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距离 第3章 十二岁暑假

创新创业发展部，简称双创，是简泉所在的部门。应聘前说的天花乱坠的负责事项到了真正实操手里成了日常小活动的操办。

“明天又有一场小活动。”简泉在办公室，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拿着文件，头也不回地说。

“正常。”孙览拉长了声音应道，自军训结束正常开课后他们两周内至少操办了六场活动，简泉的能力还有性格他也基本摸清，在工作上他俩现在相当默契。

下一秒这人就收不住假正经崩溃地搓脸，“不是啊今年到底什么排期？这么变态是想怎样啊——”

简泉没什么动静他就回头嚷嚷，“泉啊，你有没有看今年的安排啊，咱们就算到期末也闲不下来啊，更别说中间还有需要咱支援的大型活动。”

他的语气太“催命”，即便是简泉也受不住，终于疲惫地坐下，靠在椅背上和孙览两两相望，“比起那些，我更怕的是还没到一个月试用期结束，人就跑了一半。”

孙览噎住了。

过了第一次面试并不代表就进了保险柜。以一个月为期限的试用期里会有大大小小的活动，每个部门的八位干事就在这一个月内学习本部门的负责事项，部长们观察其表现、给出建议，最后由本部门两位部长选择去留，留下的四位干事工作两个学期，再到第二个学期最后一个月竞选下一年的两位部长职位。

由于双创这大工作量，不久前已经有一位干事递交了辞呈。

他更头疼了。办公室凝固着呛人的沉默。

“学长，我们得开个会。”简泉突然出声，他直起身试图和孙览对视，“活动基本都在这学期干完，下学期没什么事。虽然我们也没料到这学期的任务量有这么大，但给他们打个预防针也有必要。”

“行。”孙览也不再软趴趴的，“那就，明天活动结束？”

简泉点点头，在手机上划拉着什么。

“还有学长，我看了下这几次的签到情况。”他截了图发给孙览，“有两位缺席情况严重，我对比他们的无课表，大概率是偷懒，这点也得在会上提提。”

“成。”他是察觉到这几次人数不对劲，但没想到简泉会直接把那几个人都揪出来，“这从态度上就有大问题了，放心，我会好好说。”

“行，那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学长。”他取下黑框眼镜，把它收好放到包里。

孙览蓦地静下来，简泉抬头才看到他直直地盯着自己看，眼里还带着一丝隐约的戏谑。

“又是你那个发小来找你啊。”

自那晚加上他的联系方式后，夏云塘和他的聊天记录虽然到了现在都没超过三页，但简泉几乎能天天见到他，不管是专业课教室还是办公室走廊，尤其是这些小活动，他签到情况简直比本部门一些干事还要高。

简泉问他有什么事来找他吗，他也只是摇摇头。他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他说不清，但感觉这场景像极了小时候他一补完课就能在家门口或者自己房间看到夏云塘的样子。他还有作业要写，就把夏云塘安排在一边，给他找书或者放动画片给他看，身后看不见的地方传来的细小动静让他安心。

现在也是这样，他找个位置让夏云塘坐着，自己忙完坐到他身边。从后台走到座位的路不长也不短，他走了好几遍，一遍一遍下来，才知道心底每次卯着的那股涌动的情绪叫满足。

这可是他那些年想都不敢想的生活。

“对啊。”眼尾都舒展，嘴角不自觉扬起。

一来二去的，连孙览都眼熟了。

“去吧去吧。明天活动你能来就来，但这会可差不了你啊。”孙览摆摆手。

夏云塘发来消息，问他们二食堂有什么好吃的，简泉也不太在食堂吃饭，但想起舍友推荐过一家面馆还不错，就发消息让他先找找，自己马上过来。

然后他拔腿就准备跑，能让夏云塘问出这种问题大概率是饿坏了。他单背着包，到门口了回头冲孙览笑，“放心啦。”

等到人影都没了，孙览还在那感叹，“原来简泉脸上能有这么大幅度的表情啊……”

简泉是下午课上完才去的办公室，这时候食堂人也不多，看着夏云塘给他发的定位很快就找到了人。

“夏云塘。”一路跑过来，简泉还有些喘，“饭买了吗？”

见他这样，夏云塘站起来把他的包拿走，再给他顺顺背让他好呼吸。

“还没，想等着你来了一起。”

简泉坐到他对面，听到这话忽然想起小时候要一起上厕所的小姑娘，但其实他俩也一直那样。他没说什么，最后还是伸出手捻了捻他的衣服，一如既往地问他今天穿秋衣了没，一边站起，向夏云塘勾了勾手就往舍友发来的那家面馆走。

“穿了。”每次见面简泉都会这么问他，一开始是起个话题，后面相处着又自然了他就打趣问，甚至还上手翻夏云塘袖口，被抓了好几次撒谎。

“哼哼。”简泉仰着头看菜单，哼两声算是应了，他们之前在一起时他就这样。

“你要吃什么？这家面汤偏酸，面也劲道，应该是不错的。”

夏云塘上前几步和他并肩，弯下腰和他齐平，简泉一转头就看到他脸上淌着温暖的光，“来份和你一样的就行。”

侧头，呼吸和鼻息碰撞，视线上移，他出现在那人黑如曜石如明镜般清澈的眼里，还没来得及捕捉他钟爱的那两颗痣就赶紧撤回头，像是有蛇在他身下盘旋，信子直伸，凉气袭脸。

他很快朝老板要了两碗招牌就朝回走。

“小泉，怎么了？”回来的时候都顺拐了。

他抬起头，夏云塘坐下去时都是紧盯着他。“咔嗒”一声，20岁的夏云塘就跟胶片归位一般，和在投影灯照在墙面上的11岁的他重合了。

他有些动容，他们真的长大了。

胸口瞬间堆积起一股浓稠的冲动，他脱口而出，“夏云塘，你觉得我哪里有什么变化吗？”

说这话时他打量起眼前人，他的眼神更深邃，鼻梁愈发□□，脸上的肉少了好多。简泉想，当初稚嫩的他的骨头支撑起这漂亮皮肉是不是也和蝴蝶脱茧般痛苦华丽。

面前的人许久没动静，他半阖眼，本就下垂的眼角显得更失落。

简泉发现自从相遇后聚在一起的他们总是这样，至少他会。会玩游戏似的找他们和之前的相同不同，他乐此不疲地玩这个游戏，他不知道通关需要达到什么目标，又会有什么奖励给了自己这么执着做下去的冲劲，但他清楚地知道他想要的是和夏云塘、尤其这几年间无比的坦诚，就好比一本摊开的书，它得是敞亮的。

“请032、033的顾客取餐。”

有人捷足先登了。

算了。简泉想，这问题来得没头脑，从自己嘴里说出又显得咄咄逼人，他们还有得是时间，不急这一会。

“我们去取餐吧。”

夏云塘还闷声走在他身后，简泉放慢脚步，等着和他走在一起。

“没有变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多起来，取餐区显得拥挤，但这四个字却格外清脆。

他满意地勾起嘴角，不是为了这一声没有，而是他们的习惯。

夏云塘可能以为自己生气了。他知道夏云塘已经有了答案，但可能顾忌着什么就没说出口，所以他一般这个时候会转身先走，夏云塘就会亦步亦趋地跟上自己，然后说出答案。

怎么还是跟个小孩子一样。

他把牌子放进盒子里，对了号码端起自己的就走，他们穿过人多聚众区，坐到偏僻角落安全区，夏云塘把他的包也顺手带过来，在把碗稳稳放下的前一秒，简泉视线里多出了一双筷子，他誊出一只手去接，又传来一句，“其实还是有些的。”

手一抖汤都要洒出去，他眼皮一跳，想听听夏云塘的“本关成就”。

那人搅着面，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但简泉还是捕捉到了他耳尖的一点红。他甚至怀疑那是灯光的问题。

“小泉更好看了。”

什么呀……

筷子掉了，发出不大不小的动静。他机械地瞥开眼神，让自己把注意力专注到面前的饭上，头顶都要冒烟了，半晌回了一句：“谢谢。”

“你也是。”

怎么跟脑袋短路了一样，简泉复盘着刚刚那顿饭，他搓了搓脸。

“是冷吗？”夏云塘侧身挡在他前面一半。

吃完了他们出来散步，刚好他把夏云塘送到外面的车站。

“啊……没有。”是脸还有点热。

十月了，初秋要过去了，晚上的冷悄悄冒头，简泉觉得他得加点衣服了。

夏天扰人的蝉还剩下几只不依不挠，从初夏歌颂到深秋，最后徒留一身薄壳，小孩当宝藏似的找，然后毫不留情地捏碎，又乐呵呵去找下一个。刚刚那两句话，是他和夏云塘从食堂走出来的第一声交流。

借着稀薄的月光和慷慨的路灯一路摸索到校门口，他俩终于心照不宣地提起再见。

简泉想看眼时间，八点了，屏息，他扫了眼日期，原来今天九月三十号了。他看向夏云塘，想起不久后就是他的生日了，他俩的生日隔的时间不长，今天就是自己的。

“小泉，生日快乐。”

这是第一声，活生生的夏云塘自11岁之后，不需要任何媒介亲口让他听到的生日快乐。

尽管他早都不过了，但夏云塘还是年年记着这个日子，比较好笑的是，这六个字总是带着时间差来到他的手中。

他没告诉过夏云塘自己早都不过生日这件事，但这样就显得夏云塘很独特，所以他愿意永远不告诉他。

他捏了捏自己的耳垂，那里有一颗痣，简泉很高兴的时候就会这么做。一些话说不出口，就做个只有他们能懂暗号的小动作给他看。

“你生日那天，我去找你吧，我们到学校外面逛逛。”

余光里有几人突然提起脚冲一个方向走，身后传来了笨重的轮胎的碾过声，有些年岁的车门收起，红光打在地上，公交驶来了。

眼前的夏云塘静静地垂着眼在包里翻找什么，不慌不忙，简泉没忍住戳了戳他，食指在碰上那黑色布料前被塞了什么。

是一个看起来还挺大的盒子……

简泉接过，摇了摇听声响，下意识问他，“这是本子，还是书？”

他们离得有些近，简泉只好抬头看他。

街边广告板抵住了一大片路灯，夏云塘不知何时带上了他的冲锋衣帽子，阴影下看不清他的神色，但简泉却觉得此时他的眉头一定舒展。

夏云塘冰凉的食指点在简泉的耳垂上，连万年不变的声线都有了起伏，“我等你。”

他在高兴。

泉总的控制欲在此时就已经初露端倪…(｀Δ?)![墨镜]

小泉的小习惯解锁（1/？）：偶尔发出一些拟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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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