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首席圣裁者(废土) > 第14章 第十四章

首席圣裁者(废土) 第14章 第十四章

作者:衿朝有酒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20 21:54:25 来源:文学城

先父之眼总是金色的。

一只高悬于穹顶的巨大金色眼球,浸泡在红褐色的腐臭粘液中。

像是《妲莱宣言》提到的,一切伊始的末世景象——使种种畸变降临的太阳,突然在某一日高悬。

“黑迩维希。”

从他血肉翻卷向两侧的创口中,撕扯出一道黑色的身影,发出古怪的呼唤声。

祂背对着身后的巨大太阳,好似神新生出瞳仁,凝视着他。

仰望这地狱的引导者,伴随无数声恐惧的绝叫,祂手中的短刀,也同这飓风般的光芒一起,呼啸而来。

剧烈的痛觉在左眼处爆裂开。

清醒过来的黑迩维希,大口地在床上吐着气,肺部虚弱地挤出几声咳嗽来。

从一天前第一次被炎症弄醒开始,他就再也没安稳地合过一次眼。

就算侥幸逃开了,因剜去这宝贵球体而纠缠出的痛觉,在昏沉的梦中,依旧要参拜那紧追不放的黑影。

黑迩维希不知道,这是十五个不再鲜活的人偶在圣唱,还是那五个被革除资格的背叛者在谴责。

又或者是和这消毒水的刺鼻一样,让人厌恶的伊迦列,再次阐述那些该死的意义。

但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黑迩维希抓着有些生锈的防护栏坐起来。

窟窿旁那完好的绿色,扫过这间病房,轻微地摇晃,就能听到身下传来金属零件的控诉。

两侧洗得发黄的床帘,围出一个逼仄的空间,透着随时都会有人闯进来的不安。

掉了漆的银色支架上,苦苦维持着生命体征的药液,顺着透明细管从手背处进入。

少年好似一棵生了虫害的树,烂进了骨髓。散发的腥臭,终究会填满这无人到访的隔间。

这种酸楚,使腹部的饥饿感,绞出更加空虚的痛觉。

黑迩维希适应着,那冲动代价带来的平衡感异常,费尽了全身的力气,抬过一旁小台子上的病号餐。

白色的糊状能量粥,拌着暗黄的麦麸,已经凝结得接近固体。

餐盘上还放了一个,果皮爬着霉斑的甜果。

这种改良作物,有着减损食欲的淡紫色外皮,混着两块棕色肉糜条,在完全凉透之后散发的腥臭,往鼻腔里灌入极为刻薄的酸馊味。

少年抓住餐盘边缘,指节因怒意和不适愈发用力而泛白。

虽然黑迩维希一直都在心中,以弃子自称。

但背靠瓦伦罗德这样的大家族,不论在那长桌上坐的是什么位置,都无疑是能够饱餐的。

真想将这些敷衍的饲料全都砸掉。

少年瞪着酸馊味的来源。

但难得有理智占上风,摁住这一切的时候。

黑迩维希发自内心地,感受到悚意和迷茫,这远比饥饿还要更加刁钻。

计算开销是可怕的压力永动机。

但对黑迩维希来说,更该忐忑的是,盘中的免费餐食,已经是一份极好的礼物了。

向来自诩为贵族的少爷,从没有什么存钱的意识,尤其是得到父亲的喜欢后,更是为了脸面出手阔绰。

眼下,他也不得不计算好,自己还剩下的微薄积蓄,能购买几片止疼药。

不考虑那么长远的话,兴许能吃上最后一顿像样的饭,但无论如何,都再支付不起哪怕一次的任性。

黑迩维希舀起一勺能量粥放在嘴里,干涸的口腔,已无盈余的津液用作润化。

粘稠的白泥噎在舌根和喉咙之间,令他视觉被剥夺带来的眩晕,晃动成更加强烈的恶心。

这是,他无法舍弃的仅有的所有物。

不能吐出这施舍。

等待那胶状物从食道滑落,少年才像一条可怜的死鱼一样,无力地干呕着。

这下,可真是成为了弃子。

不,是又再次成为弃子。

黑迩维希的脸上,连苦笑也做不出,只是平淡地抓着手中的一次性勺子。

他在短短的一天內,从仰望着妲莱,瞄准了一只更贵价的猎物。

再到三次,对于上下位规则的实质阐述,最终在他挑选的猎场中,被人剥去火红的毛皮,成为了失去一切的臭虫。

伊迦列。

黑迩维希想起少年的那张脸。

在星盾的衬托之下,是生动的银月弯刀,割开他惯于侥幸的赌注,将华而不实的真实面貌展现出来。

看似能一直厮杀下去的假象,令自欺者做出冒失的尝试,浪费了这有且仅有一次的翻盘机会。

黑迩维希输不起。

他甚至比这上城区的任何人,都要输不起。

更无法和先父之眼,注视着的伊迦列比较。

在医疗资源如此发达的首都区域,这种轻伤本来只需要安上,无数滞销的医用义眼之一就能解决。

但黑迩维希只被安排了简单的止血和摘除手术,就被送到此处等死。

本该致死的重伤事实,无情地暴露着,更警告着他的行为是何等逾矩。

向来,只有父亲愿意给的,才是作为子嗣能够伸手去够的。

那些曾对伊迦列说出的自负,在太阳穴酿出嗡鸣。

自己算什么?

一条讨不了父兄欢心的弃犬罢了。

可是,明明幼年时,当黑迩维希第一次展现凌虐欲、从比自己更高位的孩子手中,骗得一把昂贵的利剑。

父亲、哥哥——特鲁舍斯,都是赞许的啊。

时至如今,他们竟然还是像更早时一样,**地讨厌他吗?

黑迩维希想起特鲁舍斯的话。

“你无非就是这座宅邸的一枚种子,受恩于父亲,将你从花园中带到身边。”

每座宅邸中,临时侍奉者们所待的地方称为花园,连同他们养育的种子一起,被锁在一把厚重的锁背后。

只有常驻侍奉者和主宰者选在手中的子嗣们,才能进入花房,在不远的未来,也才有机会再进入温室,参与那残酷的择拣。

每次看到自己,特鲁舍斯皱起的眉,和老头子的冷淡,都已经是溺爱。

毕竟,没有价值的子嗣,不该得到任何温暖,这才是对的啊。

但是黑迩维希觉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

是某种正在抗拒,听到这些话的本能在作祟。

后悔吗?

还是说和之前无数次自责一样,是没实现那野心的胜负欲呢?

少年身旁的黑色传声筒,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同时响起的是黛莉亚温柔的提示。

“有人到访。”

“滚。”

黑迩维希捂着嘴,把翻涌上来的呕吐感咽下。

“都滚!”

那提示再次响起后,一个开门声紧随皮鞋碾过地面的嗒嗒,勾着让人烦躁的讨好冲动而来。

少年抓住防护栏,转过头发出沙哑的吼声,隐约能听出些委屈的鼻音。

“我谁也不见!”

门边灌进来的风,令床帘飘起,脚步声靠近驻足,等黑迩维希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那一刻,他僵在原地。

是克努特。

那位被中央区的无数父辈们认可的后继者,身着深蓝色的西服,裁剪得当,却不让那贵气抛下舒适,只是一味地被它的主人穿出最理想的伟岸。

此刻,他就站在这简陋不堪的病房里,离黑迩维希的床尾,就只有一个手掌那么远。

像是坐着装甲车,不经意地路过寡淡的下葬仪式,上位者出于教养停车,施舍片刻的默哀。

黑迩维希挣扎着,要在病床上坐端正,最终又如同烂泥般,因眩晕跌回这水潭。

他往床的另一边,再次地趴着干呕一下,曾被汗水浸湿的头发,传来绺状的体积感。

少年脸上浮起绯红,反衬出更为病态的苍白。

父神可鉴,自他进入家中的花房后,就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虽然是狼狈的优雅,可也算得上之于他的最大体面。

黑迩维希抓着床单,小心翼翼接过克努特手里的方巾。

他有意识地蜷缩着手指,不敢与这太阳般的神像产生什么触碰。

黑迩维希幻想过无数次,与这假想敌的重逢。

会是在克努特的授勋典礼,依旧在不起眼的座位上,仰望着。

或者在他踩着伊迦列,成为正式的圣裁者后,因工作交接,去到骑士团的办公室里,由蛇剑见证与少年攀谈起幼时。

抑或是在治安署,再次提议审判伊迦列时,于那刑场,与这位年轻的调停者交锋。

而他此刻,竟然比幼年时更狼狈无数倍,像是个大桥下的乞丐,无法遏制地想把自己藏起来。

无疑,这一定是最估不上价的。

克努特却不在意,只是将手上的花,插在自带的剔透花瓶中。

“我记得你喜欢向日葵。”

他径直在床边坐下,如同探访伤兵的长官,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施展着关切。

“希望这香味,能让你感觉好些。”

面对这种温和,黑迩维希依旧是无所适从。

他不自觉地向后挪着臀,讪讪地想要整理一下自己,最终也只是把被子的褶皱抚平,有些结巴地道:“您还记得我?”

“七年前的献礼日,你扮演的库赫迈,为我们挣得了不少分数,辛苦了。”

当年站在赛场上的高台,睥睨着一切厮杀的父神,依旧像演绎宣言中那段史诗一样,赐予着最忠心者恩泽。

克努特递来一只盒子。

画着古朴花纹的小小黑色方匣,被黑迩维希掀开盖子,只见培养液里嵌着一只漂亮的眼睛。

永久型的精密圆球型仿生机器人,可以承担疗愈、视觉重塑等多样功能。

只要一戴上,他将不再疼痛,另一只眼睛也能保住。

或许还能变得像以前一样有用。

“顽强的孩子总是值得更好的嘉奖。”

黑迩维希有些恍惚,他被不止一遍地告知,他不被允许获得那廉价的义眼,长达几十个小时的疼痛折磨,是需要被牢记的惩罚。

那么,再次被赦免的代价是什么呢?

少年的手顿在原位,只是看着这枚,如同中间镶嵌了墨绿翡翠的顶级装饰,是昂贵到他不敢触碰的美丽。

记得选一只眼睛,我不保证让你满意。

那位估价者的威胁,还言犹在耳。

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先父之眼期待着你的选择。”

黑迩维希抬头看向克努特。

他金色的头发,梳得像特鲁舍斯发令要摘下自己人头时,那般一丝不苟。

相似的碧绿眸子却丝毫没有威胁的意味,只是像老友的关心那样,劝导着。

“你们之间,终会有一个人吃下恐惧的果实。”

这不是死亡的威胁。

而是远甚于威胁的平淡告知。

无用的鹰犬只有一个下场,会在无休止的饥饿之中,被烹出令人作呕的懊恼与可怜。

除非,他能为主人献上中意的乐趣。

只是称颂新的父罢了。

定然是出于自愿。

黑迩维希颤抖着,被克努特拉住手做完消毒步骤,他将那只眼睛拿在手中,往眼眶里怼去。

冰冷的柔软纳入眼眶,永久型义眼识别到脑电波,则立即进入修复程序。

在一瞬间的镇痛后,极致的疼痛扎入这毫不设防的腐臭之地。

梦里的金色阳光,将义眼中保留的残断记忆铺陈在眼前。

待销毁区,这个备受真神之眼瞩目的小小囚笼中,十只天真的鸟儿,该是缘于即将要被赐下属于自己的荆棘刺,于是将心中所有的狂悖都挥霍一空。

唯一的引导者,伊迦列,就像是那恍惚于记忆中母亲。

少年站在庭院中,黑迩维希无法清晰得见他的脸。

只能知道伊迦列展现着和煦的笑,像是会将手掌置于他的发顶。

摘除腐肉、粘合伤口后,重新接上神经的痛觉,灼烧得黑迩维希胃部再一次翻滚。

如果是这样的母亲,就不会和他说出要和哥哥一样才能获得温柔吧?

不。

黑迩维希抓着床单,咬紧牙关。

他该是为伟大的父神、仁慈的先父,与那宽宥的先父之眼以及可依赖的克努特,献上最忠诚的赞歌。

而不是继续觊觎那虚无的母亲。

这具该死的身体,孱弱、幼稚得叫人抓狂。

黑迩维希拿过饭菜,一勺一勺地往嘴里舀,试图盖过某种想要逃离的本能。

肉糜冰冷又滑溜的口感,像极了幼年时被特鲁舍斯关禁闭那次寒冷、绝望的饱餐。

那时,他饿得太久了,子夜的钟声早就被风吹散,可禁闭室的门还是紧锁着。

砸开那木头,黑迩维希翻进已经收拾妥当的厨房,终于在一个小小的桶中,翻到了食物的残渣。

未被加工的陌生的肉,腥气又塞牙,少年顾不得那么多,艰难地咀嚼着。

任由土腥味做调料,一嘴一嘴吃下怕被发现的惊惶。

很快,灯被打开,特鲁舍斯就站在那门边,将手臂架在胸前看着他。

黑迩维希嚅嗫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算得上讨好,于是憋出一句哥哥。

特鲁舍斯是从温室刚回到家,仍旧戴着皮制手套。

他走过来,用两只指头抹掉少年嘴边的血水,确认了一番,然后皱起了眉头。

“别用你嚼过畸变种的嘴,叫得这么亲切。”

“恶心。”

那黑色手套被摘下扔在他身上。

畸变种的蓝色血液,早就在白色的衬衫晕开,黑迩维希低头看着满是伤口的手中,正捧着的那半条鱼骨。

这只眼睛。

湿润的,死寂的绿色,完全失去生机。

如果说畸变种是被同类们抛弃的存在。

那他又怎么不算一只,躲藏在圣杰森特花园的畸变种呢?

不该觉得恶心吧?

那时,黑迩维希只感觉到一种悲伤。

兴许这畸变种还活着时,能成为他的同伴,带他找到族群。

而那里,或许有他真正的母亲。

眼下,少年一如那一刻,幻想着轻抚落于头顶,吞下同类后接踵而至的,竟是残忍的、平静的饱腹感。

虽然特鲁舍斯在高兴时也解释,把劣等食物称为畸变种,只是出于再普通不过的厌恶罢了。

但这枚和自己一样的,最后被留下的种子,无时不刻流露着出近乎于杀意的嫌弃,确实如同针对畸变种一样,不加掩饰。

黑迩维希眼眶处,泛起病态的红,他癫狂地流下一行血泪,落在空碗中,大口地喘着气。

“我会让先父之眼,满意他看到的一切。”

等待他的是,在片刻的沉默后,克努特放在他头顶的手。

“愿父神赐予你恩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十四章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