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听闻此事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
这天夜里沈铎还如往日一样,兴致高昂。
身下的苏韵倒一直咬着嘴唇,发出压抑的低吟。
沈铎看着那快被苏韵咬出血的殷红唇瓣,覆上手指,道:“别咬”。
苏韵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并未听他的话。沈铎见状,抱紧了她,苏韵贴近他肩膀的时候,更大的冲击使她终于松开了嘴唇,下一刻又失控地咬上了他的肩。
结束后,苏韵有些歉意地去查看沈铎的肩部,一口红红的牙印。
她看了看沈铎。
沈铎盯着她已经破皮的嘴唇,道:“今日怎么了”。
苏韵摇了摇头,躺回自己的位置,裹好被子,只露出半张脸。
沈铎拉了拉被子,苏韵从里面拽紧,被子纹丝不动。
沈铎轻笑着,道:“不说,再来一次”。
苏韵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缩在被子里,嘀嘀咕咕地对他说了那些无法对侯夫人说出口的闲言。
最后道:“我不想被人说……”。
沈铎:“说什么?”。
苏韵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沈铎放声笑了出来,指着房门的方向,道:“我明日打开这门便对她们说,不是夫人妖媚迷惑了我,是我沈铎色迷心窍,日日要与夫人欢好”。
苏韵忙捂住他的嘴,道:“世子,你莫要再说了,我去婆婆那说这些,已经有告状之嫌了,现在又跑世子这来告一状?而且世子说这些话,旁人不知又该如何想我了”。
沈铎看着她乖巧的样子,想了片刻,心道:这不就是只告状的小兔子吗。
苏韵去找侯夫人,本就是告状。谢婉妘帮忙打理府中之事,而她这个世子夫人,一直晾在一边,虽然侯夫人与她说明了缘由,她表面不在意,但心中始终难安,借此一次,也可看出侯夫人的态度,可以看出侯夫人对她这个侯府未来女主人的态度,以及是否认了她这个侯府未来的女主人。
侯夫人此次听了苏韵的话,连问询都没有,便直接杖责和发卖了那两个下人,给足了苏韵颜面,也足以让府中人知晓她在府中的地位。此后,估计没有哪个胆大的,还敢造次。
苏韵让春桃去办的此事。应是她对春桃这个侯府给她的丫鬟,也是心有顾忌,并未全然信任,沈铎猜测,春桃办完此事后,苏韵应还给了她奖赏。如此,先警醒她一下,再拉拢她一下,恩威并施。
最后,苏韵又来了自己这里,说了那些对侯夫人无法说出口的话。譬如,夜里,他们的声音在屋外都能听得见,譬如,他们总是半夜传水,有时一晚还好几次。这些都让下人有了说辞,说她白日端庄,夜里妖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迷惑世子。
沈铎想着,一来,她应是真有些委屈,二来,估计也是想让自己收敛一点儿,她估计是真有些吃不消了。
沈铎顺了顺她鬓边还凌乱的头发,道:“此后,不会再有人敢乱嚼舌根,夫人不必在意”。
苏韵仍然躲在被子里,道:“世子可以不在意,我不能不在意”。
沈铎道:“那夫人想如何?”。
苏韵小声道:“那世子,要控制一些”。
沈铎一直笑着看她,没有说话,苏韵甚至能看到他憋笑的嘴角在抽搐。
她道:“世子在笑什么?”。
沈铎拉下被子,露出苏韵的嘴,他戳了戳她的嘴角,道:“我在笑,小兔子,也有獠牙”。
苏韵不明白他的意思。
沈铎已经躺回自己的位置,道:“我控制不了,夫人控制吧”。
苏韵听出了他在耍赖,有些急了,道:“我控制不了”,她心想,你那么大力,时间又那么长,我怎么控制。
沈铎斜眼看来,又扫眼自己的肩膀,道:“那夫人可以咬我”。
被他的无赖和无耻弄得羞得厉害,苏韵‘啊——’了一声,转身裹进了被子里。
*
端午这日,沈铎休沐在家。
但苏韵醒来之时,沈铎已不在房中。
她起床梳妆,便听彩儿说禹王府中有人来请世子,世子已经过去了。
听到‘禹王’两个字的时候,苏韵心里咯噔一下。
端午这日,宫中也会有家宴,禹王自是会去宫中,他难道是去宫中之前,还要见沈铎一面?
苏韵不知禹王到底想做什么,也不知沈铎和禹王究竟是什么关系,她还是有些担心。
沈家因着手握重兵,又军功显赫,颇受圣上重视。她很担心沈铎在这时,被冲昏了头,走了偏锋。
沈铎虽待她温和,但她知道沈铎其实很强势,人也很自信,他有气魄又有能力,苏韵不想他一时不慎,进了岔路。
整个梳妆的过程,苏韵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苏韵给侯夫人问过安,和大家一起在饭厅用早饭时,沈铎才回来。
沈铎回府时,侯爷的脸色并不好。
苏韵心中更是不安起来。
还未用过早饭的沈铎,坐到了苏韵一旁。
已经用完饭的侯爷,放下筷子,起身时,对沈铎道:“你吃完饭,来书房找我”。
饭桌上只剩下几个小辈之时,气氛又热闹了起来。
穆霓一如既往地有说不完的话,谢婉妘一如既往地安静吃饭,苏韵却时不时看沈铎一眼。
沈铎只转过来对她道了一句,“吃饭”。
用完早饭后,苏韵自己回了院子。
她坐在院中,看着门楣上挂着的艾草和菖蒲,望了望院子四角及周边洒下的雄黄,空气中能闻到淡淡的艾草香味。
嫁入侯府这些时日,她其实已对这个家生出了感情。她喜欢家中的每一个人,这样宽和重诺又有能力的功勋之家,为何会落到以后的境地,她不想沈家变成那样。
苏韵等在院中,约快到半个时辰了,沈铎终于回来了。
他从门口走进之时,便看到苏韵的背影。
苏韵扭过头来,看沈铎朝自己走来,她这才发现,沈铎腰间系了自己为他新做的香囊。这个香囊,是苏韵为了端午给他做的,驱虫用的。
沈铎走近后,直接坐到了圆桌背面的石凳上。
苏韵给他倒了杯茶。
沈铎喝了一口,直接对苏韵道:“夫人想说什么?”,吃饭之时,他便看出苏韵有些忧心忡忡。
苏韵犹豫着如何开口,这事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且他们成亲才一个月,不便过问他朝堂上的事情。
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沈铎又道:“我去见禹王,夫人有些担心?”。
苏韵‘嗯’了一声。
沈铎:“为何?”。
苏韵:“我不太懂朝中之事,但我看公公似乎有些不悦。我也知道如今家中很受圣上重视,世子又有气魄又有能力,禹王殿下也是很优秀的皇子”,接下来的话,苏韵没有再说。
沈铎看了看院中,只有他们二人,对她道:“夫人担心我有谋逆之心?”。
他的直接,让苏韵有些吃惊,只睁大眼看他。
沈铎放下手中的茶杯,对苏韵道:“我不会做什么事,将沈家,将你我,置于危险之地。夫人放心”。
苏韵点了点头。
人在做一件事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是对的,都会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无害的,但事实是如此吗?苏韵还在思忖着。
沈铎看着自己的夫人好像并没有因为他的话放松下来,他放在桌面的手,轻轻敲了敲,掉转了话锋,对苏韵道:“夫人好像经常夸我”。
苏韵思绪被拉了回来,她抬头道:“有吗?”。
沈铎有些得意的挑眉,“刚才不是才说我有气魄,又有能力?”。
苏韵微蹙了下眉,嘟嘴道:“我只是……说了实话”。
沈铎对苏韵此状很是受用,直接拉过苏韵坐到了自己两腿之间。
苏韵一下慌了起来,一边推他,一边朝四周看,直到确认一个人影都没有。
她感到沈铎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她现在都有些怕了单独与沈铎在一处。
沈铎道:“小韵到底是如何想我的?”。
苏韵:“想,想什么?”。
沈铎没有回答她,只是盯着她的嘴唇,慢慢地靠了过来。
苏韵看着沈铎的嘴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她的心狂乱地跳了起来。
不知是害怕,还是太过害羞,就在沈铎快贴上来的时候,苏韵一把推开了他,飞快地跑出几米远。
沈铎看着自己的夫人,和上次按肩之时一样,像受了惊的兔子,一下窜了出去,边跑边对自己喊:“我去穆霓那看看,她说有东西给我。我,我自己去拿”。
沈铎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垂手顺了顺自己腰间的香囊。
*
侯府的端午家宴,在晌午,且这一天用饭的时辰比平日要早一些。便是方便小辈们,和府中的下人们,用过午饭,可出门逛逛。
家宴的菜品着实丰富,苏韵每样只尝了几口,外加吃了一个粽子,便觉得有些饱。
穆霓仍然是胃口最好的那个。
她心情也好,饭间就忍不住在底下小声与苏韵道,这次端午的龙舟比赛,很有看头。
侯夫人听了去,对谢婉妘道:“婉妘也一道去看看吧,这些日子你太过操劳了,是该出去放松放松了”。
谢婉妘极有礼节地应下了,苏韵想着,上一次,她便拒了侯夫人一次,这次应是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用完饭后,穆霓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出门了,连平日的歇晌都省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便也跟着她一道出了门。
这次,谢婉妘、苏韵、穆霓一起坐在马车中,谢婉妘坐在主位,苏韵和穆霓在两侧对坐着。
沈铎和沈钰,骑马在车旁。
穆霓盯着苏韵腰间的香囊看了一会儿,道:“二嫂,你这香囊,和二哥是一样的吧?”。
苏韵点了点头。
穆霓把香囊拿了起来,凑近瞧了瞧,道:“这不像府中准备的,二嫂你做的吗?”。
苏韵道:“是的,不过做的不好,不如府中准备的”,府中准备的应都是谢婉妘在绣坊订的。
穆霓凑近闻了闻,道:“你做的,二哥定觉得是最好的”。
想着谢婉妘还在,因着与她接触甚少,苏韵有些不好意思,想转移下注意力,便对穆霓道:“你看得倒仔细”。
穆霓往后一靠,道:“我先看到二哥的,他以前都不挂香囊,这一戴,自是很显眼”,她想了想,又道:“也是,他以前是野猴子。野猴子,挂什么香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