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妤儿听闻近几日燕王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便吩咐御膳房做了药膳,来到御书房陪燕王用膳。
“父皇,您近几日可定要按时按量把这药膳喝了,朝廷上的事您可暂时交给皇兄,好好休息几天,身体要紧。”
燕王欣慰点点头,他的女儿从小乖巧懂事,会关心人。
正好他也有要事与燕妤儿相商,便提起:
“妤儿呀,一眨眼你就年十六了,去年也办过了及笄,也是到了招驸马的年龄了,你心中可有中意的如意郎君?”
燕妤儿从未想过成亲之事,撒娇道:
“父皇,就让妤儿一直在宫中陪着您,在您面前尽孝不行嘛?”
燕王被哄得哈哈大笑:“那可不行,父皇老啦,不能护着你一辈子,只希望以后有人像父皇一样护着你,永远平安健康。”
“那不还有皇兄吗?皇兄也能护着我”,燕妤儿嘟囔道。
“你皇兄未来是一国之君,也未必能顾得上你,只有与你携手一生的人才....”
燕妤儿眉头微皱:“可儿臣还不想成亲”。
燕王见自己女儿还是不开窍,遂诱道:
“你不是最喜宫外的生活吗,成亲后住在公主府,出入自由,就不像在宫里出宫那么繁琐了。”
燕妤儿有些心动,眉眼微动:“可我舍不得父皇。”
“呵呵,父皇仍在宫里,你想父皇了便时常进宫看望父皇。”
“可儿臣心中也并无如意郎君。”
“无妨,朕近几日要各朝中大臣将自己家中的适龄男子的画像呈上来,你挑几个喜欢的,朕再安排你们接触,如此可行?”
燕王兴致冲冲。
燕妤儿见自家父皇坚持,便应了下来。
从御书房出来后,玉翠见公主愁眉不展:
“公主有何事忧心?”
燕妤儿叹息:“父皇让我选驸马,选了驸马就能住在宫外公主府,以后出城玩也便利。”
“这是好事儿呀,公主。”玉翠不解道。
“可话本子里说遇到自己喜爱之人,与其相守一生,才是成亲的意义。”
想了想又道:“我没有喜爱之人。”
玉翠沉默,想了想,试探道:“秦少将军呢?”
“秦栎哥哥?”
燕妤儿从未想过跟秦栎相守一生,在她看来,秦栎就像皇兄一样照顾她。
可现在想来,也不是不可,与其找一个不相熟的驸马,人品未知,脾性未知。
不如找秦栎,秦栎哥哥自小陪她一起长大更可靠,他性子开朗,洁身自好。
又为燕京国立下汗马功劳,想来父皇也能答应。
只是不知秦栎哥哥是何意愿。
接着,她吩咐玉翠:“走,回宫叫上楠竹,出宫找秦栎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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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大半个月未出宫的燕妤儿掀开车窗帘子,饶有兴趣地观察着百姓们的生活。
街道上热闹非凡,川流不息的人群在街头穿梭,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放在各式各样的摊位上,商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
燕妤儿喜欢这样的市井画卷。
不一会儿,马车停在将军府前。玉翠扶着燕妤儿下了马车,门口侍从忙上前给燕妤儿行礼,另一侍从忙去通传。
燕妤儿被侍从领到将军府正堂,丫鬟们上了茶,“公主稍后片刻,公子即刻就到。”
燕妤儿一边端起茶杯一边应声。
没过多久,秦栎来到正堂,“妤儿,你今日怎的突然过来了,可是有要事?”
燕妤儿见到秦栎,唇角微扬,正当她要提及此番来的目的时,一名侍从跑了进来。
立在秦栎身旁,躬身道:“公子,沈世子过来了,现下在府外求见”。
“沈世子?”
秦栎心中只觉讶异,自己一向与这沈熠飞并无交情,他找自己能有何事,略微思考后道:“请沈世子进来吧。”
燕妤儿见秦栎有客要见,她也不好再提及那事,想了想后道:“秦栎哥哥,再过几日便是七夕,你可有何要事?”
“并无,妤儿可是要约我?”秦栎玩笑道。
“是啊,不如那日酉时我们约在鸿运酒楼?”她眉眼弯弯。
正当秦栎要应下时,沈熠飞在侍从的引领下来到正堂。
他入了正堂,先是朝燕妤儿看过去,嘴角带笑行礼:“未想公主也在将军府,臣见过公主。”
可见到她脸上并无意外之色。
燕妤儿迎上他的目光,见他嘴角又是这习惯性的假笑,也未说什么,朝他礼貌性地点点头:“沈世子。”
而后沈熠飞才转向这府里的主人,温和有礼地打了招呼。
丫鬟们给沈熠飞上了茶,秦栎请沈熠飞入座。
“都说沈世子芝兰玉树,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秦栎客套道。
“谬赞了,哪比得过秦少将军骁勇善战,赤胆忠心。”沈熠飞笑着回道。
客套过后,秦栎开门见山:“不知今日沈世子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沈熠飞温和一笑:“并无要事,秦少将军顺利凯旋,沈某此次是特意来登门道贺的。”
秦栎心里只觉怪异,在他回京的头七日里,该登门的都登过门了,该道贺的也道过贺了。
他这会儿都回京都快一个月了,沈熠飞这会儿才说来道贺未免也太迟了些。
况且说是来登门道贺,也不见带礼来,他这是来道贺的吗?
纵然心中疑虑再多,但他脸上并未露出异色,只朗声笑道:“那多谢沈世子了”。
待他说完这句后,堂中倏地静了下来,一时之间,无人再起话题。
秦栎作为主人,本该有责任将话题挑起来,但他与沈熠飞实在不知要说些什么。
确与这人不相熟,见过那么几面也是在一些宴席上....
再看沈熠飞,他并无因突然到访打搅到对面两人的自觉,正神情自若地喝着茶。
最后还是燕妤儿瞧着这怪异的气氛,坐不下去了,遂起身朝着秦栎道:“秦栎哥哥,那我先回宫了,七月七号那日你....”。
“妤儿放心,我定会赴约。”秦栎笑着。
燕妤儿唇角勾起,点点头,随即转身往府外走去。
沈熠飞听着两人的谈话,唇边笑意消失,语气无甚波澜,亦道:“那沈某也告辞了。”
不等秦栎反应,便也转身离开。
留下秦栎一脸不解,心想这沈世子今日到底是来干嘛的?
燕妤儿出来后正准备上马车时,沈熠飞赶上来道:“公主留步。”
燕妤儿转身疑惑地看着他。
他脸上略带不自然道:“公主,今日臣出府未骑马用车,方才突然想起有要事需进宫一趟。”
燕妤儿仍是一脸疑惑:“所以呢?”
他微顿,眼眸温和:“不知可否搭乘公主的马车一齐进宫?”
燕妤儿第一反应是拒绝:“本宫这会儿还不回宫。”
他垂了下眸,转而又温柔笑开:“无事,臣不赶时间,待公主办完事后再一齐进宫亦可。”
燕妤儿被他这大大的笑容晃了一下眼,顿了会儿。
沈熠飞见状,抓住机会,手指马车道:“公主先请。”
燕妤儿一时无言可对,也不好再拂了他的面子,毕竟这人前几天还帮了自己,未再说什么,由玉翠扶着上了马车。
沈熠飞紧接着也跟着上了马车。
坐定后,他问道:“公主先要去往何处?”
燕妤儿并未还有地方要去,从将军府出来就打算直接回宫,刚说这会儿还不回宫也是借口回绝他。
但现下也不好再说直接回宫,略一思索道:“去城北那家书局吧。”
楠竹随即听命驾车前往城北。
“公主喜好读何书?”沈翊飞提起话题。
“诗词,歌赋,兵书”,燕妤儿应付道。
他知道她并不爱读这些,但他并未戳穿,只是笑着说:
“那可惜了,听说城北那家书局最近出了一本话本子卖得特别好,在民间都传遍了。”
燕妤儿听后,眼睛转了转。
“似是说那青蛇白蛇与书生的故事,”他自顾自地说道。
燕妤儿装作不感兴趣:“青蛇白蛇与书生能有什么故事”。
他见她已上钩,笑意加深:
“公主不知,这民间的话本子星罗棋布,内容曲折离奇,光怪陆离,深受百姓喜爱,就连一些朝臣的女眷也趋之若鹜”。
其实话本子的受欢迎程度燕妤儿再清楚不过,她主要是想知道这青蛇白蛇与书生有什么故事,偏这沈翊飞顾左右而言他。
“那沈世子可读过?”
“臣并未读过,只是听说书人说起,这青蛇白蛇似是报恩来到人间,遇上了那书生,”沈翊飞徐徐说道。
“这书生生性善良,收留了青蛇白蛇,相处中,白蛇渐渐爱上了那书生,可人妖怎能相恋,青蛇得知后,设计白蛇露出了蛇妖的真面目....”沈翊飞停住。
燕妤儿正听得入神,见他停住,按捺住心头的急切:
“怎的不说了?”
“是臣失言了,方才公主称喜好诗词歌赋、兵书,想来是不喜这民间闲书的”,沈翊飞神色如常,眼底却带有戏谑。
燕妤儿被堵的无话可说,只觉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玉翠见状,解围道:“沈世子不妨直说,公主听听也无妨”。
沈翊飞未再逗弄她,笑着点点头,
“那臣便直言不讳了,那蛇妖露出真面目后,书生被吓坏了,逃离了那地,从此再也未回来,白蛇也从此与青蛇反目成仇。”
燕妤儿想不到是这种结局,以往她看的话本子结局都是那男主人公克服万难,最后与女主公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她忍不住含愤道:“这书生真是鼠辈,那白蛇即便是妖,可未曾伤害过他,真是负心之徒。”
沈翊飞见她放下对他的防备,流露出真性情,笑得格外温柔:“公主说的是”。
燕妤儿见他搭话,才发觉自己一时不察说出自己的心声了,脸上微赫。
好在马车刚好停住,楠竹在车外的声音响起:“公主,到了”。
沈翊飞闻言,先下马车,立在一旁等着玉翠扶着燕妤儿下车来,眼睛一直停留在燕妤儿身上。
待燕妤儿站定,才一起转身朝书局走去。
燕妤儿一进书局就想找那青蛇白蛇的话本子买来看,眼睛扫到沈翊飞还跟着她,便笑吟吟地对沈翊飞说:
“沈世子自行逛去吧,这家书局种类齐全,想必有你爱看的书,有玉翠陪着我就行了。”
沈翊飞明白她这是想支开自己,好去找那青蛇白蛇话本子,内心想笑,也未再逗她,好脾性地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