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生叶长 第13章 得寸进尺

趁着假期终合症，校领导拉全校升完旗开了个小会，冷厉的风刮在脸上，头皮发麻。待到发昏的同学清醒了，校长一句“解散”如令大赦。

混乱的人群，拥挤的楼道，温暖的教室，冻成冰棍的人儿。

“又是谁干的！”周雅大吼一声，整个人如同刚从冰窖里走出来。

闭目养息的同学纷纷看向她，周雅指着李彩霞的位置，李彩霞惊慌失措的站在许辛，位置上面全是废纸和垃圾，估计有两蛇皮袋。

在教室内的，刚进教室的，神色各异地回到自己的位置。

叶桓灵与黎海生吊车尾，刚刚进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李彩霞马不停蹄地收拾位置上的废纸，庞琳也在一旁帮忙。

许辛突然指着之前那个男生说：“是不是你干的，你今天回教室回最快。”

那男生说脸色难看，连忙解释：“不是我，我一回来就趴桌子了。”

蓝原舟出面调停，“杨文华，开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如果是女生还好，连平日一起打球的兄弟都这样认为，杨文华暴起，拍案而起，“我说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我会承认。”

接着暴丽狂拿着课本就进来了，“大早上的给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众人安静，杨文华脸上写满不服，更多的是委屈。

“都给我回到位置上去，”暴丽狂将课本放在讲台上，“都没耳朵？”

叶桓灵坐在后排，个子本就高，身子向后靠着椅背，也能一览全貌。

“谁干的，在我没有去查到监控前承认还有机会，别等秋后算账。”

教室里的空气凝滞，平日里会指指点点的人都互传眼神，没有一个人承认，看向杨文华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杨文华一直摆手向旁边人解释不是他干的。

“别看来看去的，包庇是死罪。”暴丽狂将小蜜蜂关停，用自己的嗓子喊道。

十秒......半分钟......暴丽狂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双手抱臂。

“班长，上来，我去查监控。”暴丽狂习惯上课时间将手机放在办公室。

覃英姿搬起椅子坐到讲台上，维护秩序，将眼神落在特定几人身上，“现在去承认还来得及。”

杨文华当首，怒气足以掀起桌子，“看什么看，都说了不是我干的。”

周雅冷嘲热讽说：“不是你干的，你那么大动静，老师不是去查监控了吗？你要是没干怕什么。”

其他人不敢出声，李彩霞双手放在桌面上，紧张地扣着手指。

黎海生饶有趣味地挂着一抹不可察觉到微笑，静观其变。

良久，教室里的人蠢蠢欲动，“查个监控而已，怎么那么久。”

“平时暴丽狂雷厉风行的办事，今天那么久确实奇怪。”

“难不成是罪魁祸首太难抓，它不是人。”

“SB啊你。”

“安静。”覃英姿叫停。

良久，走廊传来暴丽狂的脚步声，紧接着见他走在一个仿若干柴的男生身后，“进去。”

男生站在班级门口，歪着脖子一脸不屑。暴丽狂姜还是老的辣，就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看他脸皮有多厚。

那男生洋洋得意，下一秒好像要颁奖给他，跨进了教室，一只脚直立，另一只脚随意。

“来到了别人的班级还那么嚣张，站好！”暴丽狂越过他走上讲台，覃英姿识趣地离开。

男生顽固不化，依旧我行我素。

黎海生轻声：“好戏开始了。”

叶桓灵一头雾水，脸上划过几种情绪。

黎海生暗访过周雅，周雅也是听许辛说的。许辛是李彩霞的初中同学，虽然关系平淡，但好歹是熟悉的面孔。初中的时候，有个叫杨彬的男生和她做过一个月的同桌，正是那一个月，李彩霞噩梦般的三年开始。

李彩霞样貌平平，身材有点肉肉的，特是李彩霞喜欢穿一件粉色的hello kitty印花的衣服，那件衣服成了杨彬的荼毒的点，开始嘲笑“土，肥”，如果李彩霞反抗，他就用笔画花李彩霞的衣服。

她渐渐的就不穿新衣服来学校了，身上的衣服都是晕染的笔墨，看起来脏兮兮，引来班里同学的不满。沉默，成了杨彬变本加厉的武器，辱骂，使唤她帮他打扫卫生，扔垃圾到她的位置上都是常事，杨彬为首的同学以此来获得胜利者的快感。

好巧不巧杨彬也在这个学校，听到李彩霞也在，他又想来点乐子。不

如果没猜错，这件事就是讲台旁边那个杨彬干的。

叶桓灵听完，杨文华的声音确实不像那天他听到的，不过不确定这件事是否只有杨彬一个人干。

看着他的嚣张的火焰不灭，他想起刚来高中那会，在他前面上楼梯的男生撞到杨彬，杨彬骂了他一句顺带撞了一下身后的他，他啧了一句。放学后，杨彬过来找他，看他一脸不好惹，问他要不要一起混。

叶桓灵没搭理他，青天白日哪来的神经病，而后遇到杨彬见到他一次就问一次，他都没鸟。一段时间没见，不知是不是去外面玩又被家里人抓回来读书。

“废纸和垃圾是你倒的是吧，”暴丽狂斜着眼质问杨彬，“不承认也没关系，走廊有摄像头，花点时间而已。”

杨彬嘶哑的声线，正是叶桓灵记忆中的声音，“是我干的又怎么样。”

“怎么样？你以为很光荣吗！”

“不怎么样，我家里有人，你能拿我怎么样？”

“家里有人了不起？扫黑除恶没扫到你们家吗？”暴丽狂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年纪轻轻就是家长认可的优秀教师，领导来了也没用。

“好，你既然那么说，我们就去德育处，看看你家有什么人。”暴丽狂拍着讲台，响声刺激着每个人都耳膜，害怕蔓延。

同学们目送二人离开，实不相瞒，有些人开始心慌了，惶恐下一个就是自己。

教室陷入了寂静，没有人刻意去留意这片寂静。

年级主任兼教导主任，黄军华巡逻到2103，发现没有人上课，问了班长怎么回事，急匆匆地走了。

一整节课谭丽都没有回来，却是谭丽在德育处大杀四方的消息在上午传遍校园。

谭丽据理力争，硬为自己的学生保护利益，校领导像将这件事情最小化。

学校:都是同学之间的小事，何必闹那么难看。

谭丽：什么叫小事，你家的孩子在学校被人这样欺负，你怎么想？

学校：那你想怎么样？报警？警察来了之后呢？你不想要工作了吗？孩子也会因为这个影响学业的。

谭丽：问心无愧，而且我是老师曾是学生，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学校：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听说你们班的女生，双方都有错，道个歉就好了。

谭丽让步妥协，校领导带着杨彬来到2103的教室，看着杨彬敷衍地说了句对不起。

“好，你看人家道歉了，这件事就到这里了，人家也听到了。”校领导拉着谭丽说，李彩霞一直站在门口，低着头。

“这种态度也叫道歉？我要是告诉学生的家长，她爸爸还不得打死他，你以为人家就不是家里的宝贝了？”谭丽咬牙切齿，让李彩霞回去坐着。

校方同意给杨彬处分，并且让他回家反思。

谭丽待到众人离开，恰巧又是她的课，正当同学以为这件事不了了之时，她站在讲台审视每一个同学。

“许辛大课间去德育处和我说了一些事，什么事，大家心知肚明。”

“我就奇怪，一个女生的位置怎么会那么脏，原来有些人不当人。”

“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做过那种事，我都希望你们能好好反思自己，这种事对不对。不要看着别人做了，自己也做，别以为很多人做的事情就是对的。”

教室里依旧寂静，谭丽唱独角戏。

“世上的人总是害怕承担责任，以为不去承担，就事关无己，什么问题都会引刃而解，这都是骗人的。师也，所以受业传道解惑也。”

谭丽口不停歇。

“我从当老师起就告诉自己教育是为了教人廉耻，育人礼节。我是你们的老师，有义务教导你们对错，今天你们要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说明我很失败，有违人民教师的称号。”

谭丽平日教学严谨，不喜欢占用学生自主学习时间，更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无用事情上，这一次破天荒的浪费了两节课的时间，两节课以她的速度，可以讲一张完整的试卷，可以讲三课的知识点。

看来这一次她是认真的。

“说好听点是幼稚不懂事，不好听就是欺凌，你被欺负时候会觉得原谅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吗。”

台下人听者有心，耷拉着脑袋默默数落自己的行为。叶桓灵抬起头看到谭丽哀怨的神情，怒其不争，比月考他们班考了全年级的倒数还难过，他连忙低着头，不敢与台上人对视。

这件事情，作为一个小小老师的她，可以不插手，完全交给校方。只不过，她不喜欢校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真正的受害者在往后的日子里带着那份痛苦，一直活在阴影里。

包括叶桓灵在内，苗头碰到太多，那些曾经都变成了饭后谈资。而今谭丽前无古人的做法，让人知道有些冠冕堂皇的话语唯独没有保护受害者。

“老师，对不起，我不应该出口伤人。”杨文华低着头撑着桌子起立。

“老师，我——”不应该以貌取人。

“老师，我不应该束手旁观。”蓝原舟起来，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站起来，

谭丽如鲠在喉，叹出一口气，“朽木不可雕也，小树还有救。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说的那几句话你觉得好玩没什么，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是**裸的霸凌，你们最应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同学们齐声向李彩霞鞠躬道歉，李彩霞一直低着头，泪水如雨珠砸在作业本上。

谭丽让同学们都坐下，“最可怕的不是犯错，而是执迷不悟不直面自己，愿意改迈出一步，不论别人是否原谅，都应该真诚道歉。”

下课铃声此刻漫长，一个转身就是一个世纪，座位上的同学没人坐下。于他们而言，谭丽给他们上了人生中真正的第一堂课。

谭丽抱了抱李彩霞，带她去办公室，座位上的同学也没有动。剩下的课李彩霞都没有回来，听说是请假了。

天色阴沉沉，昼如夜，归家的人群中藏着不安。

李彩霞家是许辛的必经之路，许辛答应她将猫咪们寄养在家，害怕遭到杨彬等人毒害。杨文华几人硬要跟着许辛上门负荆请罪：“让她爸打一顿吧，不然我良心过不去。”

许辛原本想着眼不见为净，不让他去。周雅说：“给他去吧，不去一趟他自己该难受了。”

叶桓灵知道猫的藏身处，早与黎海生去垃圾角抱出纸箱，喂猫，在榕树下等待其他人到来。

一行人护送猫咪们到了学校外的小巷分叉口，因为不顺路，叶桓灵与黎海生打声招呼准备离开。

十来人从小巷道涌出，奇装异服，凶神恶煞有备而来，叶桓灵与黎海生察觉不对，转回队伍。

来者不善不免恶战，队伍中男生开启警备界限，叶桓灵原不想掺和斗殴，黎海生站在他前面，一起将女生护在身后。

杨彬从那些人中走出来，手里握着器械，“将许辛交出来，其他人赶紧滚。”

被点名的许辛惊恐地瞪大眼睛，叶桓灵动了动身子挡住她，伸出手示意她在自己身后不要动。

“打哪来回哪去，我抡起拳头打人也是很疼的。”杨文华针锋相对。

“再说一遍，将许辛那个嘴贱的婊子交出来，不然我一起打。”杨彬怒不可遏。

“厕所吃饱了出来找事啊，我们班的女生也敢惹，敢动一下我们班女生，我TM名字倒着写。”杨文华铁骨铮铮，将怀里的箱子递给许辛，卸下书包，脱下写着“文明”二字的外套。

其他男生跟着几句脏话增强气势，倍有不死不休之感，蓝原舟不合时宜来了一句：“宝刀未老。”

杨彬看到叶桓灵：“哟，原来你也在，不知好歹的东西，之前找你是看得起你，今天连你一起处理。”

叶桓灵站在黎海生身后，好似被他的光影保护。他上前站到黎海生旁边，能清楚地看到他凶狠的神情，难得那个人也有待人凶狠的时候。

杨彬先起头，十来人上前钳住他们好让杨彬动手。

两个男生想护住女生，“别挡住我，”女生们掏出包里的雨伞击打靠上来的人，捂住箱子口吐芬芳：“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昨天剪了指甲便宜你了。”

叶桓灵用手臂接住杨彬砸过来的铁棍，他一脚撂倒对方，掐住他的脖子以头抢地，紧接着用头撞上另一个上来的人，旁边绿毛伺机而起，举起手里的铁棍往他背上敲，叶桓灵吃痛一声。

黎海生猛力推出钳死他的黄毛，抓起那个人的肩膀将人撞到墙上，强大的后击力让他无法站立。黎海生撞开绿毛，那弱鸡受不了一招，节节败退，倒的倒。

对方手持武器，而他们只能用书包抵挡，或者用赤手肉搏，被按到在地，摸到什么用什么。

杨彬丢掉手里的铁棍，掏出怀里的短刀，刺向叶桓灵，锋利的刀刃划破叶桓灵的衣裳，红液急流而出，殷红滴在冰冷的土地上，艳丽至极。

跟着杨彬的人，收了他的好处，但是现在见了血，再大的好处也不愿干，能跑早跑。

杨彬举起短刀，还想再来一次，黎海生空手接白刃，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撞上墙壁，手肘的麻木传到大脑，杨彬松手，短刀应声而落，黎海生一脚踢出几米开外。

黎海生一次又一次将杨彬的脑袋撞到墙上，一记重拳，杨彬捂住肚子吐出酸水。

一改平时嘻嘻哈哈的模样，他不是风度翩翩的绅士，而是闻风丧胆的打手，狠戾，不可侵犯，这里变成擂台，他疯狂地出击，势必要宣泄心中所有不满。

叶桓灵见黎海生发狠的表情，他从身后拉住黎海生，“别打死他，闹出人命不好收场。”

黎海生转身查看叶桓灵的伤口，“这个伤口要去医院打破伤风才安全。”

“后面——”

叶桓灵还未喊出口，黎海生身后的杨彬抄起脚边的一块砖头，狠狠地拍在黎海生的脑袋上，鲜红一下子流了出来，叶桓灵扶着黎海生，一个飞踢，踢开杨彬。

“老师不好了，”赵梓琪接到许辛弹来的录音，冲进办公室，大吼一声，“杨彬围堵我们班的同学。”

疲惫不堪的谭丽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动身，摇上班里的男生还有组里的男老师，拿着扫帚、拖把棍前去。

“老师，我们也去。”女生不甘示弱。

浩浩荡荡的队伍涌进小巷，他们来到时，有人撕搏，有人倒地哀嚎。先见杨文华在地上与人扭打在一起，嘴里不清不楚地说话，黎海生头上鲜血流过左眼，眼睛睁不开。

蓝原舟抄起散落的练习册，向压倒杨文华身上的人砸去，将人推在地上，看到谭丽：“老师你终于来了，我都快被人打死了，他们不敢打别的地方就打脸，呜呜。”

“住手！统统住手！”

谭丽河东狮吼，上手扯开团团围住几个女生调戏的猥琐男，无一例外，每个人被连续扇了几个巴掌。

众人拾薪柴火高，没两分钟那些人全被压制。

几位女生按谭丽的要求，高举手机录视频拿下罪证。

120的救护声与警车的鸣笛扰乱了城西的静谧。

文明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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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