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生叶长 第12章 起风起浪

黎海生与叶桓灵独揽擦窗大权，擦窗不难，难的是大冬天洗抹布，他看在叶桓灵伤心欲绝的份上，主动提出去洗，平时洗了不少颜料桶，经验十足。

教室内乌泱泱一片，各自的椅子倒放在课桌上，各人整理自己放在地面的东西，方便打扫的同学。

李彩霞周围的几个女生苦天下久矣：“我说你，这次能不能一次性把你的位置弄干净，都影响到我们了，哎呀。”

李彩霞连连道歉，保证一定扫干净，叶桓灵正想走过去，周雅就走在他前面。

“别说了，再不快点就不能按时放学了，”周雅过来催促方才杵着扫把的几人，等几人开始打扫后转头和李彩霞说，“要不先收拾一下你的东西，走廊扶手等会再擦，不用急，我和许幸弄完过来帮你。”

一个男生急忙忙跑过狭窄的走道，李彩霞的课桌里的废纸尽数散落一地。

周雅蹲下去剪，并轻斥他：“撞到东西还不捡起来。”

“你在干什么，班里设置的废纸筐是摆设吗！”男生却对李彩霞说。

周雅帮忙收拾她的位置，李彩霞一一装进塑料袋：“没事，是我的问题，我忘记扔了。”

“稍安勿躁，她平时不就喜欢收藏这些破破烂烂，瓶瓶罐罐，我都看着呢，每天都有那么多垃圾。当宝贝一样，看来下次我直接给你好了，成人之美，不用你去收集。”男生桀骜不驯，一屁股坐在别人的课桌上，插着口袋，玩世不恭的和他人笑。

许辛捡起一本地上的书狠狠砸向那个男生：“放狗屁，叫班主任收拾你。”

“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啊，”男生接过书，“我又说错吗？”

李彩霞拉住许辛，低喃说：“不要不要。都是同班同学，也是我影响人家在先。”

许辛瞪眼，用鼻子看人，“你把他当同学，他呢？在背地里一口一个垃圾婆，什么同班同学，放屁。对付这种人，不要退缩。”

周雅捡起废纸丢到废纸筐，她对李彩霞说：“是不是有人故意往你抽屉放这些东西，每天都有。”

“没有没有。”李彩霞说。

那男生脸色一白一红，从桌子上跳下来，“哎，我说周雅许辛，什么不帮，帮一个垃圾婆。”

“大家都有目共睹，你看看一个女生，一点都不重要卫生，脏兮兮的，我们班之前还因为她扣过分。”

他的声音很大，引来同学们都注目：“而且又不是我一个人说过，凭什么针对我。”

“凭什么，凭我今天听到了，”许辛一左一右被拉着，气势不减，“你还凭什么，你凭什么欺负人家，而且这是谁弄的还不一定呢。

“许辛别理他，”庞琳过来圆场，“杨文华都是一个班里的，差不多就得了。”

“我靠，我服了，这是什么意思？都赖我咯？你说不是她自己弄的，谁弄的，你说出来听听？开始无中生有了是吧？而且我每次都是让她弄好自己的卫生，我有怎么样吗？”杨文华说。

“你可以提醒别人，但是不用使唤别人，语气不一样OK？”连温文尔雅的庞琳都沉口气不耐烦地说。杨文华彻底没面。

男生自尊心都较强，何况旁边都是称兄道弟的同学，脑子一热，什么话狠说什么，步步紧逼几人，眼神逐渐锋利：“有病似的。”

叶桓灵横着三个女生面前，阻挡他前进：“怎么，想打架？”

“打架？你不看看你自己，到底谁更凶啊，你真的是考进来的吗，走后门的？”男生话里带刺。

许辛拉住叶桓灵走上前发声：“贼喊捉贼，你说话那么大声是怕别人不知道你要干什么吗？”

周雅和一两个女生在后面帮李彩霞收拾课桌。身边的同学不敢上前，更多的是看戏的，他们不满李彩霞的生活习惯很久，即使没有波及到他们中的一些人，抵不住人言的力量。

叶桓灵让周雅带李彩霞离开教室，许辛原本不愿走，庞琳和周雅将她拽走了。

叶桓灵眼神尖锐，犹如一把尖刀旋你心上，看得人发慌，要比凶在这没人比上他。

大战即发，暴丽狂从天而降：“造反了？想干什么？谁那么大本事，教室弄得乱七八糟的。”

杨文华说：“班主任，有人不分青红皂白找茬。”

“刚刚声音那么大，现在装什么斯文。”许辛折回啐弃。

叶桓灵双手插兜，神情无语，眼睛看向别处，许辛吐槽完看了一眼叶桓灵，之后帮李彩霞清理。

暴丽狂将钥匙丢在讲台，双手支在讲台两边：“都不想回家了？该干什么干什么，闹翻天去。”

那男生见暴丽狂置之不理，心里一股气，气愤地离开。

方才几个女生悻悻地拿起扫把，在叶桓灵的扫视下快快打扫。

李彩霞一行人来到走廊，黎海生正好洗完抹布回来，还没打听了一下什么情况，叶桓灵乌云密布地走出来抢过黎海生手里的抹布。

“发生什么了？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黎海生小声询问，气度一向风雅。

“等会说，”周雅拦截几人蠢蠢欲动的心，“黎海生同学，麻烦你帮我盯着走廊灯卫生情况，特别是栏杆那边，谢谢你。”

卖力地擦干净窗户，叶桓灵又用闲置的报纸擦干玻璃上的水渍。

黎海生发觉走廊栏杆是李彩霞负责，周雅的意思是看着李彩霞？

李彩霞手里拿着的粉色抹布明显和班里的不一样，上面有一个hallo kitty的图案分外眼熟，一种猜想油然而生。

“好特别哦，这块抹布。”黎海生弯着腰盯着粉色抹布看。

李彩霞低着头，厚重的刘海挡住眼睛，听到有人说话，立即抬头查看是否是和自己说话，确认后即刻低头。

“这是我从家里拿过来的，拿来擦擦桌面，打扫卫生没抢到抹布，就拿出来用用，”李彩霞见黎海生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抹布看，“这是从旧衣服上剪下来的，我拿来擦东西，已经很脏了，不能借给你用抱歉。”

“不是啦，我不是要借，我抢到了抹布，”黎海生脱下毛呢外套，穿着一件高领毛衣，毛衣的袖子被他掖上去，“我多嘴一说，是觉得熟悉。”

“嗯。”李彩霞依旧低着头擦栏杆，他们在顶楼六楼，楼顶排水口流下一片片的青苔，她就用另一块抹布包起来。

黎海生回教室放好外套，出来和李彩霞没话找话：“要我帮你吗？”

“不用，去忙自己的吧。”李彩霞用尽力气去擦掉栏杆的污渍，栏杆上开裂的涂层被搓下来，漏出绣红的内里。

叶桓灵过来拉黎海生：“你不干自己的任务，在干嘛。”

“现在就去。”走廊这边的窗，教导主任趴完值日老师趴，根本不脏，黎海生弄完就从栏杆的另一头擦向李彩霞。

快速地走动，他的袖子滑落，正好与低头的李彩霞相撞。李彩霞看到他衣袖上的污渍，慌忙：“是我弄脏的吗，对不起，我帮你洗干净吧。”

黎海生看了一眼袖子：“不是，是我自己弄的，上面的是颜料。”

“你很喜欢这件衣服吗？”李彩霞看着衣袖的笔墨，卖力地擦拭栏杆。

“当然不是，我忘记这没洗干净，不过没关系不要紧，心是干净的，人也会干净。”黎海生笑着说。

李彩霞点点头。叶桓灵过来拉走黎海生：“你招人家干什么，不觉得你很烦吗，人家都不知道和你说什么。”

班里忙上忙下，奋斗在放假的长征路上。

叶桓灵使唤黎海生，黎海生正和周雅一行人聊得正欢，他过去掳走黎海生：“洗抹布去。”

李彩霞收拾自己书包抬头之际，看到叶桓灵拖着黎海生。

书里的青春好像只描写最狂热的那一部分，人也只记得学校里最优秀和最嚣张的人，从不关注那些同学A。

地板上的水渍未干，班上的人先走光了。

叶桓灵将自己和黎海生的椅子放下，坐在位置上等待叶杉薇开车接回家。

愣神之际，黎海生悄悄洗完抹布坐在他旁边。

“你在画谁？”叶桓灵看着黎海生笔耕不缀，语气倒是平淡。

黎海生放下笔，将素描本递给他看：“陆嘉年。”

叶桓灵细细思忖，显然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就是上次和我们打球那个，”黎海生瞧见叶桓灵满脸困惑，转而指向自己的画，自卖自夸，颇为得意道：“精微素描，厉害吧。”

“画得像图片一样，为什么不直接拍照，你好像和他挺熟的。”叶桓灵拿着素描本端详陆嘉年跳跃的身姿。

黎海生摊手：“受人委托，人家就是那么要求的，还不让我直接拍本人，说是太张扬，要保密，我有什么办法。”

“没想到你的无偿画画还能延续到现在。”

黎海生趾高气昂，胜过晨鸣的公鸡，他说：“这次不是无偿，收费二百五十二。”

叶桓灵扫了一眼黎海生，一种想要被夸的姿态，又看了一眼画，不认同道：“二百五不就行了，多余两块。”

“我又不是真的收，只收个定金，说贵点不觉得我身价很高吗？”黎海生用手肘撞撞叶桓灵，“哎，下岗再就业之人体拍照机，怎么样，是不是很有前途。”

“不觉得，不怎么样，话说回来二百五衬你，”叶桓灵看着画评价道，“所以是谁让你画的，绕那么大个弯。”

“我是有职业操守的好吧，”黎海生说，“不过看在你今天不高兴的份上，我偷偷告诉你，是周雅。”

叶桓灵觑他一眼，职业操守对于他来说可有可无吧，或者说根本没有。

“呵，职业操守？”叶桓灵嗫嚅，“所以——”

黎海生脸上挂着“你懂了吗”的表情，半刻叶桓灵没反应，他着急：“你到底懂不懂啊，不懂我就说出来了。”

“所以，你为什么还要收人家钱，定金也是钱，都是同班同学，人家也很照顾弱小的。”叶桓灵思忖。

黎海生扶额，“钱是人家要给的，好歹我挤时间画了一周，给点辛苦费洒洒水。”

“你刚刚还说我无偿画画，现在又说我收费，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不过是你说的，我就原谅你啦。”他又说，拖着调调。

叶桓灵手机传来震动，是叶杉薇的信息，她已经在学校附近的陶志书店等了。

“我要走了，不和你说了。”

黎海生背上书包在后面追：“等等我。”

致远楼前的喷泉，黎海生追上叶桓灵，勾住他的肩膀：“叫你等等，越走越快。”

叶桓灵推开黎海生，黎海生如同狗皮药膏一样粘着叶桓灵身上，叶桓灵想给他一个过肩摔也没法，他抱得太紧。不过叶桓灵重心不稳，他们双双倒地。

黎海生压在叶桓灵身上，按着他：“跑，接着跑。”

叶桓灵动弹不得，勾到黎海生在旁边的书包，砸在他背上。

“你们在干嘛。”暴丽狂突然出现，二人心一惊。

他们从地上弹起身，整理凌乱的衣服，拍拍灰，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

“老师我们在促进友谊。”黎海生低头说，语调高昂。

班上这两人高马大，暴丽狂抬头盯黎海生的眼睛。叶桓灵则在一片面无表情，心里窃喜，没有看自己。

“促进友谊，促进到地上的吗。”暴丽狂开始发问。

黎海生接招，嬉皮笑脸地说：“爱的抚摸，贴近自然，身体和心灵都得到抚摸，身心健康啊！”

“促进友谊是吧？”暴丽狂抓紧手里的蓝色公文包，“拥抱，转身，牵着手出校门。”

无可奈何，叶桓灵与黎海生先是对视了一秒，听到暴丽狂的催请，连忙抱在一起。

叶桓灵忍辱负重地和黎海生拥抱后，牵起他的手，幸好是冬天，叶桓灵有戴手套的习惯，避免了皮肤接触的不快。

“她走了吗，”黎海生问，“你看一眼。”

“你自己看，走快点，我姐还等着呢。”

“我还没和女生牵过手。”

“少往脸上贴金，你的第一次值几个钱。”

暴丽狂看着相濡以沫的二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出了校门，二人立刻甩开对方的手。叶桓灵将手揣到棉服口袋里。

路过维维，黎海生想起，“FBI密网”群里饮品推荐第一就是“维维饮品”。

“喝奶茶吗？”黎海生问。

叶桓灵着急回家，但黎海生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拉着他就进店。

黎海生将目光留在咖啡的行列，点了一杯白椰拿铁。

“你要什么？”

“最贵的。热的。”

黎海生摁住叶桓灵的天灵盖，揉揉：“请你吃东西，你嘴龇挺大。”

“坑死你。”叶桓灵咬牙切齿。

黎海生皮笑肉不笑，“买，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买。”

“听到你怎么说，我突然不想要了。”叶桓灵浑身鸡皮疙瘩起来。

黎海生环抱叶桓灵的胳膊：“别呀，我们刚刚促进完感情，亲爱的～”

叶桓灵推开黎海生：“你，恶心恶心，这种话你都说得出口。”

幸好店里没什么人，店员也在忙忙碌碌，无暇顾及，不然叶桓灵就让黎海生死无葬身之地。

“等会。”叶桓灵看了一眼点单。

“怎么了？”

“我姐还没有。”

“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