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附近有人后,原本嚣张的黑衣人一行也收敛了不少,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陆瑛不言,靠着铜色弹丸暂时打伤了黑衣人。
被他们围攻的青年男人见状,当机立断提起宝剑与之缠斗。
“杀!”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黑衣人当下豁了出去,跟青年男人也不磨叽,想趁着青年男人被追杀的大好时机,赶紧除去他。青年男人剑法漂亮,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一开始被陆瑛用弹丸击伤的黑衣人身上已经见血断气了。
血色刺激人,这一下子,那几个黑衣人更不放过青年男人了。
分明是路径不宽的山路上,硬生生被这帮不速之客弄成了修罗场。
眼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陆瑛又拉起弹弓,朝着黑衣人的方向再度发射弹丸。
果不其然,突袭的弹丸又让黑衣人吃痛了。一个躲闪不及,青年男人的剑瞬间逼至要害,一剑封喉,血流一地,染红了脚下的草地。
“到底是谁?别鬼鬼祟祟的!”剩余的黑衣三人凶巴巴地嚷嚷着,眼神飘忽,想必是心存顾虑。
陆瑛不想露面,四个侍女亦然 ,好端端的别院后山居然闯入了这群人,来者不善,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并不是他们的对手。
青年男人神色如常,适才他提剑杀人时气势凌人,毫不犹豫,对面那三个人看着他,面露慌色。
“你!你……”黑衣人结结巴巴的话未说完,陆瑛只听得耳边风吹过,一刹那间,追杀青年男人的这帮黑衣人一个不落地都被对方除去了。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黑衣人的尸体,青年男人却也未曾挪动一步,那柄宝剑直直嵌入地下,好似是借着它撑着身体。
看这样子,对方也受伤了。陆瑛心想。
“出来吧。 ”声音洪亮清醇,听在侍女们的耳中宛如信号,总算是认出对方何许人也了。
一听此话,陆瑛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缓缓起身,如兰如琴小心地扶着陆瑛,如烟如意警铃大作,生怕对方对她们不利。
陆瑛款步走出,对着青年男人盈盈一拜,“参见摄政王。”
“见过摄政王。”侍女们俯身行礼。
面前这个被追杀的青年男人正是大齐摄政王萧纯。
这三年他不在京城,忙于边关战事,如今北方戎狄吃了败仗,无力侵扰大齐,王庭北迁,萧纯这才从边关赶回京城,准备停战议和。
瞅得主仆五人的容貌,萧纯眼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后又若无其事道,“刚刚多谢这位夫人出手相救。”
没有陆瑛的横插一杠,他恐怕得力竭而亡。
陆瑛摇头,“没有我,殿下也不会有事。”此人武功高强,这群黑衣人本就忌惮,萧纯身受重伤也有一战之力,一旦等到萧纯的属下及时赶到,这群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萧纯正色道,“夫人救命之恩,萧某不胜感激。等萧某回了王府,必当重谢。”
“举手之劳,无足挂齿。”
确认了对方是萧纯后,陆瑛反而淡然自若。
若是她遇见的是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恐怕这个时候她要考虑告知官府抓人了。
本身她出手相救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对方为大齐摄政王、大齐的名将,大齐不能少了他。
“主子。”
过了一会儿 ,一个穿着灰色劲装的男子出现在萧纯面前。
当他一见到陆瑛主仆时,用眼神询问了一下萧纯。
萧纯道,“她们是我的救命恩人,不可无礼。”
这个男子才恍然大悟,对着陆瑛恭敬道,“多谢夫人出手相救。”
陆瑛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只是凑巧罢了,若是摄政王无事,妾身先行告退。”
“今日多亏了夫人。”萧纯抱拳,“改日必当登门拜谢。”
“摄政王言重了。”
陆瑛话音刚落,转身和四个侍女们回了别院,没有丝毫停留。雨天路滑,兼之山路,回去时陆瑛踩着碎步,提起裙摆,侍女们也在旁小声提醒,脚步平稳,一路向外。
等她们已走远,灰衣男子这才和萧纯说,“主子,刚刚那位夫人,看着很眼熟。”
“她是陆太傅的二孙女,易明风的妻子陆瑛。”
萧纯把陆瑛的身世来历说得一清二楚。
灰衣男子闻言,惊讶道,“陆太傅的孙女?难怪了。”然后再用眼神示意萧纯,似有揶揄。
萧纯一见属下这表情便很无奈,平静道,“我受伤了,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是。”
灰衣男人吹了吹口哨,很快这条山路上又多出了一群人,只见这群人动作很快 ,将倒下的尸体就地掩埋,痕迹收拾得干干净净,无论是谁也难以发现这里发生过一场厮杀。
尘土盖过,风平浪静。
“我们走。”
山路上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灰衣男子率领手下护卫左右,萧纯面色发白,双眼深邃,临走时看了一眼陆瑛主仆离开的方向,接着转身离开。
……
一直到撇下身后的人后,如兰按捺不住,好奇道,“夫人是不是很早就发现了?”
萧纯遇袭,机会难得,要是陆瑛有意以此谋划,未尝不可有个人情。
陆瑛笑看着如兰 ,“朝中一旦没有摄政王,北方戎狄必然乘虚而入。而且,我不救他,他也不会死。 ”
她对萧纯没有太大的看法,只不过是出于礼貌和公心,不想看见他出事罢了 。
如兰有点失望,“夫人难道不是想让摄政王欠人情吗?”她家夫人要有摄政王的人情在,说不定改嫁时婚事更好谈了。
“摄政王的人情没有那么好欠,况且……”陆瑛语气严肃,“你以为,萧纯是那等易与之人吗?”
如非必要,陆瑛并不想和萧纯扯上关系 。
她和萧纯见面不过寥寥数次,却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
“夫人有夫人的打算,不提摄政王了,今后夫人想做什么?”大抵是气氛有点尴尬,如琴及时打圆场转移话题。
顺着这个话题,如烟道,“太傅一定会给夫人重新定下一门好婚事的。”
陆太傅一贯疼惜陆瑛,陆瑛出嫁前后陆太傅都有慰问关心,等易明风去世后,陆太傅待陆瑛愈发慈爱宽和 。
八字还未一撇的事情,四个侍女就已经讨论得热火朝天 ,看得陆瑛一阵哭笑不得。
守寡也没什么不好,横竖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平淡如水,又很充实,她暂时不想被打乱秩序,重新踏入她未知的婚姻。
一路上侍女们热情高涨地为陆瑛分析介绍哪家公子合适,哪家仕阀不合适。
本身陆太傅作为辅政大臣,十分敏感,陆瑛要改嫁,自然要考虑对陆家的影响。这是事实,身为陆家孙女的陆瑛不能任性妄为。
陆太傅再疼惜陆瑛,也不可能不顾陆家。
因此,改嫁的对象身份只要不合适,陆瑛只能放弃。
侍女们自知要害,无意考虑手握大权的武将,多半是从文臣一派来找人。
“安郡王是定王次子,先前参加科举有了秀才的功名,之后在外游历,似乎也很不错。”如烟撑着下巴,一副期待的模样。
定王是大齐宗室,也是辅政大臣之一,少帝的皇叔公,先帝的皇叔,他的次子受荫恩封郡王,才气横溢,是京城颇具盛名的青年才俊。
陆瑛:“……”
“定王是先帝的皇叔,陛下的叔公,同为辅政大臣,这样的身份 ,陆家不能和定王结亲。”
陆瑛拒绝和定王府结亲,定王老谋深算,他膝下子女众多,得他欢心的不过是世子和次子,都是定王妃所出。
如此复杂的家庭,还是那样的背景,陆瑛潜意识里十分警惕,不愿有所牵扯。
得陆瑛提醒,如烟理智回笼,直接否决,“但是定王府人多 ,规矩也多,夫人嫁过去了岂不是要整天勾心斗角?还是算了。”
当年和易明风成亲时,陆瑛也是看中易家人口简单,公婆明理,兼之易明风只是小儿子并非长子,无需时刻侍奉公婆的条件上,陆瑛这才答应嫁到易家。
定王府比易家情况复杂多了 ,陆瑛哪肯跳入火坑?
“其实和夫人身份对等,又家中清净,能干上进的人并不多。”如琴倒是冷静分析 ,“和夫人同岁的多已成亲有子,大龄未婚的或多或少都有不足,依着夫人的眼光也不喜欢这种人。夫人想改嫁,要么当继室,要么就选择外嫁。”
都有一次外嫁的经历了,再来一遍只怕是重蹈覆辙。
陆瑛淡淡道,“横竖我刚出了丧,暂时不用操心改嫁。祖父的意思也是随我的愿,我这两三年无意改嫁,想多陪陪爹娘他们。”
陆谦赵瑞华一共二子一女,陆瑛的长兄已娶妻生子,正在外地为官,二兄暂时没有定亲,因年龄相仿,陆瑛和二哥走得很近。
“其实夫人未必要给人当继室。”如意眨了眨眼,“有一个人就很合适。”
“谁?”另外四人齐齐将目光投注在如意身上。
“摄政王。”如意慢吞吞地说出了这个人选。
马车内一阵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陆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