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翌日,宜嘉便又准时地登门了。
与昨日带着些许忐忑不安不同,这一次,宜嘉从容多了。进了书房,笑着叫了声“二哥”,便乖乖上了罗汉榻,正准备做功课,就先看见了桌案上摆着的两盘点心,不由得朝窗边正低头写字的江明霁看。
宜嘉眨了眨眼,是给她准备的吗?
江明霁低头写字,侧脸照旧是平日里的清冷。宜嘉默默地看了会儿,没上去打扰,低头写起功课来。写得累了,便安安静静吃块点心,休息会儿再继续。等全都做完了,才拿着书来请教二哥。
江明霁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遍。
宜嘉看着二哥平静的侧脸,不由得有些走神,二哥虽看着冷冷的,但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她没听懂,二哥也不会不耐烦,会耐心地教她。还会让人给她准备点心……只是大家都和她之前一样,先入为主地觉得二哥很难相处。其实那些都不是事实。
“哪里没听懂?”见宜嘉怔怔的,江明霁突然地开口。
宜嘉回过神来,见二哥看向自己,心里一紧张,就胡乱地指了下。江明霁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唇角停顿,沉默了一瞬,用最简单的说辞,将那句浅显易懂的话解释了一遍。
宜嘉也忙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想了想,还是小声地道了谢,“二哥,谢谢你的点心。”
“不用谢。”江明霁一如既往的寡言,说了后,便垂眸沉默地看书了。
做完今日的功课,宜嘉便照旧如昨日那般,轻手轻脚出了书房。到了庑廊长椅上,刚才吃饱了点心,此时就闭眼舒服晒着太阳,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地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叫声。宜嘉睁开眼,仔细听了会儿,辨别出是猫叫,似乎是从庑廊下传出来的。
宝音几个听她这样说,便俯身探头去察看。还是个眼尖的丫鬟,拨开冬日泛黄的草,在庑廊侧基一处洞中,发现了叫声的来源。
“是母猫下了崽,躲在这儿呢。”忍冬看了后道,“好像是野猫。”
宜嘉也蹲下来,视线一矮,便与洞中母猫那幽绿的眼睛对上了。是一只大狸花,耳朵竖起,显得很机警,肚子下卧着几只花色各异的猫崽。
“拿些吃的给它吧。”宜嘉小声地道,怕惊扰了大猫。她喜欢小动物,不过倒是没有自己养过。
丫鬟应下,很快从灶房要了碟清水煮的熟肉来,放在洞口。大猫倒是很谨慎,观望了片刻,大概是看她们没有恶意,才缓缓钻出来,低头进食。洞内的幼崽们嗅不到大猫的气味,也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颜色各异的小毛球一边走,一边咪咪地叫。寻到大猫,就凑上去要讨奶喝。大猫吃饱了,便卧躺下来,由着猫崽们急不可耐地吮吸乳汁。
有个丫鬟见状,就道,“看着不大像野猫,倒像是谁养的。”看宜嘉几人都望过来,她便解释,“奴婢小时候家中养过猫,也见过村中的野猫。若是野猫,有人喂它,它不会理睬。除非饿极了,那也是拖着食物就跑。有崽的野猫就更怕人了。”
“没准还真是府里养的。”宝音闻言也说,“像绣坊、书斋、柴房这几个地方,容易生鼠患,都有养猫。这大猫大概是跑出来下崽的。”
几人正说着,那大猫伸了下懒腰,一只正吮吸乳汁的白色小猫跌到地上,大概是没喝饱,还咪咪叫呢,大猫却是叼着它的兄弟姐妹们,回了洞穴了。白色小毛球留在原处,不停地咪咪叫,看着很可怜。
宜嘉看得不忍,“大猫怎么不管它了啊?它是不是还饿着啊?”
猫崽咪咪叫个不停,众人都听得心软。有人去灶房讨了碗羊奶来,放到地上,小毛球倒是不嫌弃,很快舔食起来,喝饱了,仰脸咪了声,屁股一扭一扭地回了窝。
暮清院就此多了一窝大猫和幼崽,宜嘉每日做完了功课,便来看猫。渐渐地就发现,那日被大猫落下的小白猫,似乎不大受宠,每次喝奶,它都是最后的。不知为何,连兄弟姊妹也有些排斥它,有时还压着它欺负。
“不要打架。”宜嘉看母猫也不管,只能管起闲事来,将叠在一起的毛球们分开,又把被压在最底下的小白猫抱到膝上。
小白猫起初还瑟瑟发抖,发现兄弟们爬不上来后,便赖上了宜嘉,窝在她怀里,打起了瞌睡。
宜嘉摸了摸猫,也跟着打了个哈欠。然后就看见江明霁进了院子来,她仰着脸说话,“二哥,你看完书了啊?”
“歇一会儿。”江明霁淡淡回话,目光看向宜嘉膝上的小猫,“哪来的猫?”
一旁的忍冬见主子问了,忙解释说,“是外面跑来的大猫,在院里下了崽。”说完,心里有些惴惴的。
二少爷一向喜静,平日里也没见他提过猫狗之流,怕是不喜欢这些的。可这大冬天的,真把它们赶出去,也不知道活不活得下来。
忍冬忧心忡忡地想。
江明霁却没说什么,只侧身朝她说,“看着些,别伤了人。”
忍冬忙应喏。
“二哥,你吃核桃吗?”宜嘉不知怀中小猫逃过一劫,险些就要去流浪了,见二哥坐下,便将握着的核桃递过去。
江明霁伸手接下,“谢谢。”
宜嘉摇头,笑眯眯地道,“本就是二哥院里的核桃,我也是借花献佛而已。二哥读书辛苦,要多吃核桃补补才好。”
核桃补脑,小丫头倒也是一片好心。江明霁顿了下,剥了核桃,慢慢地吃了,只当打发时间。
宜嘉却是难得有机会和二哥聊天,也不犯困了,说了会儿后,聊到院试,“……二哥,我听祖母说,你们明年要参加院试了。”
“嗯,”江明霁一贯的话少,“开春后。”
“那很近了呢……”宜嘉掰着手指算日子,发现没几个月了。难怪二哥日日都要从早到晚的念书。她每天只念一上午的书,就觉得很累了。想到这里,宜嘉忍不住地说,“二哥,我觉得你肯定能考中。”
江明霁听得一默,科举一途,自古以来便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除了学识,亦要看家世运道。他虽心里有底,但也不会托大,说什么万无一失。小丫头倒是对他很有信心……
江明霁唇角轻顿,随手将方才剥好的一碟松子仁,放到宜嘉坐的廊椅上,“多谢五妹妹吉言。我尽量。”
说罢,便起身回书房去了。
在暮清院用过午膳,宜嘉回了绿漪堂,睡过午觉起来,江宜乐便兴冲冲地来找她玩了。上回宜嘉求过情后,江宜珠和江宜乐便被免了罚,二房和四房事后都送了礼来。江四爷听说宜嘉喜欢鸟,还专门从南边弄来了只鹨叮,送给宜嘉做谢礼。
这会儿江宜乐便逗着那只绿羽鹨叮,一边同宜嘉说,“宜嘉,我这几日怕是不能来找你了。我娘说要带我去外祖家。”
宜嘉自是点头,“我知道了,四姐姐。”
江宜乐却不大满意,凑过来叮嘱她,“我不在这几日,你可别去同江宜珠玩。我很快就回来了!”
自打上回被江老夫人罚了后,江宜乐同江宜珠面上是不敢吵了,但私底下,却仍是谁都看不惯谁。
宜嘉想了想,老老实实地回话,“四姐姐,我觉得三姐姐应该没空找我玩。”
宜嘉这话倒不是乱说。
余氏本就对一双儿女期望颇高,一门心思想把女儿教成一个窈窕淑女。哪曾想她竟跟姐妹在学堂打了起来。自那以后,余氏便把江宜珠管得更严了,专门请了教养嬷嬷,教导她规矩。
宜嘉一说,江宜乐也想起了这一出,被拘着不能出门,还要日日学规矩,这对她而言,简直是天底下最大的折磨。
于是便难得地同情了江宜珠一回,想了想,大度地道,“算了。看在她这么惨的份上,如果她来找你的话,你就和她玩吧。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江宜乐在宜嘉这里玩了一下午,直到丫鬟催她,才意犹未尽地走了。
送走江宜乐,也差不多到了晚膳的时间,丫鬟们摆了晚饭。董妈妈在一边给宜嘉布菜,一边陪宜嘉说话,“您用了饭后,要不要用些冬桃?薛家送来的年礼里,有一整筐呢。”
“今年舅舅家的年礼,送来得这么早麽?”宜嘉仰脸问。
宜嘉的生母薛氏,娘家便是在松江府小有名气的薛家。薛家世代从商,如今当家的是薛氏的长兄薛广宏,宜嘉要叫他一声舅舅。宜嘉这位舅舅听说极有经商头脑,薛家的商号,在他手上是蒸蒸日上。
薛氏早逝,薛江两家的来往就少了。宜嘉更是记事起,便没见过舅舅舅母了。不过逢年过节时,她都能收到舅舅送的礼,年年生辰都没落下。
董妈妈点头,说,“是啊,今年来的倒是比以往早了不少。老夫人说了,回礼还是循旧例,她叫人准备便是,让您不必操心。”
宜嘉点点头,想了想,又说,“董妈妈,你帮我从库房挑几块好些的玉。我编上络子,一并送去舅舅家吧。也算我的一片心意。”
宜嘉虽年幼,但不是不懂事的。舅舅虽因避嫌的缘故,没登过江家的门,可年年都没少过的礼,便说明了薛家人还是惦记着她的。投桃报李,她也不该把旁人的好,看做理所当然的事情。她眼下还做不出什么拿得出手的绣活,亲自动手编的络子,也算是聊表心意了。
“奴婢等会儿就去。”董妈妈笑着应了。
接下来几日,宜嘉下午回了绿漪堂,也不做别的事了,就拿着玉佩认真地打络子,连午觉都停了。没几日,玉佩络子就赶工做好了,没要丫鬟婆子帮忙,都是她自己一点点编的。董妈妈把东西送去鹤柏堂,装盒一并随其他的回礼,由车队送往了松江府。
一桩事了,宜嘉又闲了下来。
她伏在桌案上,翻了翻今日的课业,发现夫子布置的课业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些记诵的内容。这还要多谢二哥才是,要是没有二哥教她,她定没有做得这么顺利的。她要不要给二哥准备什么谢礼啊?
宜嘉边思索,边抬头,朝窗边的江明霁看。他穿着件淡青夹棉直裰,显得人很清瘦挺拔,站在书桌前,低头悬臂写字。宜嘉不由得联想到松树。祖母院里就栽种了几棵,后来有一年雨下得特别多,死了一棵老松树。下人又重新在院里栽了一棵新松,不如其他粗壮,但叶子茂密,很能遮阴。
二哥给她的感觉,就有些像那颗松树,高大沉默。同时给人一种沉稳安定的感觉。
宜嘉思绪飘远,想起自己库房里好像有一套岁寒三友的玉牌。她之前打的络子还剩下几条,配到玉佩上,送给二哥做谢礼,再合适不过了。
二哥平日里也用得上,正合他读书人的身份,寓意也好呢……
宜嘉正沉思着,却忽地眼前一暗,回过神,就看见二哥不知何时过来了,背手而立,低头看过来。
宜嘉吓了一跳,坐直了,“二哥?”
“哪里不懂?”江明霁在她对面坐下,直接地问。方才他在书桌前写字,偶然撇她一眼,就看宜嘉皱着眉,咬着笔,圆脸皱巴巴,仿佛冥思苦想、遇到天大的难题一样。
“噢……”宜嘉惊吓过后,反应过来,开始低头翻书,找到自己不明白的几处,小声道,“这里,这里,还有这处。我都不大懂。”
江明霁垂眸看向几处,用简洁明了的话,解释给宜嘉听。他的声音清冷如玉石,语速放缓的时候,倒显出几丝温和来。
宜嘉听得认真,埋头记下注解。再抬头,却发现外面下起了雪。雾一般的雪,斜着纷纷扬扬洒下来,轻飘飘地。天光也衬得亮了几分。
宜嘉睁大眼,“二哥,下雪了……”
江明霁抬头,看向窗外。落雪是没什么声响的,不像雨,总是淅淅沥沥,带着潮湿的气息,很引人注目。雪是寂静悄然的,不动神色的。等人发现时,它已经悄无声息地,在瓦上覆了薄薄一层。
宜嘉愣愣地看了会儿,想起庑廊下的那窝猫来,喃喃道,“也不知道小猫会不会挨冻……”
江明霁转过头,表情平静,“不放心的话,可以去看看。”
宜嘉听到他这样说,忙下了罗汉榻,见二哥站着,似乎是在等她,便跟了上去,“二哥,我穿好鞋了。”
“走吧。”江明霁没说什么,朝外走去。宜嘉跟在他身后,江明霁步子不快,她也跟得不怎么吃力,很快就进了院子里。
丫鬟们在茶房取暖,见两人来了,忍冬忙从小门出来,等着差遣。
宜嘉笑着冲她道,“没什么事。下雪了,我跟二哥来瞧瞧小猫。”
忍冬听得一愣,抬眼去瞧自家主子。见他并未开口,却也没有反驳,心里不由涌上些违和。五小姐稚嫩纯善,忧心小猫,这没什么奇怪的。可二少爷一向性情冷淡,不闻不问,怎么会和五小姐一起过来?
忍冬也只是想,自是不敢插手主子的事,很快便去猫洞看了看。不由得惊讶地“咦”了一声。昨日还是一家子都在的,这会儿就剩下那只纯白蓝眼的猫崽了。大猫和其它小猫都不见了。
忍冬确认了几遍,回了话,“窝里只剩一只猫崽子了。要不奴婢去问问其他人?”
宜嘉点头。忍冬便却问了早上负责洒扫的丫鬟,回来后道,“绿茵早上扫院子的时候,看见大猫翻墙进进出出了几趟。她忙着做事,没仔细看,现下想,大概那会儿大猫就叼着幼崽挪窝了。”
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猫是警惕性很高的动物,觉得危险了,就会挪窝了。而且今天还突然下起了雪。说不定大猫提前感知到寒冷,便搬家去了别的地方了。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遗弃了那只小白猫。
忍冬之所以会这么猜,也是想起了之前大猫对这白色幼猫的冷落。连兄弟姐妹也不待见它。
“那,母猫不要它了吗?”宜嘉仰脸问。
忍冬看宜嘉睁着浑圆的眼睛,目光澄澈地望着自己,显得既稚嫩又迷惘。一下子卡了壳,觉得当着宜嘉的面说那些,仿佛是件残忍的事。五小姐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
忍冬停顿了一下,才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也许是大猫记错了。忘了窝里还有一只。”
宜嘉松了口气,语气轻松了许多,“哦,那应该很快就会来接它的……”
“不一定的。”旁边江明霁背手而立,忽地开了口。宜嘉疑惑地看向他,“二哥……”
江明霁垂眼看她,道,“母猫会遗弃幼崽。体弱、残疾,存活可能低的幼崽,会被母猫抛弃。这是动物生存的本能。”
宜嘉听得一愣,过了会儿,才闷闷地“哦”了一声。
正当忍冬以为她不高兴了时,宜嘉却突然跑出了庑廊。一旁的宝音忙拿过忍冬手里的伞,撑开追了出去,却见宜嘉小小的身子蹲下,从洞里抱出了那只小白猫,小心地捧在怀里。她略低了低头,稚嫩地安慰,“没关系,我养你。”
说罢,她蹲在原地,仰脸冲庑廊下的江明霁灿烂一笑,语气郑重地道,“二哥,我可以养它的。母猫不要它,也没关系。”
江明霁站在廊下,沉默不语地看着台阶下的宜嘉,过了半晌,才朝宝音说,“带五小姐上来吧。”
宝音这才反应过来,柔声对宜嘉道,“五小姐,还下着雪呢,咱们先回屋吧,别着凉了。”
宜嘉点头道好。随她上了台阶,忍冬很快寻了个竹篮来,还细致地垫了棉布,当做临时猫窝。还命人去灶上弄了碗羊奶来。小白猫大概是饿狠了,脑袋都快埋进碗里了。宝音还抽空检查了下,发现这是只小母猫。
宜嘉搓搓它毛茸茸的后脑,觉得小猫实在可爱极了,抬头问兄长,“二哥,你说我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好?”
江明霁低头喝了口茶,闻言只道,“取你叫得顺口的。”
宜嘉思忖片刻,在几个名字里犹豫了会儿,最终定了下来,“珍珠。叫它珍珠好了。它浑身都是白的,又是女孩儿,叫珍珠正合适。”
就这样,珍珠被宜嘉带了回去,正式在绿漪堂安了家。宜嘉也开始准备送给二哥的谢礼,挑挑选选,才相中了一款淡绿的丝线,认真地编花样。江宜乐从外祖家回来,过来看她,不客气地拿桌上的糕点吃,一边分享着自己在外祖家的趣事。
“大表哥带我们去庄子上玩,我们还打了一只山鸡,用荷叶包了,裹上泥,烤着吃,特别香。”江宜乐回味,笃定道,“你吃了就知道了,比府里的烤鸡好吃多了。下次我们一起做,我已经学会了……”
宜嘉对美食一向很感兴趣。她是那种不贪多,但每一顿饭都很认真的性格。这会儿便点头应下,“好。”
江宜乐又说起其它,“我明天要跟娘出门,去一趟五龙山的文昌庙求符。听我三舅母说,那庙特别灵,我二表哥考中,就是拜的这家庙,靠前请了一道文昌仙君的符回家。我娘说了,这回我哥要是能中,就给我打一整套头面。这么大的碧玺珠子,整整一盒,都给我。”
宜嘉听着,心头微动。二哥明年也要参加院试……
等江宜乐说完,她便开了口,“四姐姐,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去?”
江宜乐正觉得明天肯定会很无聊,听宜嘉这样说,当下就兴冲冲地道,“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回去就和娘说,娘肯定会答应的。我一个人去无聊死了,有你陪我正好!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和娘说!”说着,带上丫鬟,就要回四房。
宜嘉拦都拦不住,只好看她着急忙慌地回去了。
到夜里,四房果然派了丫鬟来传话,道高氏答应了,又叮嘱宜嘉。
“拜仙君需诚心,是以出门要出得早。明日卯时就要动身,五小姐可得早些到。”
宜嘉是跟着去的,自然没有异议,认真应下。到第二日,卯时还未到,便提前到地方等着了。
高氏见宜嘉来得这么早,惊讶了下,她还以为宜嘉起不来,正准备叫人去趟绿漪堂呢,道,“你四姐姐叫后头嬷嬷抱着呢。来宜嘉,我们上马车。”
宜嘉让宝音抱着上了马车,乖顺地坐好。
江宜乐也被嬷嬷抱着上了马车,睡得不省人事。高氏都不忍看,看看自家没个正形的闺女,再看看一旁乖巧懂事的宜嘉,有些汗颜。不知道的,还以为宜嘉才是姐姐呢。
高氏挪了挪身子,“上次的事,四婶还没当面同你道谢呢,宜嘉。多亏了你,才免了乐姐儿的罚。”
宜嘉却是不居功,只说道,“祖母一向疼惜小辈,本就是不舍得重罚三姐姐和四姐姐的。便是我不去说,祖母她老人家也会这么做的。”
高氏听得都一愣,心里不住地摇头。瞧瞧宜嘉这话说的,多体面多孝顺,这话别说她听了舒服,就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那也是窝心子的话。真是懂事……
“你虽不肯居功,但这份人情,四婶不能不记。往后遇着什么事,只管来四房。”高氏摇摇头,她可不是那等用过就扔的人,许下承诺后,便道,“……这路还远着呢,你也靠着眯会儿吧。”
宜嘉点点头,在不断摇晃着的车厢里,睡意渐渐涌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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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