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照常来到男人的病房。
男人睡的不是很安稳,下一秒就醒来了。他的眼神满是惊恐。
我开心了,不枉我起这么早来看他。
“欸,家属这么早就来了。等下我给他做完常规检查,你就可以给他吃早饭了,适当地喂一些流食。另外你喂的时候需要慢一点,他喉咙受损,吞咽能力受到了一点影响。”
“好的,好的,麻烦医生了。”我转身出门去了餐馆,买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
回去的时候医生已经去了下一间房,我把粥放在小桌板上,掀开盖子,一阵阵的热气扑上我的脸庞。
我很满意,拿起勺子在粥里随意地搅了两下。面前的男人看着我的动作不住地往里缩,只可惜了,床头位置就那么一点,他缩不到哪去。
我盛了满满的一勺往他的嘴巴送去,“饭就是要趁热吃才好,凉了你的胃受不了。”
他嘴巴紧闭,我举了半天也没能撬开,手都累了。
我把勺子往碗里一丢,“张嘴吃饭,别跟我闹脾气。你又不是小孩。”
“哎哟,一个大男人,吃个饭还要人喂,咋个那么精贵啊。”同一个病房的老爷子看不下去了,出口指责,“哎,你也是犟,世上那么多男的,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他了。人长得还可以,就是眼光不行,太差了。”
我默默接受了老爷子的批评,可男人就不了,他发不出声就一直呜呜呜的,吵得人心烦。这不,老爷子就被他吵走了。
听见门关的那一秒,我放下微微扬起的嘴角,一把钳住他的下巴,逼他张开嘴,然后,一碗热粥下了肚。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真可怜,都红了。”
他双目赤红,要搁以前还在大山,我肯定立马抱头求饶,可现在不是了。
我转过身往门外走去,在快要碰到门的时候,转过头对他说:“差点忘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的,昨天我去那条小路上看了,你应该还记住吧,毕竟我昨天才跟你说的,路上什么都没有了,除了一点血沫子和碎肉,骨头的话,我一点都没看到。”
站在门外,我听着病房里微弱的“呜呜”声,快意是有的,更多的却是疲惫。
他儿子的尸体抬出来的时候确实焦了,不过没有野狗,也没有曝尸荒野。我掏了钱送去殡仪馆火化,烧完的白灰我都撒了,我可没有好心到能掏钱给讨厌鬼买墓地。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福气格外的好,又或者人逢喜事精神爽,去商场里的彩票自助机随便买了一张彩票,欸,中了,虽然没有很大额,但我中了,这就值得开心。
可能今年就是我的幸运年,我曾经许下的愿望都将在今年实现。
年刚过不久,之前报名的寻亲节目的工作人员联系我了,他们还邀我去上节目,要在节目上告诉我他们搜寻的结果。
我刚接到这个电话还不敢相信,专门去问了村里回来拜年的年轻人,问他们是不是真的,看到他们点头,我的心落下了。
下一秒,我的心又被高高提起了。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万一节目组他们没找到呢,万一他们要亲自告诉我“抱歉,我们没能找到您的女儿”,万一更残忍,他们要告诉我“抱歉,我们找到了您的女儿,只是她已经过世了”。
我是一个母亲,我害怕。
可能今年其实不是我的幸运年,不然我怎么会在新的一年初就开始为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担忧受惊呢。但是如果今年真的不是我的幸运年,我又怎么会在新的一年初就有了希望的曙光呢。
我不信神,也不信佛,可这一刻,我希望祂们能给我安心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