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雪糕在黎海生眼前晃来晃去。
叶桓灵发现黎海生没有反应,踹了一脚,“干嘛,有心事啊,快点起来吃雪糕。”
黎海生鲤鱼打挺,抢过雪糕,“冰的热的?”
“雪糕还有热的?英国口味那么特殊的吗?”叶桓灵狐疑。
“冰冻的珍珠奶茶,”黎海生念出包装纸上的名字,“还是天凯乐牌的。”
“这个牌子英国也有?”
“没有。”
“没有,你一咋一呼的干嘛。”
黎海生咬下一角,感受雪糕冰凉感,渐渐的融化在嘴里,变得温热,“没事,没吃过。你刚刚给丽姐她们拍照吗,她不是不让吃吗。”
“拍累了,打算买水,看到志愿者清理垃圾,她们也加入了,没空管我们。”
这下到黎海生不语,叶桓灵知道黎海生最近奇奇怪怪,特别是在画画的事情上。打算坐到他旁边歇息,不料一屁股坐到他的图画簿,他翻看一下,打算鼓励他:“还不错。”
黎海生大口大口咬下雪糕,口腔冰冻得要紧,他呼出些许凉气:“当然啦。”
叶桓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覃英姿与杨文华,“他们怎么还带羽毛球出来了。”
恰逢谭丽她们一行人过来,谭丽一手拎着蛇皮袋一手捡,几个女生在手上套上塑料袋,毫无芥蒂地捡起地上的垃圾,垃圾多是水瓶。
黎海生拿着垃圾过去,叶桓灵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只见他拿了两块纸板回来。
“我还以为你去帮忙呢。”叶桓灵说。
纸板被黎海生按在地上摩擦干净,“志愿者快打扫完了,她们捡了这块地方就可以了,用不到我,不说了,打羽毛球去。”
“啊?”
黎海生拉着叶桓灵去向杨文华讨要了一个羽毛球。
杨文华确认自己没听错,“羽毛球能干嘛,你们要打我让给你们打。”
黎海生拿了一个羽毛球跑开,“不用了,你们玩吧,还有人排队呢。”
叶桓灵用纸板充当羽毛球球拍,这样打总是接不到,打不远。他们两个玩得不亦乐乎,仰着头,咧着嘴。
其他同学见了,没想到还能这样玩,去找谭丽好说歹说拿纸板,加入低配版羽毛球比赛。
爽朗的笑声引来游客们的驻足,谭丽与女生洗完手回来,两个男生让出一个羽毛球给女生。
蓝原舟让出羽毛球拍给谭丽,杨文华怯于与谭丽对打,一直嚷嚷着换人。
谭丽说:“怎么,害怕老师吃了你不成?”
杨文华摆手说,“不是不是,丽姐我技术不行,让别人和你打吧。”
可是谁有想和班主任对打呢?尽管她是丽姐,外行人打的是羽毛球,内行人打的是人情世故。
谭丽一贯的作风就是,你不想干我偏让你做,开学选课代表,谭丽特意挑选了一些害羞的同学担任,以此锻炼人格。
“杨文华,这球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其他男生做好准备。”
其他同学闻声而来,在一旁观戏。
叶桓灵与黎海生让出位置给女生,她们加入观戏大队。
谭丽扬起拍子截断羽毛球在空中的划线,杨文华佯装技术太差,拍子没拍准,羽毛球如同□□降落到叶桓灵的头上,Duang的一下后掉在地上。
黎海生目睹眼前一幕,还以为是飞鸟排泄。捧腹大笑,叶桓灵看着他甚是不解,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被球砸到了,还是羽毛球。
杨文华过来捡球,“咋了黎哥笑那么开心。”
黎海生笑的是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眼泪差点流出,“没什么,就刚刚,羽毛球落在老叶头上,我觉得很好玩。”
叶桓灵更加迷惑,对着杨文华说:“不用理他,他最近精神有点失常。”
有其他班的同学观战,杨文华换下来,赵梓琪接上去和谭丽PK。
黎海生平复了一下心情,抹干眼周的泪水,“你没觉得吗?刚刚那个球落到你头上,你专注看球又找不到球的样子好可爱。”
前排观战的同学都坐在草坪上,叶桓灵玩弄着脚边的小草,“我又看不到我自己的样子。”
黎海生起身拍走衣服上的草,拉着叶桓灵到树底下,“别动,我画给你看。”
草坪上扎堆的人群,空中流畅的羽毛球飞痕,人与飞鸟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共同编织一个春天。
校领导准备撤离队伍,谭丽还在和几个不服输的男生PK,斗志昂扬,此情此景也不好打断,让后面的班级先走,他们班留在最后。
一局下来,难分胜负。
谭丽整理好队伍,“刚才玩欢了,大家整理自己的东西,打扫战场,不要留下垃圾,现在我们落伍了,我们要快马加鞭赶上大部队,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湿地公园群山环绕,出口极多,但大门只有一个,同学们徒步大门的过程明显比来时雄赳赳气昂昂。
不多时,他们看见了大部队的尾巴,大部队前面的小分队正在排队上大巴车。
庞琳应景地说了一句,“历史的长征结束了,我们的春游长征也结束了,可是我们一直都在新征程的路上。”
蓝原舟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语文单科年级第一,说话就是不一样,我只会‘啊’一声。”
许辛眼底划过嫌弃,“我怎么听着那么酸呢,语文老师叫你好好积累,你积累了多少?”
赵梓琪站出来,劝阻二人,“好了好了,快轮到我们上车了。”
大巴车事先回到学校,同学们才能回家,累了一天,谭丽为了同学们尽快回家,一路上没歇息,在家长群公布大巴车路线,让家长在经过的路口等待,不用来回奔波。
三月气温不算太高,同学们上学大部分都是公交车。回到学校大半个班的同学都下车了。
黎海生靠着叶桓灵肩上睡着了,车一停,人惯性往前,叶桓灵与黎海生一起撞到前排。
车上的同学尽数下车,黎海生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叶桓灵只好背着他回房间。
书包挂在前面,待到上楼梯时,走一步喘一步,每一步,叶桓灵都想问候黎海生全家,终究还是忍住了,任由黎海生有意无意地刮蹭着他的耳朵,瘙痒难耐。
“我怎么睡那么死。”黎海生嘴巴贴近黎海生的耳朵说。
滚烫的气息呼在敏感的耳朵上,吓得叶桓灵脚下一空,扭到了脚,他痛苦地放下黎海生,慢慢的。
黎海生察觉他脸上的痛苦,“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踩空,扭到了,缓一缓就好。”
黎海生抢过他的书包,“我背你,你要正背还是反背。”
“什么正的反的,我缓一缓就好。”叶桓灵还没有被人背过,自然不喜欢被别人背。
黎海生正抱起叶桓灵,将他的双腿跨在自己的腰上。
“建议还是不要乱动,这里是楼梯,容易一尸两命。”
叶桓灵顺着黎海生的意愿,头抵在他的肩膀上,面对面太尴尬,双手自然放在他肩上。
“我记得一尸两命是用着孕妇上的吧。”
叶桓灵感受到黎海生耳朵一红,黎海生说:“大丈夫不拘小节,不说这个了,先上去涂点跌打酒。”
“民以食为天,先搞点东西吃吧。”
黎海生抱着叶桓灵,大气不喘,直上房间,“陆嘉年他们班第一个回到学校,我点了外卖叫他帮忙拿一下。”
房间门口,黎海生画架前的板凳上放着外卖。
叶桓灵慢慢滑下,脚尖触地,手扶着墙,此间黎海生放在他身上的手未松过,生怕他摔了。
黎海生打开门,扶他在床上坐下。
“我不是叫你先把外卖拿进来吗,我自己能行。”叶桓灵一瘸一拐,甩不开黎海生八爪鱼触手。
黎海生翻的医药箱底朝天,“等一下先嘛,先涂药。”话音未落,脱下叶桓灵的鞋袜。
“我自己可以来。”
黎海生举着跌打酒,叶桓灵够不到。
“我帮你揉一揉,你脚不方便,等下怎么洗手吃饭。”
“千万不要动。”
叶桓灵看着蹲着自己前面的人,低着头,一脸认真,心里默念:看在他心情不好,随他去吧。
听着洗手间里的哗啦啦的水声,叶桓灵挪到书桌椅子上。黎海生出来看他换了战地,一脸不悦地盯着他,一直到房门口。
叶桓灵看着他差点绊到门槛,低头写作业,心里吐槽:幼稚的小学生把戏。
黎海生给叶桓灵上面那盒没有被压的外卖,“今天那么累,吃点好的,我还点了汤。”
饿极的叶桓灵没有理会黎海生说什么,埋头吃饭。
黎海生清理干净饭后战场,脸贴在书桌上。
他们俩的书桌面对面,黎海生的书面上原本有一排美术鉴赏书,方才被他丢在床头了。
没有书的阻挡,叶桓灵登时不自在,况且黎海生眼睛一盯着他这边。
叶桓灵写字的双手,变动,灯光打在的骨节分明的手上,影子落在卷子上。
手光影很难画,手也很难画。
叶桓灵的手停下来,黎海生眼珠子看向他,对上了他蔑视的眼神。
“哇,老叶,从这个角度看,你好有王霸......霸王之气。”
“滚吧你,你那么闲的吗,都不用写作业吗?”叶桓灵此话一出,瞬间后悔,今天英语作业占大头。
黎海生爬起来,“好,我马上写,我看看能要多久。”
不出意外的话,黎海生率先写完作业,趴了下来,拉开抽屉拿出他那本五厘米厚的本子。
叶桓灵抬眼皮看了一眼,低头解题,“曹勇那里买的那块砖?你打算用多久?”
黎海生没想到叶桓灵给自己精心挑选的本子取名“那块砖”,即使很形象,他还是反驳说:“砖?我这是练习本,你看看,我精心挑选的,封面的叶子是不是很有意境,很有艺术感。”
叶桓灵轻哼一声,接近十点半,不能浪费时间。
黎海生在“砖”用炭笔练习,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叶桓灵。
叶桓灵对上黎海生的目光,低下眸子,试探:“你写完英语作业了吗,英语试卷有一篇阅读,我不是理解。”
黎海生翻出试卷,“讲解一下是吧。”
“错,是抄一下。”
叶桓灵拿过试卷,试卷上什么笔记都没有,他填涂上答题卡,还给黎海生。
“叶啊,这样不利于学习。”
“老师会讲的,我到时候认真听。”
“听不懂,记得call me,随时奉陪。”
教职工宿舍楼靠近女生宿舍大院,宿舍统一十点五十熄灯,方才同学的吵闹声骤变成老师、宿管的哨子声。
两人不敢懈怠,关灯,打台灯。叶桓灵躺到床上时,十一点五分,女生大院的哨声停歇,唯有老师手电筒的光束四射。
黎海生举着手机,坐到叶桓灵的床边,“你脚怎么样。”
“轻轻扭了一下,不擦药都好了,快点睡觉。”叶桓灵盖住头。
“我床上有书,我不想收拾床。”
叶桓灵掀开被子,“没事,垫着睡,高枕无忧,知识都进到脑子里了,梦里还能复习。”
“我想和你睡。”黎海生掀开被子挤上床,床不大,两个人并肩躺下刚刚好,谁动,睡在外面的就会掉。
“这么点床,别折磨人了。”叶桓灵嘴上怎么说,心里还是循环几遍:随他吧,不然他又要烦人了。
黎海生起身,“说的也是。”
“对嘛,这样挤来挤去,睡眠质量......”
黎海生掀开叶桓灵身上的被子,抽出叶桓灵垫着的鸭子玩偶,“它太碍地方了。”
那只鸭子明摆着被压在身下,何来碍地方一说。
叶桓灵放弃反驳,随他吧,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