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学,古代汉语都曾经很认真的读过,但说起【周易】这本书以前我确实还不曾接触。老师没有教,家乡那边小的书店里也买不到这一类的书。
经过陈所长这么一解释,倒也有点兴趣,就想着以后如果工作的事有着落,再买一本书有空可以看看。
到了莲花舞厅前面时我才发现那里果然已经是大门紧闭,旁边那棵很大的老榕树也没了踪影。接下来的那个金峰酒家也没有开张,连墙外的空调机都被拆掉,真的想不到这几年的变化这么快。
陈所长见我这样有针对性的张望,大概猜中我的心思,他说莲花舞厅和金峰酒家早倒闭了。莲花舞厅是镇政府办的,借了世界银行的钱,听说投资了几十万元,真正营业还不到一年。
还不到一年,那肯定收不回本钱,我说。
公家的钱,没有就没有了,无所谓。陈所长说这个过程他比较清楚,歌舞厅开不下去了,没有收入,而原来借世界银行的钱是财政所去担保,现在没法还钱,财政所就要负责,每个月都要被扣掉几万块钱去还歌舞厅的债,弄得这个镇那些老师们的工资经常被拖欠。
哦,原来这样,我说陈所长,大家都叫你所长,又清楚那些钱的来龙去脉,那你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财政所长吧。
呵呵,不是,跟钱无关,我是别的所。陈所长说,这个莲花舞厅跟别的歌厅完全不同,它是由镇里的干部来当经理,那些人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头脑不是想着怎么经营,怎么为公家多赚钱,而是挖空心思想着怎样损公肥私。要不是后来东窗事发,谁能够想得到,单纯舞厅前面那小块空地,铺上水泥做成个停车场,那回扣就是两千块。
东窗事发,什么事呢,那个经理能力很好啊。听陈所长这么说,我倒是懵了,当时我来客串坐台就是那经理亲自去找我商量的,他人很洒脱,性情好,口才也特别好。
我说是方经理吗?他的品格很好呀,听说还跟朋友合伙做生意,平时不差钱的,怎么还会收回扣,该不会被栽赃的吧?他去找我时把很多情况都告诉我,那样子是视别人的钱财如粪土,他是要干事业的,是完全为了舞厅的发展,不会去谋取私利。
是,就是那个方经理,你怎么知道他不爱钱?陈所长说,收两千块是他自己交代的,上面查案的人来找包工头核实,包工头意志非常坚定,一口咬定没有。僵持了一阵,办案的恼怒了,拿起手铐就要铐走,当面训斥说当事人已经坦白了,你这里还一再包庇,干脆带走了再说。得知是方经理先交代,包工头赶紧求饶,说了实话。好得那些人也轻易,只是让签个名按指纹,没抓人。
这么说方经理是先抓去了?我感觉不对劲。
是的,没事找事,陈所长说谁叫他要卷入那些恩怨呢?
恩怨,什么恩怨呀?
陈所长说这个舞厅当年有个小妹跟镇里一个副镇长好上了,而小妹一开始是跟经理好的,如今被横刀夺爱,经理的脸面上过不去,怀恨在心。但是官又比他小,而且场面和秩序还要靠他维持,只能表面装作若无其事,背地里去告状。
争风吃醋?
因为这样的事去告状。
不会吧,方经理肯定不是那种人,他想的只是要怎么样经营好歌舞厅,我不相信是因为小妹的事。
具体什么原因到现在也没有个准确的版本,陈所长说,他先告状却是普遍的说法,里面罗列了副镇长哪些事就无人清楚。只是这个副镇长的关系更加盘根错节,底子够硬,那些材料刚刚送上去,就有人跟他互通有无,大家齐心合力赶紧想办法化解掉,然后倒打一耙。
哦,是这样,就是报复了。
方经理迎来送往,很多事都是亲力亲为,我客串时每次要回去他都会送我到楼下,很关心、很敬业呀,看他做事都是两袖清风的样子。
你看到的都是表面,那个副镇长信息灵得很,知道经理有拿过钱,就让人去举报了。停车场的事他有线索,逃不了。陈所长说,不久之后查出买进的那些盘碗、酒杯和吧台、沙发等等用具也有回扣,这个三百,那个五百,凑起来就是积少成多。
唉,哪里可以这样搞,我说方经理也不是主动要的,你没拿钱,人家卖的也是那个价钱,真是的,账怎么可以这样算。
谁叫他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姜还是老的辣,经理是嫩了点,不知天高地厚,也不了解人家是什么来头。不过这件事也很费周折,陈所长说上面那查案的人搞了半个多月,钱的数额却老是凑不到五千块。
为什么非要五千块呢?我不理解。
五千块就可以判刑,陈所长说。
原来这样,真狠呀,要把经理给关起来!男人们平时对我们小妹都很温情脉脉,想不到自己争斗起来却那么凶狠,动不动就要置之死地,真是人心叵测啊。
后来呢,判了吗?我迫不及待的问陈所长。在我心目中方经理是个好人啊,他亲自去找我,说是要筑巢引凤,引进我们这样的人才来带动这边的消费,改善投资环境,更好的招商引资。他都为公家着想,话里言间没有半点私心。他说有条件要利用好条件,没条件的就要努力创造,一定不会亏待我们,让我们在这里尽情发挥。别的小妹我不清楚,但方经理对我是没的说,那接送我的专车就是他安排的,挺周到。
这么好的人怎么说抓就抓呢?
而且还要判刑。
差点判了,陈所长说就差一点点,算是运气好。
哦,差点就是还没有,他这么一说,我就稍微放心了。查了好长时间,就是凑不到五千,后来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内部消息,说舞厅的妈咪每个月进贡给经理两百元,核实了一下,果然有这回事,好几个月了,合起来差不多就足够那个数目。
天哪,这个也要算!真太狠心了,我们小妹给妈咪红包,妈咪拿出一点给经理,都是你情我愿的,这个居然也要算?方经理为公家而应酬的烟都是自己买的,有时候那酒水也是他记账买单,这个大家都清楚。私人的钱花在公家的事,这个账要怎么算呢,真是莫名其妙,哪有这样办案的。
后来呢,怎么就有惊无险呢?
他命好,陈所长说这个案差不多就要起诉到法院了,突然间另外一个地方出了件大事,贪的是上百万,石破天惊,一下子轰动了。那个才是香馍馍,大家眼睛一亮,丢掉了芝麻,都去捡那大西瓜了。没人再搭理他,他的同学趁机托人找关系,抓住时机给小事化了。
哦,谢天谢地,没事就好,听到这里,终于如释重负。我说自己跟方经理接触的时间并不多,但感觉他很有才华,是有抱负的男人。我还看过他写的歌词,如果配上歌曲就可以唱了,他真的有那种诗人的潜质。
没错,他跟我一样,也是考上的干部,同一批。陈所长说大家都是自己考的,凭实力,不用找关系。
是这样啊,厉害厉害,我说。
他更厉害,陈所长轻声说,当时考试我成绩第一名,他第三,而这里只录取两人,是他把第二名给揭发了,说毕业证书造假。人事部门核查后还发现真的造假,不符条件,给撤销了,他才补上来。
呵呵,那就厉害了,连人家毕业证书造假他都知道。
他们高中是同班同学,第二名那个高二就不读了,到村里面当会计,那高中的毕业证哪里来呢?而他是读到高三毕业后还参加了高考,没上大学才做社会青年,大家知根知底,关键时候就出手,反败为胜,陈所长说。
看来这个方经理的经历还挺复杂的,举报了别人,也给别人报复过,幸亏到头来还是吉人天相,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