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生叶长 第14章 如愿以偿

叶桓灵扶着黎海生，“感觉怎么样，还清醒吗？我是谁？”

“快——叫许辛——”

“什么？”叶桓灵不敢怠慢，“你等等。”

许辛几个女生仅仅是皮外伤，不要紧，听见叶桓灵叫她的名字，惊恐地跑过来：“我靠我靠怎么了。”

“叫许辛拿镜子给我看看，我的脸有没有毁容。”

许辛拧得黎海生吱哇乱叫，忍不住热泪盈眶，“你都这样了还照镜子，照CT吧。”

叶桓灵无法用言语评价黎海生，丢他在担架上，任凭医生处理。

兴许是黎海生那么一闹，刚刚还叫痛的几人瞬间不痛了，自豪地显摆自己的伤痕。

“叶桓灵你手也受伤了。”周雅注意到。

叶桓灵看了看，“还好，不深，包一下，打个针就好了。”

“那当然，我叶哥和黎哥打得最狠，一挑几。”杨文华和几个男生搀扶，钻上救护车，“致敬，用金属探测仪都能检测到的钢铁般的意志。”

谭丽用力用药酒揉：“还有力气嘴贫，一个个鼻青脸肿，猪头一样。打不过不会跑吗，我这么聪明的老师怎么教出一帮蠢货。”

“怎么能跑，跑不是爷们，再说了女生跑不快。”杨文华被揉得哇哇叫。

受伤的几人，只有黎海生还在医院排号拍片，其他人简单包扎下搽点药酒，学校的领导还特意登门慰问，他们第二天下午就来学校上课了。

警察就找丽姐——现在谭丽的尊称，录口供。小巷子里没有监控，但是丽姐昨天人录制的视频起了作用，对面人数清清楚楚，跑也没用，杨彬用管制刀具连人带家被请去喝茶。

情节严重，校领导连夜模拟退学的文件，今天一大早，放最大的喇叭通报批评，给予2103英勇奖，班主任优秀奖，听说还有神秘大奖。

听赵梓琪大耳朵，蓝原舟大喇叭有声有色的描述，受伤的几人懊悔自己错过的精彩瞬间，上午就应该来学校！

许辛向大家道谢，“谢谢大家，都是因为我大家才受伤的。”

“不是你的错，是因为我，要是我早点反抗就不会造成今天这样了。”李彩霞铁树开花鼓气勇气，“对不起，也谢谢大家，要是没有你们杨彬就得逞了。”

几人相视一笑，“哎，你们不怪我们之前的行为，还有出言不逊就好，我们这是小伤，心理的伤才是大伤。”

谭丽走进教室，同学们一改前貌，端正地坐在位置上，发出欢呼声。

叶桓灵不知为何也随众，首次真诚的看着那个暴力的女人，恰巧谭丽也看向了他，吓得他慌张躲开她的注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眼里流露出别样满意。

“还能笑得出来，挺好。虽然我们有同学因为这件事情受了伤，学校会妥善安排的，并且学校承诺给我们一个大奖。”

“这一次都是因为大家团结一致，我们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叽叽喳喳的，那么想说话，那么来，大家分享一下自己的感受。”

“我，我先，”杨文华踊跃报名，“我第一次打退那么多人，为我刚刚开始的高中生涯添上浓墨厚彩的一笔。”

杨文华凭一己之力引来全班都嘘声。

“你还真听不出好赖话。”

“我们班怕事，也不惹事，如果以后再有人挑衅，我依然会站在你们这边，当然打架是不对的，听见没，打架是不对的。伤着自己太不值当了。如果你们中间有人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也请大家互相监督，该出手时就出手。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

“既然大家同意，这周的体育课留半节给我讲课。现在打开课本103页。”

“啊——”全班哀鸿遍野。

“啊什么啊，上课五分钟了知不知道，不要浪费时间。”

“啊——”

谭丽昨日与今日不可语，但还是同学们时至今日最爱的老师，“不逗你们，昨天那么累，但是一码归一码，之前要道歉的同学说要按班规处理，是表演节目呢还是怎么样？”

杨文华先起头说：“老师，我都这样了，还不能将功补过吗？”

“一码归一码，其他同学说怎么样。”谭丽说。

“表演节目！”

杨文华和几个男生推推搡搡上讲台：“大家好，由于没有提前准备，所以我们给大家表演，灵魂演绎《义勇军进行曲》。”

看着几个脸缠布，脚搽药一瘸一拐的人慷慨激昂，还默契的摆姿势，台下说：“长征更适合你们。”

叶桓灵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无奈又珍惜，心里流露出对谭丽前所未有的尊敬。

上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谭丽给他们放电影看，抗日战争片，到了下课时间蓝原舟喊着：“守卫高地，守卫高地。”

杨文华和他勾肩搭背走到校门外吃午饭，许辛让蓝原舟闭上嘴巴，严重拉低全班的智商。

午睡时分，叶桓灵发完信息让李柳枝别担心，躺着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那盏没开的台灯，思来想去还是发一条信息慰问一下黎海生吧。

叶桓灵：昨晚，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黎海生秒回信息，发的语音：还好啊，我妈打电话给我，煮饭阿姨给我做了西红柿炒蛋拿来医院，吃了我就睡了，但是！忘记刷牙了，你不会嫌弃我的，对吧？

黎海生有时候说话就是那么摸不着头脑，有时还贱得不行，叶桓灵盯着屏幕。

叶桓灵：没别的了吗

雪梨：还吃了排骨汤，怎么了，过来一起？来嘛

叶桓灵：谁TM关心你吃什么，吃西北风去吧

答非所问，叶桓灵关掉手机，平躺在床上，生怕压倒左手上的伤口，算杨彬有眼没伤到右手，冬天的痛觉降低，他渐渐睡去。

叶桓灵来到陶志书店门口，叶杉薇摇下车窗，“上车。”

小车绕过高峰期的道路，开到居民楼下，叶杉薇去照例去停车，叶桓灵单肩背着包上楼。

到了家门口，用钥匙准备开门，门锁突然转动，开了。

叶桓灵以为家里进小偷，扬起拳头挥去，那人轻而易举接下。

“是我。”黎海生打开灯。

屋内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他头缠着绷带，纸巾捂住鼻子。

“你什么造型，你毁容了？”叶桓灵想，好像他走之前脸没怎么被打，杨文华反倒是一脸乌青。不可能是感动到哭了，不过说不定，毕竟孤单寂寞冷。

黎海生轻车熟路坐在餐桌上，面前一碗清水面，手机里还放着美食视频，“我刚刚误开了胡椒粉的盖子，鼻子不舒服。”

他们都英勇事迹在家长群传开，叶杉薇担心黎海生受伤了，照顾不好自己，下午检查完就接黎海生过来，休养几天。

叶杉薇换好鞋，见黎海生对着手机吃得正香，夺过黎海生筷子说：“你就吃上了？我还没开始做饭。”

“专家说空腹吃饭不好，我吃点垫垫。”黎海生说。

叶杉薇脱了外套进厨房，叶桓灵本想打下手，被叶杉薇以受伤为由打回房间，与黎海生大眼瞪小眼。

黎海生咬一口苹果，语言含糊：“战斗力十足啊，你练过吗？我学过跆拳道，散打，击剑......”虎头蛇尾地介绍完自己练过的项目，又加了一个等字。

“经常打人算不算实操？”叶桓灵听完黎海生冗长的内容，放下手中的笔，从果碟敲几个核桃，“补脑的，很适合你。”

“我就知道你关心我。”黎海生吃的开心，叶桓灵无语得很。

夜晚的居民楼，户户灯火，透过窗户，丈夫在厨房洗碗，妈妈和奶□□客厅看电视，小孩子电视前玩玩具。

赶完作业，洗完澡，叶杉薇给叶桓灵换药。

叶杉薇轻手轻脚，“我这样弄你不痛吧。”

黎海生塞一口柑橘，“不痛，但是可能还要轻点。”

叶杉薇换好药，拿出一箱水果，“你们班主任谭丽老师送的，刚刚见你吃柑橘才想起来，这是皇帝柑比柑橘清甜，剥一个给你试试看。”

三人挤在叶杉薇打折买的沙发上看电影，吃着皇帝柑。

“老弟，那个选科的事情你想的怎么样了？”

“按之前说的那样呗，已经填上去了。”

高考改革，三加一加二模式，谭丽特地在生涯规划课强调过，这周就要选科，下个学期就开始走班上课，实验为此得到教育局拨款建楼，叶桓灵他们这一届很幸运的成为使用高德楼首届。

高德楼在他们这栋楼的后面，新建的男生宿舍楼在知行楼的后面，平行而立，下学期高二的学生就可以申请住校。

黎海生一进到教室，蓝原舟就窜上来，“黎哥，你终于来了，我想死你了。”

“我才请一天假而已吧。”

“不，不是一天，是36个小时，2160分钟，129600秒。”蓝原舟用手机计算。

满满当当的教室，填补了一些缺口。

实验的校长和市一中的校长经常喝茶，市一中是巴东市一本率第二的学校，实验与市一中的学习进程几乎一致，学生底子没有别人好，也要跟上别人的步调，到了期末赶课成了常态。

期末生活，除了预习新课，还有复习，忙碌，枯燥，临时抱佛脚的人不在少数。

叶桓灵成绩排在四百名左右，不上不下。手渐渐痊愈，课程越堆越多，期末试卷成套的发，没办法，只能缩减午休的时间，与黎海生一起奋战。

坐在黎海生旁边久了，他观察到黎海生午间学文化的时间少之又少，几乎在画画，不过不足为奇，墙角放着一个箱子，里面的用过的画纸已经过半。

“你为什么还不去美术班？”

虽然黎海生之前提过一嘴，他画画很厉害，但是美术班与文化班课程安排不同，要求低一些，有更多的时间练手。即使实验一本率在示范性中垫底，但艺术类可不差，八大美院每年都有人被录取。

“我......也说不上来，可能是觉得现在学好点文化，高三校考完回来就不会太被动吧，反正我那么厉害，你说对吧。”黎海生还在赶作业。

叶桓灵一提这事，黎海生又假笑，从里到外都假的不行，他哼一声说：“你开心就好。”

黎海生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叶桓灵记得他父母都是美术专业的，父亲在国外，母亲在外地，至于为什么他也从未提及。不要小瞧女人的捕捉能力，可连李柳枝旁敲侧击都无果，她目前猜想：家庭不和睦，留下阴影，不愿和家人同居，可怜的孩子。

叶桓灵认为他没那么惨，现在看起来，确实有一点苗头。他受伤，他母亲只是打了一个电话，那晚看电影时，他手机连信息都没有，这些天他连手机都不看。

男孩子的快乐是很简单的，黎海生在班里与其他同学插科打诨，似乎一扫阴霾。

期末考试来临，依旧挡不住杨文华使劲谄媚，向李彩霞她们无事献殷勤。

“大哥，你要是还为以前的事情内疚，你就主动承包我们班下个学期的回收。”周雅给李彩霞讲题，被打断很不开心。

许辛在旁边附和，“就是，你看那个回收的教职工那么大年纪了，还上六楼跑上跑下帮我们回收废品。”

“对啊，杨文华，我没有把那件事情看太重，你要是心里过不去就去干点更有意义的。”

当事人都那么说，杨文华思忖片刻，伙同几个男生一起。

“黎哥叶哥，要不要一起参加？”蓝原舟拿着写有参加名单的笔记本过来。

黎海生接过本子，密密麻麻的人名，合计男生几乎都参加了。

叶桓灵抢过本子，快速写下他和黎海生的名字，“既然这样，那就参加。”

转性了？蓝原舟惊讶，这还是叶桓灵生平第一次主动参与班级里的事务。

蓝原舟看了一眼黎海生，黎海生正看着叶桓灵写下名字。

“黎哥，你也同意了？”

“听他的，”黎海生头也不回地说，“老叶，我去上个厕所，老师问你帮我说一声。”

这个年纪的他们对于“恨”这种情感体验，来得快，去得也快。

好巧不巧，白天的雨都是吃饭时间下。叶桓灵顶着帽子在雨中踱步，黎海生撑伞跑上来：“走那么快干嘛，不知道我有伤吗？”

杨文华和同学A头顶着装满废纸蛇皮袋抵雨，蓝原舟和赵梓琪挤在教室要换的“核心价值观”宣传板下，看到三个女生挤一把伞：“来来，我这有个位置，给你站中间。”

回收废纸的老叔宿舍在食堂斜对面，此前李彩霞与老树关系甚好，杨彬塞来的废纸垃圾她一并整理给老叔。

现轮到杨文华接班，他放下东西，借用老叔的大号遮阳伞，“都过来，那小花伞能挡什么雨。”

李彩霞三人跑到他们之间，许辛抱着书包：“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

食堂门口积累一滩水，杨文华撂高裤脚，脱了鞋子：“快脱鞋，太高水位过不去。”

蓝原舟看着女生：“在学校没什么好在意的好吧。”

“没事，大家等会来我房间边吃边吹干。”黎海生紧挨叶桓灵。

叶桓灵：“你挨那么近干嘛，挤到我伤口了。”

“伞就那么大，我会被淋到的。”黎海生上手抱住叶桓灵。

杨文华看着女生几人犹豫不决，他找来几块砖头，摆在水里，“扶你们过来。”

他提溜几人，原本想抓住许辛书包，却抓乱了她的头发，许辛扎好头发：“我脏了，杨文华你刚刚脱鞋没洗手。”

杨文华无意之举，美言道歉后在她书包上揩掉手上雨水，离开几步远：“确实如此，怎么样，打我？”

他扭身进入食堂排队，蓝原舟几人跟在后面，许辛凑前问：“食堂今天又搞什么新发明？”

“额——哈密瓜炒鸭肉，我做的都比食堂好吃。”杨文华在最前说。

赵梓琪看到旁边一对情侣点了那道菜：“我还以为没人吃呢，原来真的有。”

杨文华看着情侣的背影：“那小子也不带人上二楼吃点好的，别学。”

端着碗，齐齐挤在黎海生房间，吹风机的声音要盖过几人的吵闹声。

连续下雨，又暴晒几日。月考自习周，叶桓灵正盯着黑板谭丽在早自习留下的运算过程发呆，一大块白色的东西哗然落下。

“wc，”底下的杨文华捂住头，“什么情况。”

天花板经受不住最近寒暑考验，掉落下来。杨文华连忙起身，身边的人也散开，可怜他被水滴好几天，现在又被墙皮砸。

谭丽闻声而进：“大家快出走廊去。”

乌泱泱一片挤在走廊，教导主任黄军华和曾副校长赶过来，给他们安排自习室自习，黄军华找人检查墙皮，以免再出意外。

“老师，我这样了，可以请假回家吗？”杨文华感觉他这个受伤者不受关注。

谭丽拉上他：“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没事的话你就在学校呆着，你爸妈不在家别乱跑。”

安排在一楼阶梯教室自习，拉开两边老旧的窗帘视野开阔，烟尘飞舞，各自按喜好挑座位。叶桓灵搬书从后门进入，就近落座最后排。

黎海生挤进里面：“让一下，我要坐里面。”

“前面那么多位置，你非要坐这里吗？”叶桓灵抛他的书到前面。

黎海生抗回来：“我喜欢挨着你。”

“你这么喜欢，你要不把钱也给我分一份？我也喜欢挨着毛爷爷。”叶桓灵看着他从桌面爬进来。

“也不是不行，”黎海生拉开旁边的窗帘，靠着叶桓灵，“我刚刚剧烈运动一下，感觉头有点痛。”

“太好了，丽姐应该还没出校门口，让她也带你去检查一下。”叶桓灵摆正黎海生的坐姿。

黎海生直接躺在椅子上，头枕叶桓灵腿，“不麻烦，我靠一下你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