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路程坐的焦头烂额,下地铁时差点跑掉了人字拖,郁宇清逃也似的冲回家,进门的时候还惊魂未定。
“哥!我今天被一个社会大哥让座,好险没把我吓死!”
郁铭洲正在快乐晚饭,听完立刻觉得很吵闹,回了句,“你真有脸坐。”
抬头就看到了对方堪称跨世纪的装扮。
郁铭洲:……
他看起来还真有资格坐。
“这也是你的cos?”郁铭洲有点怀疑。
郁宇清热情高涨地站过来,脸上满足的表情像是刚刚参加完孙女六一儿童节的牛爷爷,“我今天是民间企业家,怎么样,还不错吧?”
“嗯,”郁铭洲难得对他肯定了一句,甚至没忍住一连看了好几眼,“挺好的。”
他甚至考虑给郁宇清画个肖像。
——为何本该大腹便便的民间企业家身形如此枯瘦,背后缘由一定十分令人动容,值得写个三万字论文深刻讨论讨论。
郁宇清不明缘由,但难得被郁铭洲夸一下,心情越发不错,开始滔滔不绝今天的事情。
郁铭洲更觉得聒噪了,手里的饭菜挑挑拣拣,一个耳朵听一个耳朵冒,听到唐苏的名字时才又抬了个头,“你和唐苏一起出任务?”
郁宇清立刻凑过来,没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而是把手表摘掉递过来,用低一个度的语气偷偷说:“哥,你猜我今天浇了春屿家多少发财树?”
死没死还要另作观察,但是除了那棵大的,每一棵苗都在今天得到了应有的咖啡照顾,他的爱比阳光普照大地还要热烈均匀。
郁铭洲不太想猜,只觉得这任务有点耳熟,好像在五月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所以他的工作就是去春屿家浇发财树?”
还真是份特务工作。
郁宇清当然知道这个“他”是指唐苏,于是道:“他不是,他的任务是去还手表,而且你放心,绝对没穿polo衫。”
郁铭洲不是很担心唐苏有没有穿polo衫,他只对白色运动装有阴影。
不过他现在想先关心一下手表的事情。
他对郁宇清摇了摇手里的表,“还的是这块表?”
郁宇清点头:“但我觉得这块表是咱妈的,所以给偷回来了。”
郁铭洲:……?
你把这话再说一遍呢?
他皱眉又把手表反复看了四五遍,怎么也没看出有哪个角落写着尚岚的名字。
很重要的一点是——
“我觉得”是个主观意向,而“偷”显然是客观事实。
“你觉得是就偷回来?”
郁铭洲很怕下一秒警察就会上楼敲门。
但郁宇清很自信,“它真的是。”
他亲自写卡片放进去的,挪动表盘时留的指纹他都还认识。
但他不太想说的太明白,这涉及到尚岚和他私下里的小苟且,而这些苟且显然不能被他哥知道。
于是不明所以的郁铭洲只能往最坏方向考虑,“你干这些事会被抓去坐牢吗?”
郁宇清被问得一愣,“啊???”
仔细想了想,又粗略计算了一下发财树的浇灌数量。
没数得过来。
但既然平振宇特地嘱托了只用得着避开那棵大的,那应该是对破坏数额进行了精准计算,不会有被抓起来坐牢的风险。
可他被郁铭洲灵魂拷问,还是忍不住担忧,“……退一万步讲,这会不会属于单位犯罪,不追究到个人?”
他死盯着郁铭洲。
郁铭洲幽幽看着他。
法盲双双摇头。
不太懂。
于是郁宇清一天的好心情突然就没了,神情哀伤去卸妆洗澡,然后盯着镜面里回不去的发色,觉得成年人的世界真的好多烦恼。
但他哥的心情似乎并不是很沉重,把赃物手表随手放在书架上,丝毫没有受到弟弟可能会被抓去坐牢的坏情绪影响。
郁宇清对此很狐疑,“哥,你是不是知道那道法律知识的答案?”
郁铭洲诚实摇头,“不知道。”
他只是觉得偷都偷了,他开不开心也改变不了事实,并且已经考虑好要去哪里避避风头了。
过会儿还要问问唐苏要不要一起去。
郁宇清不能读懂他哥满脑子只有约会的深沉心思,依旧追问:“那你为什么还能开心得起来?”
郁铭洲:“单纯的心情好。”
郁宇清:……%!@
就见对方起身往画室走,顺便喊了他一声,“过来。”
似乎还想与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好心情。
郁宇清觉得自己听错了。
画室是他哥的禁地,无论是他还是他妈都一步都不能靠近。
郁铭洲居然叫他过去???
他摆了个见了鬼的表情跟过去,没敢跟得太近,到门口时果然看到郁铭洲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他无障碍读懂了——让他站在门口看着的意思。
好吧,白激动了。
但能看两眼也很稀奇,他很积极的把握住这个机会,结果还没调整好心情,一下子看到了高凳子上的玫瑰花。
郁宇清:……?
等下。
玫瑰没送出去???
郁铭洲坐在了油画架前,随手从旁边挑拣了点垃圾,远远抛给他,“送你了。”
确定他注意到玫瑰之后,笑了笑,“帮我关个门。”
郁宇清看着手里的垃圾,觉得他哥很虚伪。
他其实完全可以对你说“允许你站在画室门口看一眼我的玫瑰,看到了吗,可以了,滚吧”,但他还非得送你个垃圾,让你感觉好像是自己占了点便宜。
郁宇清捏着这个便宜感觉自己很便宜。
如果有的选,他其实还是喜欢自己找粮磕,而不是强行被塞一嘴嚼不明白的狗粮。
哪怕这人是他本命cp里的主角之一,但是嚼不懂的粮它就是嚼不懂。
于是郁宇清没有听话的把门关上,他倚靠着门框,妄图让他哥提示一下磕点,“哥你什么意思?”
郁铭洲皱了皱眉,“很难懂?”
郁宇清摆了个很显然的表情。
他真的不是太懂。
如果这捧玫瑰是唐苏哥送来的,他当然会一秒get,并且能立刻化身熄音的尖叫鸡,原地螺旋开几瓶82年的拉菲。
但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这捧玫瑰是怎么来的。
现在的情况就是——
玫瑰不明缘由地没送出去,而他哥开心地像被82年的拉菲泡坏了脑子。
他怀疑他哥疯了。
“你到底在开心什么?”他很关心地问郁铭洲。
郁铭洲的脸色一下子变得不是太好看,“你还说你不喜欢他。”
你显然在吃醋。
他考虑要不要现在就给警方报案,让人民警/察给他亲爱的弟弟来一场从身体到心灵的深刻教育。
但郁宇清及时打断了他乱树假想敌的行为,“哥你真的很酸。但你先别酸,因为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郁铭洲:?
郁铭洲:“哪来的?”
郁宇清:“点一点二点来的,哥你是怎么应付的?”
郁铭洲不是很懂他在说什么,“应付什么?”
郁宇清瞪大了眼睛,疑问三连。
“老爸没给你群发消息?”
“没命令你半小时内把女朋友的照片资料打包发过去?”
“靠!那他单独给我发是什么目的???”
得到三连摇头的回答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并且一点都想不明白。
哪怕催婚也应该先从他哥开始,催到他这个大学生头上就实在很没有道理。
“而且妈还无缘无故克扣了我的压岁钱,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是谁指使他们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想颠覆什么?破坏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但郁铭洲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所以你女朋友是哪位?”
郁宇清:“我能在这方面发挥作用的好兄弟只有牧慕和谭斯月,点来点去那必然是——小紫!……我哄他穿女装拍了个照。”
郁铭洲:“认真的?”
郁宇清琢磨着他哥这句话问出来的目的,“第一,我和小紫明显是假的,应付事的;第二,我真没打算跟你抢唐苏哥。”
郁铭洲还是觉得他认真谈个恋爱会比较安全,“为什么不和他认真的谈一场呢?”
郁宇清表示这个问题真的很淦。
“谁愿意跟自己的好兄弟谈这种狗屁窝边草恋爱!?——”
哦,他哥!
打扰了。
他“砰”地一下关上画室门,在郁铭洲发火前飞速逃离这个看不懂的战局。
郁铭洲阴郁的盯着房门看了一会儿,将糟糕的心情团在一起扔出窗外,给唐苏发了条“有时间么,要不要一起出个远门”的邀请,然后专心致志地画自己的玫瑰。
他很少画这类明艳浪漫的东西,用唐苏的话说,笔下全是阴间玩意儿。
所以理所当然没有画好,蓝调太浓,冷冰冰的。
于是又打了个光。
好多了。
他盯着画里的玫瑰看了很久。
思绪从大学分寝到大学毕业,再到唐苏生病,最后飘到这次的重逢。
上次两人只是“关系并不算太好的朋友”,所以唐苏让他滚很可以理解,而且不管怎么说,对方确实占据着道德高地。
但这次显然不太一样。
那晚他下了很大决心做了件冒险的事,——当着唐苏的面再次触碰他的病情,事无巨细几乎踩在对方的禁区里蹦迪。
其实还是有点心理压力的。
站在医院楼下等人那会儿,他甚至不太能确定到底会不会有人下来,对方很可能已经从别的门走了,或者直接下来甩他一句“郁铭洲你要不要滚”。
但很意外,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没怎么费劲就把对方又缠了回来。
显而易见是没有生气。
那既然禁区都允许踏足了,再干点别的事好像也不是很过分。
而且这次不算他主动贴上去,是对方先摸的,和他没关系。
他只是被勾引了,想再拓展一下摸摸以外的业务而已。
手机嗡嗡两下。
点开是唐苏回拒他的消息,但比前几次多了不少话。
【Ts:没时间,我真的要上班。】
【Ts:不是早上才跟你说过的吗。】
【Ts:你自己出去的话记得按时吃饭。】
好吧,原来早上才分开的。
怎么感觉又有一个多月没见了。
他很不情愿地妥协,继续约。
【Z:下月有个沙画展演,就在本市。】
【Ts:时光沙漏?】
【Z:嗯。】
【Ts:[猫猫举爪·OKOK]】
郁铭洲心满意足,开始饶有兴趣地翻看相机,看了会儿觉得里面的水好深,他这个半吊子都不算的手机摄影选手理解起来不太ok,于是给外国友人打了个电话,把选型号与配镜问题打包拜托给对方,只强调了一点:一定要在年前拿到手。
友人觉得这个要求很是苛刻:“镜头难配,时间无法再宽容一点?”
郁铭洲:“那就明年1月之前。”
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