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 第9章 第九章

林瑶居然没跟他计较，顺着他解释一遍：“正数的。”

林振东这一下子可高兴坏了。他居然没想到老林家还能出个学霸来，看来那老不死的基因还可以。但自己学习怎么就这么差呢？他想了想，估计是林瑶他妈基因好。

林瑶的这个第一名，隐约让他觉得自己的高中没白上，说不定有翻盘的机会呢？他努力努力，也能像其他人一样，坐在理想的大学校园里，从此和这样的生活永远说再见。

林振东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一秒钟，然后门口突然朝他扔了一个塑料袋子，里面儿沉甸甸的一堆东西。

“东子，人刘美女又给你送好吃的了。”

林振东现在才没心思管这个刘美女，伸手就想给扔回去，抬手到一半儿收回来了，然后从里面儿拿出点儿东西递给林瑶：“奖励你。”

林瑶没接：“人家给你的。”

林振东：“我的就是你的。”

林瑶顿了几秒，还是没接，问：“你喜欢那个女生吗？”

林振东：“不喜欢。”

林瑶：“那我不能吃。”

林振东笑笑：“我退回去的都给垃圾桶了，你管那么多干嘛，拿着。上课了，赶紧回去吧。”

林振东三言两语把林瑶打发走，自己也进屋了。

他之前确实没收过女生东西，但这个刘美女财大气粗，他还回去确实也都进垃圾桶了。

程六儿见他进来，冲他挤眼儿：“东子，你怎么为了瑶瑶出卖色相了。万一刘美女赖上你怎么办啊？哈哈哈哈！1”

林振东没理他，继续睡自己的。

程六儿继续凑过来：“瑶瑶找你干嘛来了？”

林振东：“考试成绩出来，给我报喜呢。”

程六儿：“多少？前十名？”

林振东不屑的哼一声，得意十足朝他竖起一根食指，好像是自己的成绩一样：“第一。”

程六儿两眼发光，嗖的一下竖起两个大拇指：“咱妹可真厉害，长脸！”

林振东：“我妹。”

“咱哥俩分什么你我，瑶瑶还喊我声哥呢。”

“那她也姓林。”

“你这就不地道了啊，咱俩还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呢。”

程六儿机关炮似的证明他跟林振东的亲兄弟交情，林振东左耳进右耳出，上课铃响，他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笑的露出几颗大白牙。

他惊讶自己居然能忍受程六儿在耳边叽叽喳喳这么长时间，也回味有多久没感受到这种如此明显的开心了。

程六儿看到他表情，机关枪骤然停止，然后哼笑一声：“切，小样儿吧。”

林振东没上过学校的晚自习。

原本初中的时候没有晚自习，他放学之后就在学校旁边儿的一个酒吧里打几个小时的工。时间长和领班熟悉了，给他安排了个轻松钱多的活。

他本来就是个体育生，老师对他的要求也不高，保证身体健康四肢发达就行。所以这个活到现在也没辞。

林瑶放学之后就在教室里写作业，等林振东过来接她回家。她写完作业就看书，教室后面儿有个图书角，上面的书短短半个学期就被她翻完了。

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那天是个例外。

林瑶刚在教室写完作业，出门上了个厕所，回来的时候再拐角处看到一个人影。那人影鬼鬼祟祟，林瑶一眼就认出来了。但她没在意也没声张，又回教室去了。

林瑶心不在焉翻着一本书。总觉得教室外面有人盯着自己，心里忍不住发毛。

现在晚上七点多，但入冬了，天已经灰蒙蒙。初中教学楼一片空荡，尽管对面儿灯火通明，但人气儿隔着十几米空气传不过来。

林瑶不动声色的收拾了书包，想离开学校。

她其实认得门外的人，对面高中教学楼的一个男生。明里暗里给她送过好几次礼物。一开始见她态度很奇怪，但后来林瑶还是感觉出来他对自己有意思。

这男生平日趾高气昂，但喜欢林瑶这件事儿好像藏的很深，学校里遇见，但凡有别人在场，他都不看她一眼。

林瑶没多想，她也能理解，毕竟人人都有自尊心。

但越是这样，她越害怕。

谁知道没人的时候他会干什么。

窗外好一会儿没动静，林瑶轻手轻脚走出去。到门口四下打量一番才转身锁门。

锁完门刚下楼梯，那人跟幽灵似的突然从前面蹦出来。

饶是林瑶心里素质好，心里狠狠一跳，表面看上去倒还淡定。

那男生手里捧着个礼物盒子，脸上笑的贼兮兮。林瑶手心儿都冒汗，她第一次见这种人，应付这种场面，而且还在这么个阴森森的地方。

“今儿怎么回去这么早？不等你哥来接？”

林瑶太阳穴一跳，男生对她的了解让她不安。

“我哥今天让我去找他，差不多快到点了。”

“他上的班不能早退吧？那种地方你去可不好。”

林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提到林振东的时候语气里有种无意识的轻蔑。这让她心里一阵恶心。于是问：“你叫什么？我忘了。”

林瑶没说谎，她是真忘了，一是她对这人没什么好感，而是这人的名字实在太普通。

“我叫张科，跟你哥老朋友了。”

林瑶点了点头，抬腿要走，张科一伸手把她拦住：“我前几天去北京买的玩意儿，放着也是放着，送你一个。”

林瑶盯着手里精致的礼物盒，许是害怕，于是顺着张科的意思，伸手接过：“谢谢你。”说完还冲他笑一下，可把张科美坏了。

“没事儿，你想要我以后再给你买别的。对了，别跟你哥说，他脸皮薄，不然该不让你要了。”

林瑶又冲他笑了一下，匆匆离开了。

张科抬着那张贼兮兮的脸盯着林瑶的背影，露出一种纯情且猥琐的笑容。

他着实喜欢林瑶。甚至愿意为了林瑶和林振东和解，跟着她叫他声哥。

张科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看见林瑶时候的场景。她身上那种干净的气质和谈吐，清秀的长相和文湖县这个土地方的女生完全不一样。

简直就是白天鹅和土鸭子的区别。

张科毕竟是出过省见过世面的人，见过真正的城里人，那些从洋车里出来的姑娘，鞋底都比有些人的衣服干净。整个人看起来跟个瓷娃娃一样，根本不用多说话，全世界的男人都该围着她转。他自觉自己家里有钱，不该屈身于文湖这个破地方，喜欢的人也不能像土妞一样，于是每日清高自居，觉得文湖的空气都脏了他的肺。

谁知道碰见了林瑶。

他觉得这样的女生才配得上自己。

结果他的爱情小火苗还没开始燃烧，林瑶是林振东妹妹的事实就在他那火苗儿上狠狠扇了一下风，差点儿没吹灯拔蜡了。幸好他乐观，也坚强。

张科像其他嚼舌根的人一样笑话了林振东一家子一顿以后，开始默默打算自己的爱情。想来想去，不就是一群小屁孩之间的爱恨情仇吗？大不了他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林振东一个笑脸儿，两人关系也算缓和了。难不成他林振东能横到什么地步去？

张科自信满满，林振东还在自己油厂打工呢，怎么找也得给自己赔笑脸吧？

但不能操之过急，得先让林瑶喜欢上自己。

张科的算盘打的猴精，待林瑶的背影消失后，满意的回教室上自习去了。说到底也是个穷人的闺女，还不是一盒巧克力就打发了的。

林瑶压根儿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她拿着盒子就像拿着烫手芋头一样，出了校门就扔了。然后一路小跑到了林振东打工的地方。

林振东似乎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打工，也不想让她来，但林瑶从程六儿嘴里听过几次，好像是个叫朝渡的小酒吧。

文湖能有酒吧，还是沾了江谭市的光。

文湖县紧挨省会江谭，但不知道改革开放的风是不是吹到这儿就停了，文昌市和江谭市的发展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酒吧在文湖县和江谭市的交界处，这才有了生存余地。

林瑶进去的时候正赶上人多，里头灯红酒绿震耳欲聋，碰见个酒保，看她穿一身校服才过来问问。酒保带她找到正在擦杯子的林振东，原本他面无表情，看到林瑶的时候眉头紧锁了一下。然后和旁边儿的人打了个招呼走过来。

酒保看笑话，看到林瑶真人笑的更厉害，老远冲着林振东喊：“妹妹怎么跑这儿来了？你有时间没？没时间我替你招待一下，给倒杯酒喝？”

酒吧气氛颓靡，谁的底线都会往下降，流氓的本性也暴露的更露骨。酒保说话说着，为了显示亲近，还伸手搂住了林瑶的肩膀。

林瑶浑身一怔，一动也不敢动。

林振东原本一步一个脚印，最后两步大跨过来一脚踹他腿上。

“离她远点儿。”

酒保被踹的心里窝气，但毕竟他只是个端盘子的。

“林振东你至于么，我他妈又不泡她。”

林振东：“滚。”

他看见林瑶来这种地方本来心里就窝火，一开口就跟喷火药似的，酒保盯着他用眼神儿杀了几个回合之后，十分听话的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