当即大惊失色,“没事吧我的糖儿?!”
唐苏趴在地上挣扎都没挣扎,皱眉了半晌,把脸埋进臂弯里,“摔碎了。”
明章手足无措的看向林嘉沐,“摔哭了。”
唐苏:“没!”
只是有亿点丢脸。
恍惚间就像是穿进了《刃端无我》的赛博世界,然后被一拳干倒——
脚踝到膝盖密密麻麻的疼痛,显而易见是起不来了。
这个天气趴在地上很容易感冒,于是刚锁好大门打算下班的民警又打着哈欠原地出警,把唐苏的车也拉回了派出所,随后陪着四人一起等来救护车,将人送上车后挥手告别。
走的时候嘱托道:“以后好好做人吧!”
林嘉沐连连点头。
上车后看着唐苏惨白的小脸,很有朋友的自觉,“我给艺术顾问打个电话。”
不知怎么就跟上了救护车的春屿老板登时眼睛睁得滚圆,“你们还有艺术顾问!??”
林嘉沐歪嘴,不屑地冷笑。
下一秒就被唐苏吼了。
“说了别打!要不要人家睡觉了!”
还没来得及响出声的语音通话立刻挂了。
他捏着手机琢磨了半晌,觉得还是要干一点让友人郁铭洲舒心的事情,于是偷偷发了条消息。
【林嘉沐:糖儿刚刚把腿摔断了,你明天有空的话可以来人民医院探望一下。】
救护车也是飞一般的速度,没二十分钟就把人拉进了医院,林嘉沐刚想感慨一句今晚真是速度与激情,转头就看到了另一位激情赛车手——
郁铭洲到了。
比他们进医院的时间只晚了三分钟。
林嘉沐第一反应觉得对方好幸运,居然没遇到下班的交警,“你消息看得还挺及时。”
郁铭洲:“给你设了特别提示音。”
林嘉沐顿时受宠若惊,还没来得及发表感言,就见对方一步没停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来到轮椅苏面前,面色有些不善。
唐苏看着熟悉的身影只觉得很离谱,又因为把人打扰过来有些愧疚,看完对方的脸色后,复杂的情绪全部变成了心虚。
“你听我说……”
话术很是熟悉,但郁铭洲这次没想听他狡辩,只拿出手机,余光瞥了他一眼,“几点了,让我看看。”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语气故作恍然。
“啊——,……是凌晨三点。”
唐苏:…………
郁铭洲:“咱俩是不是有时差?我印象里这个时间点只能用来睡觉,而你居然还能摔断腿。”
唐苏眼眸抬了一下,迅速扫过对方的打扮。
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灰色家居裤上的颜料有点花哨。
手机壳都被染了几道蓝白。
他将声音咬在喉咙里,轻轻反驳,“看起来没有时差。”
你显然也还没睡,手上的颜料都没擦干净。
郁铭洲看了看自己的脏手,呼吸有些沉重。
片刻后把绑在指节处的绷带拆下来,胡乱擦了擦,刻意留下了手背上最脏的一块,往唐苏脸上狠狠一蹭。
花猫苏:…………
后面的流程全程顶着这张脸,好在大半夜也没法做细致检查,他很快被安排了病房,安置好后让明章接了点水,把脸擦干净。
郁铭洲还没进来,骨科病房人不多,房间里只躺着他一个,旁边站着三个“肇事者”。
商战一夜之间变成了两败俱伤。
唐苏看着面前的三张歉意满满的脸,好想趁机劝一句“你们不要再打了”。
可他自己也是参战员之一,没有说这话的资格。
于是终于相互愧疚的做了个反思组会。
唐苏:“我对组织有绝对的忠诚。”
林嘉沐:“组织感受到了,住院费给你报销,以后只玩小打小闹。”
明章:“玩什么玩,不玩了!直接跟春屿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春屿老板:…………
他因为唐苏给自己也带了件外套的事迟迟没好意思走,听完只觉得很难过。
“要不我给报销一半,绝交的事你们再好好想想?”
林嘉沐一下子就急了,“这是我的人!你哪来的资格报销?人家都拒绝你了,拒绝了!!!”
唐苏立刻点头示意忠诚,甚至把字条上的字也背了一遍,“手表已经还给你了,我真的不稀罕。”
看到春屿老板怔愣的表情后,又犹疑地问:“你看到手表了吗?”
春屿老板脑海中划过前几天才看过的字条,又划过那个坑坑洼洼的纸片表,“……我应该看到了。”
但是……
他疑惑地望着唐苏。
唐苏没理解他的眼神,听到肯定答复后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将任务完成的很顺利,并暗暗感恩了一下郁宇清,“这么贵重的礼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林嘉沐立刻添油加火,“以为我们磷光微影送不起吗?糖儿出院我送他两块!”
唐苏:“我不要。”
林嘉沐:“你不要也得要!”
唐苏现在都还没从赛博丘比特的阴影里走出来,闻言一下子变得很痛苦。
“有这个钱为什么不能买几个镜头?”
林嘉沐一秒被说服,“……也行。”
春屿老板在旁边听得很迟疑,甚至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
他忍不住换算了一下,两块用手指抠出来的儿童画纸片手表值几个钱,又能买到什么样的镜头。
那好像只能换算成用手指抠出来的儿童画纸片镜头。
这是什么新流行起来的纸片艺术?听起来有点潮流,但好像不怎么环保。
他决定回去再好好和法务研究一下那块表的玄机,看看能不能从中钻研出一点磷光微影的商业秘密。
郁铭洲很快回来了,一摞单子随手扔进抽屉,又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都出来。”
语气可怕的像是班主任点名。
春屿老板先动了,走之前先把商业的事情放在一边,对唐苏表达着友好情谊,“你好好养伤,我过几天会来看望你。”
i人苏看着那张真诚的国字脸,觉得这项流程大可不必,我们真的不太熟悉。
但春屿老板觉得很有必要,并且拿走了对方给自己带的外套。
林嘉沐也很乖,抿嘴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脸上甚至挂着某种疑似磕到了糖的甜蜜。
只有明章恋恋不舍,表情尤为动容,活像是今天走了明天就只能在火葬场相逢,“要不我留下来照顾你?”
唐苏:“不用,赶紧回去吧。”
明章:“爸爸不放心你。”
唐苏:“……真的不用了。”
我的好Dady已经披好了他的袈裟,真的不需要再多的爸爸。
明章只能妥协。
三人前后脚走出病房,到电梯间的时候才又看到郁铭洲,于是乖乖巧巧对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
郁铭洲抱着胳膊侧靠着墙,看完手势后眉毛挑了一下。
声音不大,在静悄悄的电梯间里带起了一阵冷瑟的阴风,“干嘛去?”
几人按电梯的动作一顿:…………
原来没想放他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