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止玉枝 第3章 转折

那天以后，坊间传着翊王翊王妃，夫妻不合，貌合神离的流言满天飞，叶淑不在乎这些，觉得说的也大差不差，她现在对沈煜完全是念着旧情，自己不恨他，对他还爱吗？说不上来，但不管如何，自己已然决定，待沈煜储君位坐实，届时他就放自己走，昨日留下的可不止是玉佩。

既然王府被围得水泄不通，那她就浇浇花，修修草，想到以后数几十年的年华可以去游历，日子也算有盼头，她心里自然是赌沈煜赢，整个丞相府是他的底气，他的谋略是一把锋利的刀，短短一个多月，肃清了多少太子党，叶淑不信他会输。

“小姐，姑爷把放妻书签好字，让人送来了。”

“放桌上吧，待会儿我来收捡，哦对了知秋，以后别叫沈煜姑爷了。”叶淑修了修多余的枝叶。

“是……”

“嗯……过几日是不是沈煜的生辰了？”叶淑把剪刀放下，拉出凳子坐下。

“是的小姐，怎么了？”

“吩咐厨房，到时候做几道沈煜爱吃的菜，至于长寿面呢，就我来做，你到时候再去提醒一下他，让他别忘了赴我的约。”

叶淑拿起放妻书，检查了下，没什么问题，就放进了一个上了锁的盒子里，一式两份，这份自己可得保存好，免得日后沈煜反悔。转念一想，又觉得应该不会，现在的沈煜眼里可只有权力。

“好。”知秋不太能明白叶淑的意图，但是小姐的话自己无脑执行就好了。

沈煜生辰那天，他依旧忙得很晚回来，叶淑在亭子等着有睡着了，本来他已经快忘了这回事，清风提起了这事，他换了身衣服，就去了他们以前总是一起吃饭的亭子。

叶淑听见敲桌子的声音醒了，先睁眼看到的是沈煜骨节分明是的手，视线往上移是一副俊美的脸，叶淑咽了咽口水，沈煜今日还怪好看的。

沈煜被盯得有些不自在

“找我何事？”沈煜率先开了口。

“哦，今日不是你生辰吗？想着陪你过个生日。”叶淑回过神来

“你……是不是有求于我？放妻书我签了，要是出府一事，你想都不要想，最近真的很危险。”

叶淑一副什么都让你说了，那我说啥，跟条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没有没有，真的就只是想陪你过生日。”叶淑主动夹了块鱼肉到沈煜碗中。

沈煜没说话，直接夹起来放进嘴里。

“对么，就是想好好和你吃顿饭，你别想那么多了。”叶淑笑得甜甜的

就这样，沈煜和叶淑吃了顿很愉悦的饭，叶淑话又像从前一样变得多起来，沈煜被她逗笑好几次，这些天他处理那些事，很久都没笑过了，这也是他俩今年为数不多吃过最香的饭了。

饭后，叶淑去厨房端了碗长寿面，告诉沈煜这是她请手做的，让沈煜快吃了，为这顿生辰宴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沈煜说了声谢谢，就低头吃了起来。

叶淑在沈煜快吃完时，开口了：

“沈煜啊，和你商量个事呗，就是……你看啊这顿饭是我亲自准备的，然后呢，我见你也吃的挺开心的，要不……你看……放我出府一两天呗。”叶淑有些紧张地搓搓手。

啪嗒一声，沈煜的筷子落地，他转头看着叶淑说：“不行。”

“唉唉唉，沈煜你……。”

“嗯，不行。”

“你……你怎么能长寿面吃到一半就咬断啊！这多不吉利啊！你就不能吃完再说吗？”

显然，叶淑这番话把沈煜弄得有些愣住了，他半晌才开口：

“等不了，因为这事在我这里没得商量。”

“我出去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因为帮你啊沈煜。”

“帮我？”沈煜皱了皱眉。

“对啊，世家大族里可有好多都是我朋友，和我们家是世交。”叶淑一脸骄傲。

“我呢，就去串串客，替你走动动，顺便试探下他们的态度，更何况我真的快要憋疯了，这王府有多少块砖我都数清楚了。”叶淑顺势扯了扯沈煜的衣角。

沈煜喝了口茶，问了句：“所以，有多少？”

“啊、啊？”叶淑呆住了。

“我说，王府的砖有多少？”

叶淑无语了，这是重点吗？沈煜这就是在避重就轻！

“哎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出去这事你考虑一下咯～”叶淑也是放下面子撒了撒娇。

“重要。”沈煜不吃叶淑这套了，“我刚好对那个问题感兴趣，你说对了，我就同意你的请求。”

叶淑松开衣角，觉得沈煜真的有病，是不是这几日工作把脑子压坏了，喝了口水，随便说了个数。

“三千零五十块。”

紧接着叶淑听见沈煜在笑，闷着声音笑，像是在暗爽些什么，她只觉得更莫名其妙了。

“沈煜，你疯了？”叶淑是真的忍不住了，今天晚上的沈煜好奇怪。

“答对了，明日我让人陪你一起出去，早些休息。”沈煜说完转身走了，留叶淑一个人还没回过神。

“他、他这是同意了？”叶淑笑得开心

“少派点人！人多引人注意！”叶淑转身向沈煜大声喊道。

沈煜没理她，她才不管呢，反正呢能出去就好了！

第二日，叶淑清点好礼品的数目，就装在了车上不起眼的位置。

叶淑光是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闻着街道上的空气，她都高兴，这就是自由！她更期待离开沈煜以后的日子了。

想着又想到了从前，以前她和沈煜在一起的时候也很幸福，沈煜会带她去看郊外的花海，捉夜晚的萤火虫，武场里骑最快的马，想着法子让叶淑快乐，他清楚叶淑向往自由，所以他愿意陪着叶淑去看世界，但现在……

叶淑不再去想了，因为会痛苦，会怀念那时的自己，那时的沈煜。

叶淑先去容府，当今威远大将军的府邸，两家是世交，父亲与大将军亲如兄弟，而他的小女儿容皖，也是自己自幼的闺中密友。

容皖虽出身武将世家，可天意弄人，自出生以来身体就虚弱，母亲生她时也落下了病根，因此自小就被家人爱护，她的那两个哥哥，更是见不得小妹受半点委屈。

身子不好的她总是出不了门，造就了她有些内向的性格。她俩的认识于叶父带着叶淑来府中拜访，小太阳般的叶淑温暖着容皖，她俩走得越来越近，两家关系也越来越好，以前还说笑，要让叶淑做容皖的嫂嫂，说容谨和叶淑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直到后面沈煜向叶淑提了亲，此事也只当玩笑忘了……

刚通报没多久，容皖就赶忙出来迎叶淑进去，一路拉着说了好些话，容皖问叶淑近况如何，她虽不出门但将军府消息灵通得很，叶淑只是说了还好，她没和容皖说起沈煜的事，怕她生气气着身体。

“芷儿，你说那时你嫁的是我二哥就好了，他喜欢你，双方父母又支持，我们更是能天天在一起，谁曾想啊。半路杀出个沈煜来了。”容皖还是觉得可惜。

“你看现在弄的，无缘无故就被卷进夺位的风波。”

“沈煜对我挺好的，其实，我现在过的也没那么糟糕，真的！”叶淑假装摸了摸脸。

“你每次心虚都这样，害……”容皖摇头笑笑，有些无奈。

叶淑说了此行来的目的，容皖就知道不仅仅是寒暄那么简单，她让叶淑放心，将军府完完全全是站叶淑这边的，不看僧面看佛面，沈煜带着你那玉佩，谁不知道丞相府和他一条心啊，威远将军和丞相府的交情多深，叶淑心里也是门清，有容府的助力，这一趟她也是放心一半了。

叶淑在容府待的时间最久，毕竟关系是真的好，她匆匆和容皖道别后，又去了其他府邸，事情进展也很顺利，那些个世家大部分都站沈煜这边，小部分的中立，这种叶淑也不会多费口舌，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她对这样的结果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支持沈煜的，比自己想到的更多些，沈煜挺有手段的，已经成功在朝堂上有了自己的党羽，世家大多见风使陀，能有这么多，看好沈煜的不少，他的胜算比叶淑想得大多了，她有种释然感，有种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马车在翊王府停住了，知秋叫醒了叶淑，然后下了马车，等在一边，好待会儿扶叶淑下马车。

叶淑只觉得一阵头疼，被扶着身体也使不上劲，是今日太过劳累吗？没等她踩上台阶，就倒在了知秋身上，失去意识前只看见知秋着急的神色，以及听见那句来人啊。

再次醒来，叶淑觉察到房间里多股香味，赶忙叫着知秋的名字，知秋推开门进来，问她身子如何了。

叶淑除了有些没力气，没什么不适了，见状知秋松了口气。

“房内为何点起了熏香？”

“小姐，这是安神香，有助眠、安胎的功效。”

“安胎？你、你没在和我说笑吗？”

“当然没有啦，小姐。”

“啊？不是我、你是说我是有身孕了吗？”叶淑满心满眼地不信。

“真的，昨日你晕倒了，消息传得快，翊王殿下马上冲了回来，特意从宫中请了太医，千真万确，还说都已经一月有余了。”

一月……是那日？！叶淑有些追悔莫及，那次还是自己先惹得火。

“那沈煜是什么表情啊？”叶淑有些试探地问。

“高兴，高兴得不得了，翊王殿下当即抱住了太医，一直在笑，嘴角都没下来过，嘴里不停念叨着，自己要当父亲了，后面还给了太医一大笔钱，让他保守这个秘密。”

“他高兴啥？说好的事成以后，各奔东西的，如今多了个负担，到时候沈煜再以这个孩子当借口，自己如何能走？”叶淑小声嘀咕着。

为今之计，只好去子留腹，正好趁着月份小，自己舍得，借着出去的名义，找机会打掉，回来就声称自己不小心的，而且前三个月保不住孩子太正常不过了！

叶淑心里这般盘算着，想着就要穿衣出门，知秋赶紧拦住了她。

“小姐可不要到处乱跑啊，太医说了，你昨日就是因为动了胎气，才导致你身体虚弱晕倒的，再这样下去，孩子保不住的。”

“保不住才好啊，知秋，这孩子我都没同意他就来了，所以我不会要他的，这门我一定是要出的。”叶淑不管，只顾着穿鞋。

“哎呀小姐，昨日、昨日翊王殿下将王府又重新部署了一遍，不是我不让你出去，是根本出不去啊。现在的王府，是看着处处是出口，实则全是暗卫把守。”

叶淑有些气到无语：“不是！说好的这几日都可自由进出，怎么有个身孕还限制我进出了？沈煜讲不讲点道理啊！还出尔反尔！”

“小人！他简直就是小人！沈煜，你个王八蛋！”叶淑故意喊特别大声，她就是喊给那些个暗卫听的，最好是原封不动地告诉沈煜，这是她现在能想到唯一能出点气的方式了。

叶淑气到喘气，知秋上前给她顺气，说身体是自己的，因为翊王生气太不值当了。

这么说叶淑又没那么气了，她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出不了门自由没了，这没关系，当下是解决掉这个孩子，对付个没成型的小孩，叶淑还是有些自信的，在这翊王府里她也能做到。

叶淑先让知秋将这些安神香都灭了，本想着换成麝香的，沈煜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留这东西在府中等她去拿，所以打算采用剧烈运动的方式。

叶淑去花园跑步，发现没什么用，反而自己累出一身汗。她让知秋找来一根跳绳，她决定用跳绳法，跳个几次她有些受不住了，中途甚至被绳绊倒摔了几次，依旧没用。她真的被折腾得有些累，打算回房尝试一下打击法，肯定痛，但是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她刚回房坐了没多久，就见沈煜门也不敲直接闯了进来，眼里全是愤怒。

叶淑被他摔门声吓了一跳，冲沈煜吼着：“你干嘛呀！不会敲门吗？”

沈煜几步上前，将叶淑整个人扑倒在床上，他开始去吻她，吻得粗暴，吻得毫无章法，像是对着叶淑发泄。

叶淑被亲的脑子懵懵的，她从来没见过沈煜这样生气，这般凶狠地吻她，她想开口问沈煜怎么了，沈煜不给她机会，叶淑说话也变得断断续续的

“沈……煜……”

“你……呜嗯……”

“听……呼……”

叶淑受不住，曲起膝盖往沈煜身下踢，他为了躲开，才从叶淑身上起来。

“沈煜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叶淑生气地吼着

沈煜心里也不爽，不甘示弱地回了句：“不能！”

“你到底想干嘛，沈煜！我没惹你吧？”叶淑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还想问你呢，叶淑！你是觉得这府里的事，我全然不知是吗？”

叶淑了然，看来是自己想堕胎这事，沈煜知道了，所以才这样不问原由地冲进来强吻她，刚沈煜是在泄气。

“合着就这事啊。”

“这事？叶淑你真的好狠的心。”

“我狠？这孩子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就来了，有谁在意过我是怎么想的吗？你自然也是无所谓，毕竟这孩子长在我身上，沈煜，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沈煜沉默着

“还有，别想着用这个孩子威胁我，说好了的，你也签了字认了的，用他捆住我，异想天开。”叶淑嗤笑一声。

“你竟这样想我？叶淑，你当真不喜这孩子吗？”沈煜有些哽咽

“嗯，沈煜，就当我求你啦，送我碗藏红花吧。”叶淑转头不看他

沈煜静默了良久才开口：“我们来谈笔交易吧……”

“果然，沈煜你就是如此。”叶淑也有些难受起来，感觉自己又看清了沈煜一点。

“你把孩子生下来，我不会用他留住你，至于要不要，随你。”

“我养得起他，我会履行我们间的约定，任何事都不会阻碍它的实行。你觉得如何？”

“可以，我还有个要求，少让人监视我，我不喜欢。”

“好，答应你。你身体不好，少出去走动。”沈煜这话说的轻柔

“说的好似我能出去样，话都让你说了……”叶淑嘟囔着。

“以后我每日都来看你，一日三餐，至少陪你吃一顿。”

“拒绝，看到你我吃不下饭的。”

“那就我喂你，这条就这样说定了，没得商量。”

“沈煜你够强硬，感觉我已经看到你以后当帝王的样子了。”

“借你吉言。”

“今日闹得是有些不好看。”沈煜又补充道。

“你还知道啊！”叶淑上来了些脾气了。

沈煜理了理衣服，转身出去了，关门时他向叶淑道了歉。

“对不起。”一句这样的话传进叶淑耳里，她又没那么气了，她一向如此，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那日以后，叶淑没闹着要堕胎了，沈煜也像他说的那样，每日都来看叶淑，一天至少来两次，每天还都给她带了礼物，每样都不同，叶淑都很喜欢，看得出在挑礼物这方面沈煜用了心。

沈煜隔三差五就给叶淑讲故事，哄她睡觉，叶淑觉得沈煜讲故事的效果，比安神香还管用。

偶尔，沈煜不忙时还会给叶淑亲自做饭，他的厨艺简直比叶淑好太多了，营养餐做的还那么好吃，叶淑觉得自己真的要再次被沈煜俘获了。

孕期身材变化速度快，叶淑好多衣服都穿不了了，沈煜总是会第一时间，把合身的衣服呈到她面前。叶淑孕期情绪起伏很大，只要沈煜在她身边，沈煜就会一直哄她，有次哭得鼻涕流到了沈煜衣服上，他只笑着说没事，然后拍着她的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叶淑。

这段时间里，叶淑整个人都活力满满的，完全不像是个有孕的人，沈煜将她照顾得很好，很多事也都是亲力亲为，她感觉好幸福，自己也仿佛看见了曾经的沈煜，那个没被权力所侵蚀的沈煜，心里只有她的沈煜……

这种日子他们过了整整五个月，直到中秋节时，皇宫里举办了盛大的宫宴，叶淑终于有了出府的机会，那段时间虽然沈煜极力陪着自己，可是王府那么大，困住的不只是她的人。

宫宴上，杯筹交盏，歌舞升平，充满了节日的氛围。

沈煜将叶淑桌上不能吃的都端到了自己的桌上，再将自己桌上能吃的移到叶淑那儿，叶淑盯着精彩的杂技表演，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餐食有什么变化。

她随手夹起一口菜放进碗里，看都没看就端着碗，将碗中之物吞入腹中，刚开始好好的，没曾想没过多久，她的小腹开始剧烈疼痛起来，本来想忍忍，忍住回去再解决，毕竟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

可叶淑真的受不住了，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咬着她，她痛到脸色苍白，直接将桌上的食物打翻了，沈煜见状把叶淑拉进怀中，满脸担忧之色，叶淑一直叫着好疼好疼。

叶淑闹的动静有些大了，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甚至惊动了坐在最上方的皇帝沈丛，沈煜跪求在大殿上，请求自己能早些离席，带叶淑去找太医，沈丛准了，甚至允许让沈煜带着叶淑，去离大殿最近的那个寝宫里，众人哗然，因为那是沈丛自己的寝宫。

沈煜跪谢圣恩后，抱着叶淑跑了出去，沈丛随即让人通知太医去自己的寝宫。

宫宴在沈煜没过多久就散了，沈丛不仅没怪罪沈煜搞砸宫宴，反而散宴后就连忙赶了过来。

太医说是食物中毒，翊王妃误食过多，好在送来的及时，才无性命之忧。

“只是……害，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沈煜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他抱叶淑过来时，她就开始流血了，他跑得更快了，他不怕孩子包不住，只怕去晚了，叶淑会死……

“谢谢太医，人没事就行。”

太医见沈丛来了，将结果一字不差地又复述了一遍，沈丛震怒，他看着沈煜那副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心里一阵酸涩。

他下令一定彻查此事，还赐了翊王府不少补品和黄金，他要给沈煜、叶淑以及他俩的孩子一个交代，沈煜也没想到自己的父皇会这样，完完全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出了跪下来感谢，没什么能做的了。

叶淑醒来时在翊王府，沈煜一整晚都没合眼，就在房里一直守，见她醒来赶忙倒了水过去扶她起身。

“你现在身体虚弱，还是不要起身的好。”

“我该不会又是中毒了吧？”叶淑有些自嘲。

“嗯，食物中毒。”

“沈煜，我发现成亲一年多，受的怎么全是伤？还都是毒……我有一瞬间怀疑上天在整我，专整我一个人的那种。”叶淑调侃着沈煜。

“你少说点吧，留点力气，给你准备了午饭。”沈煜不理会叶淑的调侃。

“孩子，没……”叶淑摸了摸小腹，平的……

事字没说出口，眼泪先流了下来，以前拼命不想有的，现在真没了，她心里倒变得空落落的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开始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期待自己和沈煜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期待他开口的第一句会是娘亲吗？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在自己最期待他降生的时候没了，她不知道该怪谁了，好像谁都没有错。

“有查到是谁吗？”叶淑故作坚强。

“还没有，昨晚人流密集，人员来源复杂，正在排查。”

“是你吗？”叶淑一双猩红的双眼盯着沈煜。

沈煜对上叶淑的眼，有些错愕，显然没听清楚她刚说了什么。

“回答我，沈煜，是你吗？”

“不是。”沈煜回答地果断

“这次可以不要骗我吗？”叶淑没忍住，吸了吸鼻子。

“我没有骗你，这样做对我没好处，我若不想要他，一开始不会和你做交易的。”沈煜声音有些沙哑，在强忍着情绪。

叶淑这次相信他，这几个月来沈煜对她的好不是演的，有好几次她都动摇过，要想和他好好过下去的冲动。叶淑想，就算是为了孩子，她和沈煜相敬如宾也行。现在倒是少了她做抉择了。

沈煜上前抱住她，一个极具安慰的温柔抱抱，叶淑没推开，反而回抱住了他，她现在比任何人都需要一个能支撑她的点。

“芷儿，我不会放过他，这次我会以性命起誓，你受的苦，那个人会百倍般还回来的。”

他多久没叫过她的小字了？

叶淑没回答，只是抱得更紧了，像是要把沈煜嵌入自己的血肉里，沈煜让她想哭就哭出来吧，叶淑流不出眼泪，心却被绞着。

沈煜没说话，只是无声地陪着她。

人好矛盾啊……

补品成堆地往叶淑房里送，她把能用的都挑了出来，其他都放进府库里，饭也正常吃，甚至没有出现失眠，府里人议论，都说叶淑不像是看着刚失去过孩子的人。

叶淑不理解他们这样的想法，难道自己一定要为此绝食、抑郁才是为人母，才算得上痛苦过吗？

她才不要，她要好好吃饭，养好身体，等残害她的人，跪着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一定会让他受到惩罚，而不是自己。

查了有半个月，叶淑还是没听到关于那事的消息，按理来说，她不该去催促沈煜的，毕竟他肯定也很焦急，但叶淑不想等了，不管进展如何，她都有权知道啊。

那天夜里，叶淑就去了书房寻沈煜，还带了他喜欢吃的糕点。

清风就站在门外，见来的是叶淑，直接将门打开让她进去。

沈煜听见开门的吱呀声，抬头看见是叶淑，就把公文放下了，顺便问她，这么晚为什么还不就寝。

叶淑把糕点放到了他面前。

“知道你没吃晚餐，给你准备的。”

她没想着和沈煜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事情如何？我想我有询问的权利吧？”

“嗯，你有，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呢。”

话虽如此，叶淑看着沈煜那副样子，摆明了其实不愿意和自己说，不管怎样她也是要听的。

叶淑眼神示意让沈煜说，他犹豫了片刻。

“你真的想听？”

叶淑点头

“不是毫无进展，准确来说是，我知道是谁了。”

“他的目标其实是我，你吃下的那盘菜是我换给你的，与你们不同的是，我的那份菜多了样东西，凶手将与之相克的植物，磨成粉加入其中，由于粉足够细，所以不易被察觉，剂量也因此足够多。”沈煜边说边嚼了口糕点。

“味道不错，谢谢。”

“然后呢，既然如此，凶手呢？”

“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服毒自尽了。”

“ 没了？”

“那你还想知道什么？我已经全盘托出了。”

“你在撒谎！”

沈煜没再开口

这么些天只查出这么个事，到头来凶手还死了，就算真如此，那刚刚沈煜那副样子，怎么会是不好向自己开口，这事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叶淑才不信他的鬼话，或者说她不信沈煜把事情都告诉她了，这肯定只是一角，一个只是沈煜想让她知道的一角。

“你说啊，你把所有的事都讲出来啊！”叶淑有些激动地拍了拍桌子。

沈煜想抓叶淑的手腕，让她冷静些，一把被叶淑躲开了。

叶淑见沈煜依旧不说，她只好换个角度问他。

“那他为何选在宫宴动手？”

“他是无业游民，买通了杂技团的人，扮成他们的人混进来的，后面又打晕了个上菜的宫人，才有机会下毒的。”

“那他为何刺杀你？你与他并无关联。”

“去到他家时人已经没气了，屋内什么都没有，许是看我不痛快，才下杀手的吧。”

“沈煜，你何时查案靠推测了。”

叶淑一句话让沈煜又一次闭上了嘴

她就着沈煜这些话想了想，捋了捋，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答案。

“是太子吗？”叶淑试探性地问着沈煜。

“你说什么？”沈煜假装没听清。

“我说，是太子吗？”

这次叶淑故意说的很大声，沈煜装不了了。

“怎么猜到的？”沈煜语气平缓。

“很简单，宫宴守卫森严，他即是无业游民，又怎会有文谍进入宫中，就算他真的混进来了，他这样的生面孔，被人发现很容易。”

“而且，他若想刺杀你，宫外岂不是更容易？选在宫宴之上，甚至费尽那么多心思只是为了杀你，实在是小题大做，应该，目的不止一层吧？”

“因为这几点，怀疑太子？”沈煜挑眉看着叶淑。

“你提供的线索有限，家里没什么东西这条，应该是你骗我，其实是有钱财的对吧。”

“嗯。”

“enmmmm，再加上你在宫宴上死了，或者我死了，谁会是最大受益人呢？”

“所以呢，太子，是我猜的。”叶淑咬了口糕点。

“你试探我？”

“谢谢你为数不多的坦诚。”叶淑这次一口吃掉了手上的糕点。

“没了？”

“你还想让我说些什么。”

“我以为你会接受不了。”沈煜这话透着关心。

接受不了吗？叶淑想是的，自从沈煜开始和太子斗的时候，她就已经接受不了了，可那时，她已经拉不回沈煜了，所以她只好一遍遍的宽慰自己，让自己认清现实，以为这样就能学会接受，到今天她才发现……

是的，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那时，她不知道该把错归咎给谁，此刻，她明白了，是皇权。

她那无辜的孩子是死于皇权的，太子只不过是被皇权驱使着，她该如何去向皇权为自己的孩子、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呢？

“你能让太子付出代价吗？”叶淑没有回答沈煜上一个问题。

“自然，但现在不是时候。”

“呵，我又何必问呢，你要坐上储君之位，太子你自然是要除掉的。”叶淑自嘲着。

“不单单是这样，还有给你个交代，起过誓的。”

“算了，有什么分别呢？结果一样就行。”叶淑心里不好受，和沈煜也没什么说的了，转身要往外走。

沈煜没拦着她，只是坐在位置上看着叶淑离开，他知道叶淑在故作坚强，走着路像是要倒下了一般。

叶淑回房叫知秋拿了几瓶酒，其实她很久都没喝过了，上次喝的好像还是和沈煜的交杯酒，她想起来这事有些后悔了，要是当初没答应嫁给沈煜就好了，要是沈煜还是以前那个沈煜就好了，要是……

可是，那有那么多要是啊，叶淑看着天上的残月，手指勾勒着月亮的形状，嘴里说着：

“希望下次见面，会是在江南水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