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文物修复师 第5章 十万积分

明亮的阳光透过缝隙照射到昏暗的下水道内，掉落在地上的光脑不停震动，发出刺耳的提示音。迷迷糊糊的荀玉摸了个空，只翻了半个身便从铁木两拼的床上掉了下去，身体和精神上共同传来的疼痛几乎要将荀玉淹没。

她像是还停留在那片浩瀚的意识流中，被突然涌起的浪潮呼了一巴掌，她果断回头想要拼死抵抗，壮阔的背景决绝的身影凄美的画面里闪过的是她因糊满鲜血而看不清五官的丑恶嘴脸。她在水里淹了太久，重见天日不由得狠狠呼吸，两个鼻孔突兀地冒出了浸了血的鼻涕泡。巨大的水牛像是寻到了稀奇玩意儿，它毫不犹豫地伸出未经修剪的牛蹄想要将鼻涕泡踩破。一片阴影从荀玉头上降下，她在水牛欢快的牛哼中和鼻涕泡一同碎裂。

“！”

荀玉惊坐而起，地上的光脑还在锲而不舍地响着，想要去拿光脑的双手停在半空中，她看着手上大片已经凝固的血迹不可置信。“啪”，倔强的身体从鼻子里滴下了最后一滴浓稠暗红的血。

她靠着变异巨鼠也啃不动的面包精心料理了两个月的身体一夜之间成了空架子！荀玉瘫在地上，天塌了！

另一边久未等到荀玉的仲丘和晋砚清在垃圾场遭受了一场视线霸凌，住在垃圾场的贱民躲在垃圾山里虎视眈眈，恐惧又垂涎地将两个上等人从头到脚扫视了无数遍，想要在有人对他们发起攻击时趁虚而入。晋砚清陪着仲丘面不改色逛完了半个垃圾场，并没有找到荀玉口中所说的废料，无功而返。

仲丘回到中转站向布鲁斯要了荀玉的通讯账号，没想到竟然联系不上她。遇见上等人就迅速成长的布鲁斯心情低落地说她身体可能又进入了自我保护的休眠期，只不过之前没失联过这么长时间。事实上在他们来之前布鲁斯从没主动联系过荀玉，一切只不过是他依据现实合理瞎掰的。

看着仲丘明显严肃起来的面孔，布鲁斯的心情诡异地有了好转。兜转废星七十载，他似乎终于找到了打败上等人的方式。他从货架上偷偷留下一瓶D级营养液，心想那个小穷鬼还是有点用处的，好不容易实现自己的价值，千万不要饿死了。

“喂？”光脑里传来了令布鲁斯熟悉的声音，只不过那声音今天有些怪怪的。

“丫头，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上你，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又饿晕了？！”仲丘想起荀玉干瘪瘦弱的身体，不由得脑补她可能在任意一个地方晕倒的场面，登时激动起来。

“又？”终于反应过来是谁的荀玉一边用她只舍得撕掉一角的图纸塞着鼻子，一边缓慢地思考她什么时候在仲丘面前饿晕过。深感油尽灯枯的她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仲老，你打通讯过来做什么？”

“我们不是约在垃圾场见面吗？！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仲丘的声音从光脑那端传来。

“？！”

荀玉如梦初醒，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因为身体被掏空踉跄跌向旁边塌了一半的床，“仲老！你等我！”说罢她便挂断了通讯。

刚想说“我们有飞行器，你发个定位我们直接去找你”的仲丘看着被挂断的光脑陷入了沉默，他迷茫地问布鲁斯：“她什么事都这么亲力亲为吗？”

布鲁斯思考了半天，脑子里划过荀玉从捡垃圾到卖垃圾的努力身影，重重点了点头。

大抵是没见过贵族子弟和学院学生如此卖力生活的仲丘敬佩地看着布鲁斯，表示受教了。布鲁斯被络腮胡盖住的脸可耻地浮现出红色，他手里的动作不停，把明显完好的零部件扔进了垃圾桶里。

晋砚清难得有插一嘴的闲心，他顺着仲丘的想象力温声说道：“不论出身如何，现如今联邦社会像她这般的人不多了。”

仲丘无比认可地点头，布鲁斯手脚不停，本应琳琅满目的货架上腾出了更多空间。

冲刺在路上从不知飞行器为何物的荀玉被迫在三言两语间注定了以后“勤勉”的人生。

下午三点四十分，荀玉带着一身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在仲丘惊恐的目光中一只脚踏进中转站。

“你你你……”仲丘指着荀玉话都说不利索。

荀玉假装镇定，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不就流点血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年迈的仲丘很久没有如此大的情感起伏了，他焦急地说，“你还在流鼻血！”

“……？”荀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惊觉那一角图纸已经被血浸透了，她眼前一黑，险些又要晕过去。

布鲁斯递过来一瓶营养液，“喏，给你留的。”

荀玉如二百旬老人被众人搀扶到椅子上，她摸到布鲁斯给她的是一瓶营养液，顿时心生感激，默默将他衣食父母的身份升级到了古文明掌管赏饭吃的神。

仲丘一个不留神那瓶营养液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口，荀玉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正仰头撅嘴试图喝得干干净净，仲丘一把夺过，“这都被联邦淘汰多少年了你还当个宝。”

撅着嘴却喝到空气的荀玉：“？”

还没来得及谴责面前的人“何不食肉糜”，荀玉的怀里凭空多了一小箱营养液。

“联邦公民平常都喝A级营养液，我出门匆忙带的不多，你凑合用。”仲丘语气平淡，仿佛不知道自己给了在场的穷人多少震撼。

A级营养液，售价200积分一瓶，经过各路中介商辗转到废星一瓶能卖到500积分！

荀玉两眼泪汪汪，她本以为她一直坚守在人民群众生活的奋斗一线，永远与他们共进退，不成想她甚至都没挤进过人民群众的团体。

心情刚刚恢复的布鲁斯又一次跌落谷底，他羡慕又痛恨地看向荀玉怀里的营养液，从仲丘手里抢回D级营养液的空瓶，甩给了仲丘一个厌恶的背影。

仲丘语气疑惑：“布鲁斯怎么了？”

荀玉抱紧了怀里的营养液，沉痛地说：“可能是他也突然醒悟这个世界并没有背叛他吧。”

毕竟这个世界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故意减少存在感的晋砚清远远站在一边，他多看了荀玉两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了，”荀玉解下背上的背包，因为这个背包过于简陋，布鲁斯下意识以为又是她要卖的垃圾所以故意略过，仲丘和晋砚清根本没认出来这是个背包。

她边解背包边说：“垃圾场并不是每天都有含着文物的废料或垃圾，我有时候在垃圾场找上一天也并不能找到一块，不过幸好偶尔还能碰碰运气。”

背包里装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废料，由于联邦现有的文物都是通过收集或购买渠道拥有的，所以很少有人见过文物被发现之前长什么样子。饶是仲丘见多识广，也很难相信这些奇怪的废料里能分离复原出古文物碎片，没有荀玉恐怕废料摆在他眼前也会错过。

荀玉还递给仲丘几块她自己复原过的碎片，说他可以一并带回去进行检测。

仲丘惊喜难耐，当即就要乘坐飞船返程。好在晋砚清也达到了此次出行的目的，两个人遂打算离开。

“丫头，你该到上学的年纪了吧。”临走前仲丘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问她。

“嗯，”荀玉在他期待的目光中，不确定地开口：“我报名了星际第一研究学院？”

“对对对，这就对了！”仲丘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怕她跑了又仔细叮嘱了一番，“你这样的人才就该来我们星一院！相信我，那些学院花里胡哨，和我们低调踏实的星一院没得比！我在学院等你，你可千万别改报名表啊！”

荀玉：“……”

仲老，你的样子很难让人相信你说话的真实性。

气派的飞船在轰轰烈烈地启动声中开走了，下一秒荀玉的光脑震动，显示她有一笔收款。

【星网支付提醒您，您领取了来自高级文物研究员【W082SAB41137】的转账，恭喜您获得了丰富的100000积分！】

【恭喜宿主，您的积分首次破万，生活质量显著提高，请再接再厉！】

“！”荀玉数了数后边的零，整整十万！她也是联邦公认的人民群众的一员了！

带着文物研究员特殊标识的账号发过来一条长长的信息，【W082SAB41137】：“丫头，这点积分你先救急，等鉴定结果出来了我一并按市场价补给你。刚才小晋和我提了一嘴，你的血液看起来不太健康，最近不要再喝过期营养液了，回去我让人再给你寄点营养液和其他营养品。废星医疗条件不好，等你来A区让学院给你安排一次体检。还有，身体状况不好的情况下不要擅自释放源感力，容易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切记切记。”

荀玉摸摸鼻尖，怎么办，她昨晚已经彻底释放过了。想起那只牛形铜觥，荀玉脑海里总是能浮现出一段特殊的纹路，那似乎就是觥的源纹。她心下惦记，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将它画出来。于是给布鲁斯转了一万积分，留下两瓶A级营养液，匆匆回去了。

……

源纹是依据文物蕴含的源力而刻画在各种器物甚至生物身上的特殊纹路，只有研究员能熟练操控源感力与文物建立深刻的精神链接，经过大量练习才能达到绘出完整源纹的水平，并且通过文物研究员专用笔画出的源纹才能发挥真正的作用。

一无所知的荀玉摊开缺了一角的图纸，拿着她最新得到的普通写字笔画了起来。一旦试图绘画源纹，源感力就会不由自主被调动。鼻子涌来一股热流，荀玉不得不撕掉图纸的另一角塞进鼻子里。想起仲老的话，她为了以防万一嘴里还叼着一瓶A级营养液。浓郁的果香扑面而来，荀玉感慨了一番果然花钱的东西才是好东西，并对自己的防范措施信心满满。

万事俱备，准备开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