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文物修复师 第6章 觥的源纹

初来到这个世界时荀玉对一切都知之甚少，她在冥冥之中捡到废料，手闲忍不住动手复原文物时，又意外释放源感力同文物建立了精神链接，第一次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源力，凭借模糊的直觉误打误撞画出了源纹的雏形。如果这些事情被联邦上等社会知晓，不知要引起多么广泛的关注和争议。

但此时的荀玉还是住在废星下水道内的贱民，她心疼地吹着还剩半截的图纸，祈愿这次不要失败了，这是她从垃圾场里捡出来的最后一张图纸了！

经过仲丘的笼统讲解和昨晚经历的那股强大的意识流，荀玉对源力有了较为立体的认知，她甚至隐隐有另一种奇异的感觉。不过荀玉将这种感觉产生的原因归结为学习不够，更加坚定了去学院学习的念头。

落笔的一瞬间就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阻塞感，荀玉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面不改色在图纸上缓缓推进。

带着猛虎从远古中走来的水牛，屹立在如瀑布般飞流直下的酒水间，清澈的凤鸣在充满酒香的云雾里变幻莫测。水牛不动如山，像是早已明白了最终的归宿。它在既定的命运里等待自己被铸成历史，然后守望千年的尘土与平凡。

浩荡的盛酒器沉睡在盛大的祀典中，从此多了一份凝重。兴盛的酒文化反哺人类的豪气与不羁，包容浪荡和狂妄，承担了诸多错事。它们从过去一同走到星际，证明了地下和人间，无一幸免。

觥，容五斗，“可以饮者也”。始终有争议的觥最终找不到记载自己的著录了，人类再也看不见它全貌。它随古文明一同消失，却给人类留下最后一条退路——源纹。

荀玉后背早已被浸湿，她塞进鼻子里的图纸又一次到了吸收血液的极限。暗红色的黏膜被图纸带了出来，这两天流血不断的她想起来仲老发给她的消息，她的身体可能还不健康！真要血断人亡了，荀玉有些绝望。

一段完完整整的源纹在图纸上熠熠生辉，荀玉在绘画过程中能感知到这段源纹恢复体力、提神醒脑、平心静气等诸多作用，其中最为核心的就是一种恢复本源的净化力量，尽管这种能量不够庞大，但是存在感极为强烈。这就是溯源之力的来源吗？可是……

荀玉转笔的手一停，心想联邦研究文物二百多年总比她要强，所有答案的不对劲皆来源于学渣的自我认同心理，果然她还是懂得不够多。人必须要学习！她斗志满满，消解了心里的疑惑。

【亲爱的宿主，现在时间为凌晨一点十八分，由于您尚未成年，请尽快休息。】

【检测到未成年宿主源感力透支，光脑智能提醒您请尽快休息以静养身体。】

【亲爱的宿主，现即将播报《十六岁未成年因通宵数月被迫更换机械心脏》。据悉，机械未来研发公司为回报新老顾客而推出的机械心脏仅要一亿八千万积分……】

“！”

这才是真正的噩耗。

荀玉赶紧关掉光脑，随手将早上塌了的床搭好躺了上去。

今夜的梦里没有喜欢踩鼻涕泡的水牛。

……

荀玉依旧是在吵闹刺耳的声中醒来，不过这次发出声音的不是光脑，而是昨天消失的变异巨鼠。

本就小得可怜的桌子承受不住剧烈的撞击而崩塌，变异巨鼠硕大的身体露在外面屁股震得一抖一抖，只有脑袋能埋在废铜烂铁中“吱吱”啃着什么东西。

想起来桌子上摆着什么东西的荀玉心里闪过不好的念头，她下床疾步走到巨鼠面前扒开它头顶上的铁块。正啃得高兴的变异巨鼠突然感觉到世界亮了，它茫然抬头，嘴角边还剩下一角皱巴巴的图纸。

她的源纹！

巨鼠好歹也和荀玉朝夕相处了两个月，对这个无能的人类有着清晰的认知。它瞪着幽绿色的眼睛，极为坦然地将最后一口图纸吞入腹中。

荀玉：“……”

呵，只会欺负弱小的死耗子。

她愤恨地将铁块重新盖在变异巨鼠的脑袋上，默默祈祷最好噎死它算了。

变异巨鼠吃完明显有些亢奋，荀玉看了颇为惊奇。源纹被完成的那一刻她能清晰感知到源纹是成功的，但不知为何它却无法实现源力运转，毫无用处可言。可是看变异巨鼠的样子，她又有些不确定。

没听说过变异巨鼠还有发情期啊，难道它是为了逃脱她的怒火刻意扮傻？荀玉打量了一眼巨鼠的构造，肥硕的身体冒出一个尖尖的脑袋，如同巨大的肉球上长了个肿瘤，总之不像是有脑子的样子。

荀玉作为心智成熟的未成年人，早早担负起了照顾自己的重任。去除给了布鲁斯的一万积分，她还有九万积分在手，相当于一只脚跨入了超越阶层的门槛，更不能因此懈怠，因此她再次拖着铁板小拖车去往了垃圾场。

人不能忘记自己从哪里来。

再次踏上这条熟悉的路，荀玉的心情意外平和，难怪那些领导这么乐意四处视察，这和土皇帝巡视自己的江山有什么区别。她长舒了一口气，小富一笔之后意外地发现废星也没有那么糟糕。

有了A级营养液，荀玉头晕目眩、四肢乏力还嗜睡的情况有了明显好转。虽然她的身体一如既往的废柴，但好歹不影响日常的社会劳动了。

她去垃圾场的时间整整缩短了二十分钟！荀玉喜极而泣，挑垃圾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垃圾场温度、湿度都高于废星正常水平，每隔几天都有专门装运垃圾的飞船倾倒垃圾，里面过期的食物、营养液数不胜数。附近的贱民身形佝偻，颧骨高耸，每每都有人在哄抢中因缺氧或其他原因而晕倒甚至猝死。

荀玉站在角落沉默不语，以前没有饭吃的时候她也从不去抢。一是抢不过，二是没必要。如果她尚存体力或许能从垃圾山中翻出什么布料盖在他们身上，但很多时候她都自顾不暇。

她没再捡剩下的食物，只挑了没人要的机械材料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玩意儿绑在小拖车上带了回去。

早上变异巨鼠的插曲早就被荀玉抛在脑后，正在路上的荀玉丝毫不知，下水道内正有一群变异巨鼠等她归来。

……

踏进下水道的一瞬间，十几双幽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齐齐看向荀玉。荀玉惊悚地退出下水道重新进了一次，那些眼睛依旧死死盯着她。

“？”

她的家就这么沦陷了？

托它们的福，荀玉不用摸黑开灯了。每一步路她都走得无比坚定，因为光源正随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机械灯“啪”得一声开了。

荀玉面无表情盯着她最熟悉的那只变异巨鼠，它站在正中间眼神有些飘忽。

呵，死耗子。

一群变异巨鼠将她的住所堵得水泄不通，她不得不坐在床边像被逼宫的地方官。大权旁落，下水道的统治危在旦夕。

“你们……谁能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情况？”

荀玉索性盘腿坐在床上，语气平淡，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老鼠们像是收到了什么讯号，同一时间尖锐的“吱吱”声此起彼伏。中间那只巨鼠抖了抖脑袋，向旁边移了两步，自以为隐蔽地藏在它们后面。

“你，”荀玉不客气地指向罪魁祸首，“你来说。”

罪魁祸首用爪子捂了捂眼睛，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心一横，也开始“吱吱吱吱”起来。

“……”

刚才在气头上，忘了物种相隔，听不懂它们说话。

荀玉更生气了。

变异巨鼠突然停了下来，它感受了一股强烈的杀气，“吱？”

最终在变异巨鼠锲而不舍的肢体解释下，荀玉艰难地明白了它们堵在这里的用意。

“你的意思是让我给你们每个人，不是，每只鼠都画一段源纹？”荀玉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明白这些臭老鼠怎能如此不要脸。

“你们知道画一段源纹多么费力吗？”光是昨晚，荀玉不仅又血洒当场，还喝上了三瓶营养液。三瓶！仲老给她的箱子里一共才十二瓶！

“吱吱吱。”

不要脸的老鼠们将它们在荀玉回来之前藏得营养液推出来，表示它们没有要动它的意思。

荀玉生生被气笑了。

她还差点失去了剩下的九瓶营养液，折合成废星的物价就是整整4500积分！

“滚！”

一只只堪比小山的巨鼠被荀玉赶了出去。

求人办事要有求人办事的态度，荀玉冷酷地将下水道出口堵起来，真是不懂做鼠的道理。

下水道重新回复安静后，荀玉才有空真正思考问题。

变异巨鼠这番举动明显带有自己的目的，它们就差直接说人话告诉她被吃掉的源纹是有用的，但她能肯定图纸上的源纹并没有真正在运转。荀玉还特别观察了吃掉源纹的那只巨鼠，并没有发现它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眉头越皱越紧，打开光脑编辑了一条信息。

【W217S##00000】：“仲老，如果生物体吃掉没有被激发的源纹，会因此产生相应的变化吗？”

她等了一会儿，见仲老没有回消息，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荀玉都在忙于观察那只变异巨鼠的变化。

起初那只巨鼠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特别之处，被荀玉赶出下水道后每天都会来替其它巨鼠们求情，试图让荀玉心软。

荀玉像是实验室里丧失伦理道德的研究员，对巨鼠的请求视而不见。她甚至利用了一些“合理”的方式把这只巨鼠留在了下水道里，每隔几个小时就记录一下它的变化。

然而，就在荀玉饲养的它的前几天里，荀玉崩溃地发现，这只变异巨鼠居然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