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他知道错了 第11章 龙舟

京都城西，有一条贯穿南北的河流，名阳河，每年的龙舟比赛都在此举行。

侯府在城北，苏韵她们出了门后，一路向城西而行。

龙舟比赛多在午后进行，因此，每年端午，过了晌午，家家户户都出门了。

马车在路上行得很慢，苏韵他们到达阳河中段设置的观赛路段时，河岸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龙舟比赛向来受到百姓和达官显贵的喜爱，有权有势的人，可以利用一些便利提起占有好的位置。

他们这次出门，本就是凑热闹的，便没提前占位子，到时只和大多数观赛的百姓挤在一起就好。

越靠近河边，锣鼓声越是明显。

车里的三位少夫人，拉开窗上的帘子，往外瞧着。路上叫卖的小贩，系着彩丝的孩童，衣着艳丽的女子……

几个人看的起劲儿，路上的行人，偶尔瞥见车中的她们，也会稍微一愣神儿，道这是哪家娘子这么好看。

沈铎骑马走在苏韵这一侧，见她探出半个脑袋来，他骑马快赶几步，来到她旁边。

苏韵看到他上来，抬头看了他一会儿，沈铎一直带着笑看着她，没一会儿，苏韵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移开了视线。

谢婉妘也靠在苏韵这一侧，看着苏韵脸颊微微泛红，她侧了侧身，才看到外面的沈铎，她微微朝沈铎颔首，沈铎也回以礼貌地点头。

几位少夫人下了马车时，便觉得外面的锣鼓声震天响。

苏韵不禁揉了揉耳朵，穆霓倒是兴奋得厉害，拉着苏韵和谢婉妘就要往河边走。

沈铎嘱咐了带出来的两名小厮几句，便让他们跟着几位少夫人过去了，跟在她们身边的，还有各自的丫鬟。

沈铎和沈钰站在河岸上，没有跟着下去。

河岸到河边，有一个斜坡，如今这个季节，已经长满了青草，这时早已被来观赛的人群踩扁，不免有些滑，走下去的人，需小心地互相搀扶着。

河边有一排围栏，是为了观赛特意而设。

因着每年端午龙舟赛，都有不小心落水之人，官府也想了很多对策。

沈铎和沈钰一直在岸上观察着几位少夫人，她们已经下到了岸边，穆霓正在拉着苏韵和谢婉妘往最前排挤，身边的小厮和丫鬟在帮忙分开周围的人。

他看了看沈钰，沈钰赔笑道：“二哥，你知道她的”，他说的是穆霓。

照着谢婉妘和苏韵的性子，定是没必要挤到最前面，跟着他俩一起在岸上看看热闹就是。

沈铎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以前龙舟比赛的时候，他们三兄弟，一起出来凑热闹，挤一挤也无妨，去年虽然穆霓已经嫁到了沈家，但当时因着沈珩离世，家中兄弟在服丧期，家中也没人出门来观赛。

如今看着她们的沈铎，已经有些后悔没有早点打点安排个好位置。

三位少夫人在小厮的帮助下，终于挤到了前排。

刚站定，穆霓便兴奋地跟着人群一起挥手呐喊。

苏韵站在人群中，只觉得耳朵被震的更疼了。

她抬起手中的团扇，遮挡了炙热的阳光，扶着围栏，朝河北面望去。

谢婉妘理了理衣衫，左看看，右看看，显然有些不大适应这样的场合。

苏韵自河面收回目光时，看到谢婉妘似有些不自在，或者兴趣寥寥，只是保持着微笑站在那里。

她自穆霓身后，探过身去，对谢婉妘道：“大嫂，可有不适吗？”。

谢婉妘摇了摇头，笑容一如既往地温柔。

苏韵点点头，撤了回来。

河北面，共有七条龙舟停在河面上。

颜色各不相同，红的、蓝色、绿色、彩色的……

观赛的人，支持的队伍也各有不同，喊起来，热闹又嘈杂。

河中段，设置了彩头，在河中央，有一杆大红花球，花球上绑了一只银杯，先夺得这个彩头的队伍，获胜。

“我喜欢红色的那队，好威武”，穆霓拉着苏韵的手，边晃边喊。

她的声音一出，旁边马上就有反对的声音传过来，“红色的那队，去年就来过，不怎么样”。

穆霓一听，转回头，就开始和人家理论，“去年不行，你怎知今年不行”。

苏韵在一旁都想拉住她，但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谢婉妘许是真的被吵到受不了了，示意两人，她上到河岸上去，去沈铎和沈钰那边等她们。

跟着她一起离开的，还有一个小厮和她的丫鬟。

谢婉妘在丫鬟的搀扶下，来到了沈铎旁边，理好衣裙，还是那样温柔地站着。

苏韵看了看一旁的沈铎，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还是像在马上那样笑着，苏韵也朝他笑笑，转过了身。

比赛开始后，锣鼓声，呐喊声，比刚才还要大。

苏韵被震得捂住了耳朵。

河岸上的沈铎见了，往岸下走了两步。

穆霓看到了苏韵的样子，她贴近她耳边大喊：“你喊，你跟着喊，就不震耳朵了”。

苏韵在心里准备了一会儿，终于跟着喊了起来，全当自己是在帮穆霓给红队助威。

沈铎见苏韵也跟着喊了起来，先是愣了一下，看了她一会儿，而后笑着走回了河岸上。

河面上的龙舟队伍，齐头并进，你追我赶，一时难分伯仲。

赛况异常激烈，更有两条龙舟撞到了一起，两船人齐齐翻到了河里。

岸边的人，一阵惊呼。

剩下的龙舟接着前进，一刻也不敢耽搁。

快到河中段的时候，只有红队和蓝队不相上下。

穆霓紧张地握着苏韵的手，人群的呐喊声也小了下来，似乎都捏了把汗。

就在要到达红花处之时，红色龙舟突然超出了蓝色龙舟一个龙头的位置，人群又沸腾起来。

穆霓更是在原地蹦了起来。

红队不负她的期望，最终夺得了彩头。

穆霓抱着苏韵高兴地跳起来，朝刚才说红队不行的那个人说道：“看到了没”。

那人悻悻地没有回她的话。

龙舟队伍夺得彩头后，慢慢地朝河南边驶去，人群也跟着往南边缓慢移动。

穆霓这时的兴致便不如先前了，看看同样没有什么兴致的苏韵，她提议回去，正好可以在周遭逛逛，她平时也不常来城西。

两人往河岸上走的时候，沈铎和沈钰也下来了，各自扶着自己的夫人，回了岸上。

“大嫂呢？”，苏韵问到，原本站在岸边的谢婉妘已经不在这里。

沈铎道：“回马车里了”。

苏韵心想，看来高门大户出身的大嫂，真是不太适应这样喧闹又没有规矩的场合。

沈铎问了她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穆霓道了要去逛逛的想法，便差身边的小厮去马车里问问谢婉妘是否要一同去。

小厮还没走出几步远，她们身后便传来了青莲的声音，青莲是谢婉妘的丫鬟。

她边哭边往他们这边跑，张口喊着沈铎，“世子”。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加之哭的厉害，说话断断续续。

几个人好生听了一遍，才明白，谢婉妘不见了。

她们原本在马车中休息，但见了不远处有家卖青团的铺子，谢婉妘想买来给大家尝尝，又不知味道怎样，想亲自去看看，便带着小厮和青莲一同下了车。

走到半路，青莲才发现荷包放在了马车里，没有带出来，便差小厮回去取，谢婉妘和青莲接着往铺子走。

这时，龙舟比赛刚好结束，有好些人已经走上了岸边，她扶好了谢婉妘，本想靠在树下，等人群过去了，她们再走，但还是被冲散了，她一转眼就找不到谢婉妘了。

赶回去的小厮还在岸边接着寻找，她回来报信了。

沈铎听后，让苏韵和穆霓先回马车上，剩下那个小厮陪着她俩，他们接着去岸边寻找谢婉妘。

苏韵和穆霓一听，都有些着急，要求一同去找。

苏韵看了看四周，人群已经朝南面移动，先前走到河岸上的人群，现已走远，对沈铎道：“我带着彩儿，穆霓带着冬儿，不会有危险，我们一同去，能快一些”。

穆霓也在一旁点头。

人群拥挤，要是不小心被踩踏，或是落水，或是有人因为谢婉妘的美貌，起了歹心，那就糟了。

沈铎想了片刻，点头同意了。

但只让她们两个带着丫鬟，在河岸上往北这一带人少，视野又开阔之地寻找。

苏韵这一带，都是宽敞的街道，和几家商铺。

她们走了没一会儿，便寻完了，她看了看远处的穆霓，想着谢婉妘应该不是在这一带，这一带如此宽阔敞亮，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果是歹人，也不会挑这边下手。

她带着彩儿，又往河边走，可能发生危险的地方，还是河边，即便是歹人，也可能把人逼在河岸边的某一处。

苏韵和彩儿一边往回走，一边到处瞧。

直到彩儿拉了拉苏韵的胳膊，让她往河边一棵粗壮的柳树后看。

苏韵顺着彩儿指的方向，隐约能看那边围了几个人。此番景象，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她带着彩儿，快步走了过去。

岸边的柳条蜿蜒垂下，随着风，轻轻浮动。

谢婉妘坐在地上，右手捂着脚腕，左手搭在沈铎小臂上，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沈铎蹲在她一旁，正向她说着什么，谢婉妘轻轻摇头，面上痛苦之色不减。

苏韵隐约能听到人群中的小声议论，譬如：这娘子真美。譬如：这公子真英俊。譬如：俩人真般配。譬如：明明不是一对儿，你没看她搭着她的手，用帕子隔开了吗。再譬如，有人惋惜道：“真可惜，这么配不是一对儿”。

沈铎扶起谢婉妘，谢婉妘站不稳，仍旧需要借着沈铎的力量站立。

她右脚虚点着脚尖，刚往前走了一步，又险些摔倒，好在沈铎扶住了她。

苏韵看着她，双手柔弱无力地搭在沈铎手臂上，淡蓝色的裙摆已经被泥巴弄脏，白皙精致的脸上，掩不住的痛苦神色，柔弱的身姿，仿佛微风便可将她吹倒，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