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我还爱着你 第53章 罪人

我没有出口安慰，因为我知道所有的安慰在此刻起不了任何作用。

房间里面落针可闻，不远处墙壁的钟摆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整个世界好像变成了无人之地。

就在我以为何易不会签字的时候，他几步就在两份离婚协议上签好了子，我想要拿过来他却紧紧攥着。

“简幸，恭喜你啊，听说你考上了麻省理工。”

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番话的时候我或许是自豪骄傲的，可是从何易的嘴中我却是如此的难受以及惆怅。

他低着头自顾自说着：“我本以为自己能给你带去幸福，可是却忘了你是一个靠自己就能获得成功的人，这些日子我想无论你说什么，无论发生什么，除非我死不然我绝不可能接受离婚，可是我爸将你考上麻省理工学院的消息告诉我，说我只会阻拦你奔向更好的路。”

我沉默着，对于何易这句话并没有反驳，我天生向往战场，喜欢那种拼尽全力最后获得成功的感觉，这会让我感觉到属于自己的价值，我没有办法向大学中的有些人一样，一结婚就放弃自己的事业做家庭主妇，整天围着老公孩子转悠，我会受不了的。

当然我也知道何易一直全力支持我追逐自己想要的，可是这不够，我们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阶级观念，谈恋爱的时候能够忽略不计，可是结婚以后就不行了，我们两个家庭之间的种种习惯最后都会成为我们婚姻破裂的尖刀，与其以后撕破脸倒不如现在的好聚好散。

他忽然抬起头看着我，一双眼睛还是如同我记忆中的那般炯炯有神。

“那么，简幸，我真的成为你的阻碍了吗？”

我没有说话，可是心中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转头看向了别处没有回答。

他笑了，笑声是那么的苦涩：“我知道了。”

何易将手上的离婚协议拿出一份给我，在我接过的一瞬间快速抱住了我，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何易的吻已经落在了我的额间。

我想要推开他，可是他颤抖的比我还要厉害，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虔诚庄重，眼泪刷的一下就从眼睛流出，看起来悲痛万分。

他说：“简幸，祝你以后功德圆满，前程似锦。”

我看着那双深沉的眼睛，里面溢出的情意几乎要将我灼伤，我干是看着我那双眼睛都能觉得他还有千言万语未能说出，可是话到嘴边却只有功德圆满前程似锦八个字。

我笑了，可是心在滴血，只要一见到何易，我的心就痛到无法呼吸，可我知道我后面应该做什么，所以我不应该让他成为我的阻碍，我的梦魇。

“那我就祝你觅得良人白头到老的。”我还是笑着，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笑容是多么勉强，是费了多大功夫才能嘴角挤出。

几乎是在我刚说出后的那一瞬间，何易的脸色一下惨白了，他沉默半响忽然笑了出声，眼泪几乎将整个眼眶包满，看起来真是可怜。

“简幸，你真狠。”他忽然松开了我的手。

我不敢再看他了，快速站起身说道：“今天周末民政局没有上班，明天再去吧，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愿意在这个几乎充满我们之间所有回忆的地方不愿意再呆片刻。

“简幸，我们以后还能够见面吗？”

他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我不敢转头，轻声道：“别了吧，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从今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说完我一秒也不敢留，飞一般快速离开了。

第二天我整理好心情来到了民政局门口，可是何易一直磨蹭到了中午才来。

我看到他的模样就知道他一晚上没睡，下意识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没有开口的资格。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进去几十分钟他就拿到了离婚证。

我站在外面看着他相对无言，也许现在什么也不说就是最好的。

“我走了。”说完我转身下楼，何易这一次没有开口叫住我，可是我知道他一直在我身后。

离完婚以后我一刻不留，当即订好了去完美国的飞机，可是这个时候陈若给我发来消息，是她要结婚了，和贺东良，我还挺为他们高兴的，不过他们的婚礼我没有办法亲自去了，只能给他们包一个大大的红包了。

去美国的那一天我只简单带着一个行李箱，里面是我还有外婆的所有衣服，我牵着她坐在了候机场，从巨型玻璃窗往外看，正好看到了一架飞机起飞，在湛蓝的天空中划出了一道明显的白痕。

手机忽然有了一个消息，是何易发来的小梅花图片，我看着照片上的小猫不舍地开始摩挲。

我去美国不仅是读书还要带着外婆看病，我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小梅花，也知道它能不能适应北美洲的气候与习惯，它的身体算不上好，医生是建议不要去，深思熟虑之下我还是决定把他留在了华国。

本来想请蓝吟帮我照顾，可是何易说将猫留给他吧，这只猫是我们一起救助的，何易也是将它一手看大的，我知道把猫交给他是最好的选择。

我同意了，可是我不想再见到他，所以也只让我的朋友代为转交，看来今天何易是收到了。

小梅花看起来不错，就是精神有些萎靡，或许是坐了车的原因，又或许是没有见到我，不过相信它很快就会把我忘了吧，毕竟它只想着吃。

我将照片保存，关上了手机随后放进了包里面，接着又拿起另一个新买的手机一一给朋友们报完平安。

开始检票上机了，我牵着外婆的手义无反顾前往异国他乡。

我想我永远不会后悔此刻的决定，不管前路如何艰险，只要外婆在我身边我就永远不会害怕。

刚来美国的时候我确实挺不习惯的，到处碰壁，语言，习惯等种种方面，为了照顾外婆我就不能住在学校的宿舍，后来借宿在一家白人老太家中。

她很和善，一辈子没有结婚没有子女自己守着一家小超市度日，我去的那一天她表示热烈的欢迎，对着我的脸颊热情亲吻。

我还是不习惯外国人打招呼的方式，明明牵手就很好，为什么亲吻呢，我一直觉得亲吻是属于情侣间独有的亲昵方式，不过看见她热情的蓝色眼睛还是笑着回吻了过去。

平时我要去上课，只能请一位护工照顾我的外婆，白人老太热情给我介绍了雇佣公司，里面的女佣大多数是黑人，我心里面都不太满意，我比较偏向华裔等亚洲人，如果是华国人最好，毕竟我们生活习惯相似，平时也能更加照顾好外婆。

终于在我不断寻找之下找到了一位会华国话的华裔，不仅如此她还会一手华国菜，这可把我高兴坏了，外婆本来就对美国产生了极大的抗拒，也吃不惯美国食物，有了她帮忙我以后也就轻松了很多。

在美国的日子我可算是花钱如流水，好在我家底丰厚不然我又得为钱发愁了，处理完所有事情以后我总算是在美国安顿了下来，在这里我认识了新的朋友也过上了和华国截然不同的日子。

平时在学校读书见世面，周末时就骑着自行车在附近看风景，或是帮那位白人老太修剪花枝亦或是学学美术看看画展陶冶一下情操。

我每一天都很开心很充实，现在的生活方式我很喜欢，也许倒霉到了极点以后我真的会峰回路转，在美国的日子我很幸运，甚至有时候我还能在街上捡到美元。

明明那就是几美元，可我还是高兴的不得了，因为从小到大我就没有捡过钱，我将这几美元全部买成了糖果后面又分给了邻居家的小孩，那几个美国小孩可能从小没有接触过华国人所以对我很好奇，经常带些小零食给我。

所以我理所当然将自己捡到的幸运分给他们，只不过最后留下了一颗蓝莓味的棒棒糖，看着那颗糖我沉思半天，最后才想起何易最喜欢蓝莓味的糖果了。

我笑着将糖拆开最后扔到了自己嘴巴中，确实很甜很好奇，难过他会这么喜欢。

自从来美国以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想起他，以前是刻意逃避不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情，可是挂念一个人就是由不得自己，我想随着时间的冲洗，再浓烈的喜欢也会淡去的，我一样，他一样，没准等我以后回国的时候何易就已经有了新女朋友呢？

毕竟他是如此的优秀，现在想来何母说的没有错，我们之间是我高攀了。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幸运过下去，可是遗憾的是没有，命运再次给我开了一个我承受不了的玩笑。

外婆丢了。

我从学校知道这个消息匆匆赶了回来，一进门只看见了一脸焦急满脸眼泪的白人老太还有我请的护工李恩，她看起来就平静了很多。

白人老太见我回来赶紧冲上来抱了我一下，颤抖着说着英文安慰我。

我没有办法不冷静下来，外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异国他乡，甚至已经到了冬季，外面下着大雪，有时候甚至还有风暴，她一个人在外面怎么可能活下去。

我急切地问着，甚至最后都带上了哭腔，白人老太也只是摇头，她下午没在家所以也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向了李恩，她的反应就很平静了，我走到了她面前冷声道：“我外婆不是让你看着吗？她为什么会失踪，你干什么去了。”

从她来的那一刻我就将外婆的种种情况甚至如何照顾她的注意事项列了一张单子给她，最后怕她不会看又亲口和她说了一遍，我知道外婆是阿尔兹海默症的患者，照顾起来很费力也需要很大的耐心，所以除了给她的固定工资，我甚至还给她高处工资两倍的奖金，平时买菜用平等东西也是我报销。

她自己答应的好好的，会帮我照顾外婆，可是这才几个月我外婆就失踪了。

“我在做饭没有看见。”她看起来很不耐烦，我当时急得火都出来了，如果不是那位白人老太拦着，我早就和她扭打了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她几句，她就臭着脸说不干了。

我现在没有时间管她，只能报警让警察帮着我找外婆，周围几家邻居知道我外婆失踪的消息也帮着寻找，终于在凌晨三点找到了我的外婆。

那一夜大雪纷飞，周围吵嚷喧哗我却什么都没有听见，我感觉我的五感都失去了，不然外界的声音我怎么就听不到呢。

外婆坐靠在一个巷子的角落中，双眼紧闭，棉絮大的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像是披上了一层白纱，额间血红一片，甚至地上还残留着血迹。

她安静坐在那里的模样就像是我每天下完学看见的样子，来到一个陌生甚至种族都不一样的国度她也没有吵闹抗拒，而是每天安静跟在我的身后，我出去上学她就老实坐在院子里等我，那位白人老太说她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呆呆地看着外面寻找我的身影。

我看着她安静地身影，眼泪不自觉掉落，大颗大颗落下，泪水灌满了我的眼睛让我的视线更加模糊了。

“外婆！”我两步跑了上去却结实摔在了地上，地上全是厚厚的积雪，不疼，可是彻骨的寒意凉透我的全身。

我顾不得自己，连滚带爬抱住了外婆，我想叫她睁眼想让她起来，想让她看看我，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自己呜呜痛哭声。

她的身上已经凉透了，就像是北极的冰锥那么僵硬与寒冷，我用手不停搓着她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让她的体温升上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只是昏倒了她没有死。

她的手攥的紧紧的，里面像是抓着一个东西，我略微使了一点劲掰开了她的手。

那是一张老旧的照片，甚至四角都泛了黄，里面一个穿着碎花棉袄的姑娘在灿烂的笑着，仿佛世界上所有忧愁都不会出现在她身上一般。

那是陈瑶，生下我的人。

外婆到死都念着这个唯一的女儿。

我再也忍不住痛哭出了声，狭小的巷子中只有我痛彻心扉的哭声。

那一个雪夜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亲人，她走了后仿佛也将我带走了。

悲伤，悔恨，自责种种情绪萦绕在我的心头，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让外婆见陈瑶一面，也许见了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带着遗憾离开。

一个母亲临死之前都想着念着自己离家多年的女儿，可是我竟然没有让她们见最后一面。

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恨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