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衡 第7章 活该老板这么有钱

回到自己的房中，倒在自己的床上，苏子卿细想着文咏昌的话，自己不是没这么想过......但在这种复杂的地方立身，谈何容易，老师到底是辰王的人还是君上的人，还不敢确定，自己也不敢轻易投靠......本以为搭上李绞有李家这颗大树可以靠，现在看来若是与他牵连，随时都有可能被李家一起献祭出去......

“干脆卷铺盖离开皇城吧......”想累了，苏子卿自言自语抱怨着......一会，他有坐起身来：“不行......我走了，公主府那边怎么办！”想着，从身上掏出了那片干枯的柏叶，嗅了嗅：“过两日......还是先去找栾娘谈谈这笔生意，若是谈成了，还得给公主府那边捎个信......”

每日无心学业的样子，院士都看在眼里，开始对苏子卿还有些意见，时常出题刁难，后见他每次都能游刃有余，答得头头是道，有时还会直接反驳，便随他去了。

苏子卿这样的人，年纪轻轻便能与院士辩得有来有回......是文咏昌最为羡慕的，只要有空，他都会去找苏子卿研习，但他这个人，虽然待人接事十分圆滑，对这治国之事，却十分死板，思维总是不能及时发散，若想到一个方法，便会一条道走到黑......还好殿试试题没让他实操，若是实操中途出现什么问题，他这考试绝对无法通过......二人也算互补，有缘相识，互相取长补短，是他们这个阶段上天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终于，又到了休息的日子，想了好几天的计划，苏子卿终于可以行动了。

街上的小贩，才刚开始叫卖，茶摊的笼屉也才刚开始冒烟，苏子卿就已经在去往春风楼的路上。冬日清晨寒意正浓，小跑着，正好取暖。到了春风楼，苏子卿像回家了一样，头也没抬，直接进店。

楼中的小二也像是见到家人一样，热情地打着招呼：

“苏大人，今日得空啊？”

“苏大人，大清早的冷不了？”说着还不忘递给苏子卿一卷热毛巾。

苏子卿接过毛巾正要问，小二很自觉地说：“东家在后院，忙了一个晚上了，现在正打算休息呢，您赶紧的，她这会应该还没睡。”

苏子卿点头谢过，径直走进了后院。

听见庭院中有响动，正在卸下头饰的栾娘起身张望：“谁这么没礼貌......”

那名被她唤作大东家的女子从她身后走近，帮她将繁琐的头饰卸下：“你不是交代过，苏大人来，可以直接通融吗？应该是苏子卿吧。”

被提醒后，栾娘叹了口气：“也是没想到，一个读书人能这么不懂礼数......”说着，转身安抚身边人：“趁着还没沐浴更衣......我去去就回来。”

女子点点头，栾娘才不舍地转身，走出房门：“苏大人好早啊......”

听出栾娘语气中有些不悦，苏子卿抱歉道：“我实在不知栾老板这个点才准备休息......叨扰了......”

栾娘叹了口气，笑道：“我们生意人，什么时候有客人，什么时候便是最忙的，不像你们，作息时间稳定......还好我尚未休息，若是我这会睡了，还怕苏大人白跑一趟了。”

“是我思虑不周，无礼了......”苏子卿对栾娘鞠了一躬，聊表歉意。

栾娘上前扶起苏子卿：“我是真的有点累了，苏大人也不必与我多礼，说正事吧，长话短说，我也好早些休息。”苏子卿点点头，拿出李绞寄来的那片柏叶，幽幽清香飘过，闻到香味，栾娘好奇地伸手接过叶子：“柏叶？”

“栾老板真是见多识广。”苏子卿应答。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物......”栾娘将东西还给苏子卿：“我们云裳阁也有，虽然进价高，但我们卖价也贵，放在云裳阁，不愁销路。”

“若我能给更便宜的价格，栾老板可愿意收？”李绞那边缺钱，按市价低一些给栾娘，她能收，李绞应该也愿意。

听这提议，栾娘笑答：“苏大人，您这是扰乱市场啊......东西的定价要看它的成本还有稀缺的程度，可不是你随随便便，想定多少，就定多少的。柏叶在皇城确实稀缺，我们收的也确实贵，我们卖的也贵，但就是因为量少，达官贵人才愿意画大价钱买，你若是低价给我们......东西多了，贵人们可就不稀罕了.......”说着，还自吹道：“唉......我可是个老实的生意人，那种低收高卖的事情，我可干不了。”

每次，看到栾娘这副自恋的样子，苏子卿总是不知如何接话，只得假装没听见栾娘的自吹，搬出了李绞：“您不是想结交李绞将军吗？这可是个好机会。”

听说李绞，栾娘来了兴趣：“怎么？李将军北伐这么忙，还有空做生意了？”

“他此次北伐，明面上是去征伐，实际上有其他的用意，各种关系，栾老板应该打听得到......”苏子卿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并未向栾娘过多透露。

“实话说，我并非没有打听过......只是......上面这安排，我看不懂......”栾娘也想了很久，这等容易行差踏错的事情，正是清除敌对党羽的好机会，为何偏偏要派一个新人去......苏子卿说的这样含糊，想必也是不想告诉自己的，还是说些自己能知道的事情吧：“所以，这件事与这柏叶香有什么关系？”栾娘不在纠结，继续问。

苏子卿答：“李将军在北方孤立无援，眼下缺钱缺粮......需要自己搞些钱......他们驻扎的地方，正好有一大片柏树林......”

明白了苏子卿的意思，栾娘边盘算着，边答：“可是......我们已经有了稳定的货源，那边价格公道，货品上成，我们没有理由换掉他们......生意之道，不可言而无信......”说着，她见苏子卿开始面露难色，将手伸向他：“我们与那边定的只是香材，柏叶香，或许不一定只能做香材，苏大人不介意的话，将你的货留下，我另想它法？”

也只能先如此......苏子卿将叶子交给栾娘：“栾老板家大业大，一定能想到好办法。”

“您抬举我了。”栾娘笑道：“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房休息了......苏大人可在春风楼用过早点再走，我交代过的，您在春风楼，费用全免。”

这难道就是栾娘合作的诚意？苏子卿回礼问：“栾老板太破费了吧？”

栾娘摆手道：“这算什么的，你住的那间房，拍的价钱，都够再建一座春风楼了。”

这畸形的价值观......苏子卿尬笑着：“那......栾老板早些休息吧......我先走了。”说完行礼道别。

栾娘目送苏子卿离开，便回了房间，房内的女子上前相迎：“什么事啊？聊这么久？”栾娘拿出那片柏叶，女子结果，看了看，摇摇头：“成色一般啊......比我们云裳阁的香材差一点......不考虑。”说完，将柏叶放在一旁，带着栾娘走进屋内。

“是李绞的货。”栾娘说：“他在北方，缺量缺钱，说是再不弄到些钱，恐军心涣散。”

女子将栾娘领到床边，让她坐下，端来热水放在她面前，帮栾娘脱下鞋袜，将栾娘的脚放入水中：“你跳了一晚上的舞，脚一定很累吧？先松一松。”

栾娘双脚泡在温热的水中，俯下身，脸贴近女子：“多好的机会，要是成了，我们与李绞可就不是一般的关系，那就是他过命的交情了......这笔生意我们该怎么做啊？”

女子捧着栾娘的脚，轻揉着：“好奇怪啊......钱财这点小事，为何李家一点忙都不帮他......我们的线人也收不到消息......”

“这么孤立无援，看起来比你还没有势力，为什么要笼络他啊？”栾娘不解。

女子起身，擦了擦手，坐到栾娘身边：“想赌一把，赌我独具慧眼。”

“那这又要如何是好？”栾娘指了指一旁的柏叶，问。

女子靠在栾娘肩上，想了想：“我记得柏叶可入药......做生发之用，我们的润生斋有一头油方子，我一直想做出来放在云裳阁卖，就是柏叶香材太贵了，不划算......”

“就知道你会有办法的。”栾娘依了过去：“我见李绞那边挺急的，这材料，说不定还能还还价。”

“唉......”计划敲定，女子感叹：“这钱......怎么又无缘无故的来了呢......赚多少才是个头啊......”

“你这话传出去......”栾娘笑道：“旁人可得恨死你了。”

苏子卿没有在春风楼用餐，见过栾娘就匆匆离开了，太阳刚刚出现，正是早市最热闹的时候，他穿梭在早市的人群中，张望寻找着......终于，让他看见了他熟悉的身影。

苏子卿上前，轻拍那人：“姑娘。”

女孩回头，身上的衣衫和发髻，都与上次想同，但人不是上次那位女子：“苏大人早。”女孩朝苏子卿行了个礼，自觉地报着：“苏大夫近来一切安好，公主也安好，公主现在越发依赖苏大夫。”

那就好.....只要公主需要，那便安全......听完，苏子卿大量了一下那女孩，着急问道：“没有书信？”

女孩摇摇头：“有口信，苏大夫说你自己在外面，先顾好自己，他的差事目前还算轻松安全，让你不必挂心。”

伴君如伴虎，公主也不例外......听说安全，苏子卿完全放心下来，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有劳姑娘替我交给苏大夫。”信件下还带着几粒碎银。

结果信件和碎银的女孩，朝苏子卿行了个礼：“奴婢一定带到。”

交代好一切，苏子卿便离开了早市。信中他交代了自己的近况，还说明了他如今与李绞和栾娘的关系，还有与文咏昌学习切磋的事情。他的近况，事无巨细，都在那封信中。只希望那些来与自己会面的公主府的婢女，都真的是自己人......

忙完了一切，回到翰林院，已是中午，休息了一会，就有人上门找自己......这休沐日怎么没有一天是能好好休息的。

“苏大人。”来人打扮是春风楼的小二，手里提着大号的食盒。

苏子卿礼貌相迎：“辛苦了。”他是真不太想见人了，好想自己放空休息一下......

能在春风楼做小二的，也是有眼力见的人，匆匆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饭菜摆放出来：“东家让我给您带个信，又见是中午，觉得您应该没吃饭，就连午饭也让我一块带来了。”

苏子帮忙摆放：“还是栾老板细心，替我谢过她。”

“是是是。”小二继续说：“东家说她要收您的货，但价钱不能按香材算，得按食材算，考虑到塞北路途遥远，您可以联系东家的驿站，让他们找人运过来，费用你们自己谈，咱是不出的。”小二边说着，边陪着笑脸。

苏子卿应道：“那是自然，栾老板给我安排了办法，怎么好意思还让她出钱。”

“苏大人您能理解就好。到时候北方驿站的管事会亲自送信过去，李将军与他商议就好。”说着小二将筷子递给苏子卿：“还有就是，头批货东家要的不多，先试试水，若是卖得好，第二批第三批，有多少要多少。”见苏子卿点头，小二知道自己完成了任务：“您看这休沐日还来叨扰您......那我就不打扰苏大人了，您慢用。”说完向苏子卿行了个礼，自觉地走了。

刚才还没留意，这摆放整齐，苏子卿才发现，这一桌子大鱼大肉......好不丰盛......栾娘也真是客气......看着一桌子美食，苏子卿感叹：“这怎么吃得完啊......嗯.......找文兄来一块吃！”想着，他便出门去找文咏昌。

吃过午饭后，二人又各自忙碌去了......苏子卿坐在桌前提笔，又感叹：“这休沐，还不如上课......”自嘲着，笔落在纸上。

李绞将军，见信安，您所求之事，已有办法，春风楼的老板欲以食材的价格收你们的柏叶，并同意借他们驿站的人做运力，第一批先进一车，定金应该够你们在农家换些粮食。他们如此，是想与你我联合，在皇城可站稳一席之地，我尚未同意，想着此事事关重大，应该先询问你的意见，我的建议是与之联合，她的财力，还是能让皇城中的一些人有所忌惮......

写到这里，苏子卿犹豫了一下，反复斟酌，最后还是继续：

他们明确强调，是与你合作，不是与李家合作，我不明其中缘由，只是觉得应该与你说清楚。此信送到时，北方驿站的管事应该也已经在你面前，货品与银两之事，可以直接与他商议。北方严寒，望将士们安好。

苏子卿书。

放下笔，苏子卿心中莫名有种负罪感。若李绞不知道自己与家中的关系该怎么办......但他也不是傻子......在家呆了十几年，怎么会看不出蛛丝马迹......

边纠结着......苏子卿边将信封好：“罢了......寥寥几句，提醒一下他，若他知道，应该会明白我在说什么......若不知道，看信事大概也就当我在说胡话了......”自言自语着，苏子卿拿着信，去往驿站：“还是上课好......上课可以休息，还能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