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遗 第8章 第八章

林振东到底也没把张科放在心上。但倒是刻意疏远张菲菲了。张菲菲人长的不怎么样，偏偏自信十足。一张大嘴能说能吃，还是个有心计的女人。她在油厂时常凑到林振东旁边嘘寒问暖，别人笑话也不在乎，但从没跟人提过他是厂长的千金。单凭这点儿，林振东觉得她比她那脑残哥哥强多了。

但也更让林振东觉得不能有纠葛。趁着有次她不小心把水洒他身上的事儿，林振东装这样子凶她一顿，把人姑娘弄的下不来台，这才安生下来，不往他身边凑了。

那边相安无事，林瑶这边儿也顺利报道了。

林振东作为体育生继续留在一中，一中初中高中合并，地方有限，学生不算多，两栋楼。林瑶去报道那天，林振东前前后后张罗着所有事儿，她就坐在教学楼前面干等。旁边儿有不少高个子的男生经过，估计是脸生，大大咧咧的打量着她。

林瑶被看的有点儿不好意思，正巧旁边儿坐过来一个女生，俩人你一句我一句唠了起来。

巧的是那个女生跟林瑶同班，叫王秀卿，她在文湖县旁边的一个农村上小学，因为成绩好，家长走了点儿关系分到了一中上初中。两人对这里的环境都陌生，有点儿一见如故的感觉，聊着聊着林振东就把事情都办完了。

他领着林瑶走的时候，王秀卿突然上前把她拉回来，在她耳边道：“这人是你哥？”

林瑶愣了一愣，点了点头。

王秀卿：“我怎么没听说他有个妹妹呢？”

林瑶有些惊讶：“你认识他？”

王秀卿怪不好意思的看看站在旁边儿的林振东，然后说：“算了，开学再和你说吧，我得走了，我妈在那边儿等我呢。拜拜。”

王秀卿说完就甩着两条辫子走了，林振东问：“谁啊？”

林瑶摇摇头：“刚认识的。她好像认识你，你认识她吗？”

林振东：“不认识，走吧，带你去学校转一圈。”

林瑶没再问，两人绕着这一亩三分地绕了一圈也不过才十分钟。林振东指着其中一个比较矮的楼说：“三层最里面那个就是你教室。”

林瑶点了点头，问：“那你教室呢？”

林振东转身，在身后那栋楼四层最里面指了一下：“这个。”

林瑶在两栋楼之间望了一下，心里突然想，如果自己坐在靠窗的位置，一抬头就能看到他哥的教室了。

这个想法让她心里多了一份安心，然后跟着他哥回家了。

林振东这个妹妹是暑假才来的。被他一直藏在家里，谁也不知道。但拉着她报道一圈，那些个认识他的人也都知道了。

短短几天，整个文湖县这巴掌大点儿的地方几乎传遍了。

关于林瑶的来历，什么样的说法都有。下贱的客观的，嚼舌根的五花八门。当然，这些都是林瑶之后听说的，林振东压根儿就没让这些话近林瑶的身。

那些跟林振东关系不错的人也都来打探，无论对谁，林振东就是一句话：“以前在老家，现在接过来了。”

整个文湖谁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还老家？压根儿就没听说林振东有过老家。不要命的还试图深挖，但最后不是被林振东一嗓子吼回去了，就是被他一脚踹地上了。

林瑶上学那天，林振东着她送教室门口。一群小屁孩好奇又胆小的盯着林振东，其中不乏早就听说他的，但毕竟年纪小三岁，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等林振东走了以后，大家这才窃窃私语起来。

林瑶也算是同辈份里面见过惊蛰的，她到没在意，一进教室就一心找位置。她按照报道时候的想法，想找个靠窗的位置。

刚一进屋，王秀卿就坐在倒数第二排冲她招手。林瑶一开始没应，确定那个位置还不错这才朝她走了过去。

一回生二会熟，两个人很快成了好同桌。

王秀卿似乎还没忘记报道那天最后说的话，估计又看到林振东来送她，班主任讲话的时候两人在底下说悄悄话。

王秀卿：“我真没想到林振东是你哥，我记得他没妹妹。”

林瑶避重就轻：“有，以前我在老家。”

王秀卿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她不是文湖本县的人，对林振东十几年的传奇人生不了解。

林瑶问：“你怎么认识他？”

王秀卿眯眼儿笑笑：“我听一个朋友说的，我那个朋友暗恋你哥。你可别跟你哥说啊。”

林瑶也不惊讶，笑着点点头：“嗯，我不说。”

林瑶知道，就算说了他哥也不会在意。不说她自己有正常人的审美，光听他的狐朋狗友打趣就知道，他哥的桃花很旺。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很神奇。他们无比肤浅又无比纯情。林振东仅凭高于芸芸众生的长相和气质让许多如花般的少女为之倾心，而她们能够为了心底最初的心动而忽略一切其他的东西。

譬如他烂泥一般的身世和混蛋一样的秉性。

也就是在这个懵懂又不成熟的年纪。林振东感受到了两极分化的被厌恶和被喜欢。他把这些东西默默消化成人生的一种感受，然后无论对爱还是恶，一律做出拒之门外的冷冰冰的反应。

林瑶上学的日子和曾经一样，按部就班，标准的乖乖女。没考试之前，在班上是个存在感极低的女生。不骂人，不爱说话，跟人讲话也是细声细语。虽然有人私下议论她和班上其他女生的不同，但面对她都是客客气气。

期中考试之后，林瑶如愿以偿的拿了班里第一。让她一下子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人一跃成为班里人人称道的“才女”。

林瑶考第一自然不是为了在班里有什么称号，她是为了林振东考的。

她拼了命的想证明自己，证明她自己不是拖油瓶也好，给他脸上争光也好。反正她有种强烈的追求。虽然她是他的妹妹，要依靠着他活着，但总是想要和他肩并肩撑起这个家。纵然现在还不可能，还很遥远，但她每一步都要走在这条路上才行。

班里发完成绩，林瑶只犹豫了一下，然后跑到了林振东的教学楼。

一个学校很久，林瑶从来没去找过他。一是没什么事儿，二是她怕自己过去，别人笑话她哥。她只是偶尔见他趴在走廊的栏杆上，身边有时是一群男生，有时是一个女生。一个课间的功夫，她能盯着他一动不动。

但今天不一样，她是带着荣誉去的，她觉得自己浑身都发光。所有笑话她哥的人都是因为嫉妒他。

林瑶站在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高估自己了，她仍旧不自然的手心冒汗。要不是程六儿看见她，她估计要站在门口被当成猴看一节课。

程六儿：“你怎么不叫人呢？傻站这儿干嘛，是不是找你哥？”

林瑶点了点头。

林振东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程六儿打算走进去把他叫出来，旁边儿有个看热闹的一嗓子嚎了出去：“东子，你家林妹妹找！”

林瑶本就是个在林振东面前不能提的笑柄。他一嗓子喊出去，全班不约而同发出一阵笑声。林瑶憋红了脸，林振东就是在一阵笑声中黑着脸抬起了头。

笑声很快下去了，估计都意识到了林振东可能真生气了。程六儿在旁边儿一时不知道怎么办，他一边儿想林振东你可别发脾气，当着瑶瑶面儿呢。一边儿恨不得让林振东一秒变身奥特曼用电波电死那个没眼色的货。

然而林振东静坐了几秒，立地成佛，一言不发出来了。他一出来，外面晒太阳的几个人都识相的进去了。

林振东趴在栏杆上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过来：“怎么了？”

林瑶从来没找过她，他怕她被谁给欺负了。

林瑶刚才的忐忑在他出来的那一刻都烟消云散了，冲他露出一张笑脸儿：“哥，我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

林振东愣了几秒，他对成绩这种事儿有种天然的迟钝感。但看林瑶的表情，像是给他报喜来了，他笑着问：“考怎么样？别给我丢人啊。”

林瑶笑嘻嘻：“我考第一名，班里的。”

这个答案着实让林振东震惊一把。估计是这辈子没和第一名有过交集，所以他接下来问出了一句自己都想抽自己的话。

“正数的倒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