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挽挂了电话后,短暂放空了几秒,然后收起手机,无意识地又点开了一门雅思课,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
祁谨回来了,就在桐城,还很可能听了他跟祁淮打电话的全程。
祁谨这个人的心思向来阴晴不定又难以捉摸,哪怕是被他养了五年的谢挽,在很多时候也摸不清他这位金主兼监护人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硬要说的话,虽然五年听起来很长——实际上确实在谢挽的人生里算是一个不短的时间了,但是谢挽对于祁谨并没有什么血浓于水和刻骨铭心的感情。或许曾经可能在某几个短暂的瞬间,他对这个人产生过一些依恋,但一切似有似无的联结早就在决定彻底离开祁谨的那一刻全都消失殆尽了。
他和祁谨已经分别太久了,久到了他已经有了自己曾经梦寐以求的,属于平凡人的安稳且正常的生活。虽然现在这个过程中还是会时不时出点小差错,但谢挽依然固执地认为,他早已和他属于祁谨的那些过往曾经分道扬镳了。
祁家的本家就在桐城,当初谢挽“离家出走”离开祁谨后,二人几乎立即便断了所有的联系,谢挽也只能凭借一些出现在新闻和网络上的一些只言片语得知祁谨的踪迹与去向。
而祁谨这次回国似乎并没有惊动很多媒体,至少谢挽不知道,而且看祁淮的反应,连他这个弟弟都像是刚刚得知的消息一般。
……所以祁谨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做什么?沈知卿刚出事没过多久,这是巧合吗?
谢挽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到正在播放的网课上,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不要钻牛角尖。他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本事,克谁谁死和指谁谁死这种话听起来就很匪夷所思,说不定祁谨只是刚好凑巧回国办事呢。
……说不定沈知卿的车祸的确真的只是一场倒霉的意外呢。
*
谢挽只是短暂地放空了一会儿,随后便有条不紊地去退了房,离开酒店,暂时将一切都抛到脑后,开始认真思考起自己以后的生活来了。
祁淮不知道是被谁洗脑了,在一天前疯狂撺掇他暂时离开沈知卿。祁淮可能是觉得这么玩很有趣,也可能是打心底看不上他,不过无论如何对谢挽来说都无所谓。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祁淮的确是阴差阳错地点醒他了,让谢挽也想去尝试着过一段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的,忙碌的正常人的生活。
现在他的行踪已经完全暴露了,就跟祁淮说的一样,他现在跟裸奔没什么区别,因而他倒是也没了什么到处跑的必要。谢挽一向是行动派,他迅速找好了住处,并给几个先前物色好的公司发送了简历——一个人想要正常生活的最基本的前提就是住房和工作,这点常识谢挽还是有的。
祁谨估计会找上门来,也可能不会,不过也不重要了。至于沈知卿,自从凌晨二人分别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至于他说的“一见钟情”似乎真的变成了一时冲动下的脱口而出,也可能是故人重逢的记忆在作祟。谢挽很快就想通了,他没什么好怕的,也没必要为了躲任何人而到处逃窜流亡,这像什么话。
于是谢挽自我开解完毕后就想撂摊子不管了,心想先把自己的生活给过好再谈其他的恩恩怨怨。
找房子和工作的过程还算得上是顺利。谢挽很快便拎着自己的小小行李住进了新居所,并且没多久就收到了一家公司给他发的面试通知,面试时间定在三天后。
一切都顺利得有些过头了,谢挽顿时又觉得人生又开始充满期待了。如果没有人来打扰他的话。
难得有了片刻的清静,谢挽又忍不住有点飘。有个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上,谢挽拿起来看了眼,是个有点眼熟的陌生号码。他又在短时间内想不起来是谁,心里想着可能是工作的事,于是也就毫无负担地接了。
“喂?请问您是?”
谢挽问出后,电话那头却是半晌都没有人回应。
谢挽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又将手机屏幕举到眼前看了一眼,确认电话还在接通状态中,没有被他不小心蹭到挂断键后,他又将手机放到耳边,有些迟疑道:
“……喂?有人吗?”
这次只过了几秒,听筒里便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男人的声音通过重重电流和电磁波传导到谢挽的手机上,在他耳边响起时还有些如梦似幻的不真切。
对方只说了两个字,但他的声音实在是让谢挽过于刻骨铭心了,所以哪怕是多年未见,哪怕是只有短短两个字,谢挽仍能从那辨识度过高的如死人一般无波无澜的语气中认出他是谁来。
电话那头的人说:“谢挽。”
透过听筒传来的声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像是一个死寂而没有任何情感的ai机器人一般。
还没等对方说出什么后文,谢挽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本来想顺便再拉进黑名单,后来又转念一想,连祁谨的电话他都好好的没拉黑,这个人他岂不是更不用怕了?
于是谢挽也就没管他。只是他不就山山自会来就他。谢挽刚把手机熄屏,手机屏幕就又“噌”的亮起,一条短信孤零零地挂在主页面上。
谢挽不太想招惹新的人和新的事了,又忍不住犯贱想去看看短信内容是什么。他悄悄瞥了一眼屏幕,隐约看到短信的内容只有五个字:
【季珏出狱了。】
谢挽的呼吸猛地一滞。
……这短短五个字的信息量有点过大了,谢挽心想。
刚才给他打电话的那个声音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声音的主人是谢挽只认识了短短不到一年,却光荣登上“谢挽最对不起的人”第一位的,他的高三时期的同一个班的班长,白堰。
而季珏,是那个在高考当天把谢挽绑架绑走,导致谢挽直接整个错过高考还差点脑震荡变成智障的罪魁祸首,祁谨不知道哪一任心理扭曲到变态了的小情人。
……那么问题来了,根据谢挽的记忆,白堰拿的是典型的草根奋斗白手起家的龙傲天剧本。他的家境称得上是贫苦,又在高三那年父母双双去世的悲惨小孩,能知道祁谨这个人的存在都是靠着他父母的两条人命,他是怎么知道季珏的存在,以及还能准确掌握到他的动向的?
说不惊讶是假的,毕竟谢挽自己都不知道季珏什么时候,怎么入狱,以及是被谁送进去的,更不用说他判了几年以及什么时候出狱了。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谢挽的第一反应甚至是“啊?他怎么坐大牢了”。
白堰……在提前离开的这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