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孔中传来咔哒一声,贺淼惠为她打开了通往自己家的门,先李凌云一步进去大敞开门等她,待李凌云进来之后却不着急关门,说是通通风,随后又敞开了所有屋门。李凌云觉得毫无必要,屋内没有任何异味,何况又不是没有窗户,但作为客人不好说什么,也就随主人去了。
贺淼惠似乎很开心有人能造访她的小家,拿出从来没派上用场的备用拖鞋放好,待李凌云穿好,欣赏地看着她把自己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在玄关的鞋柜旁。李凌云站直身子,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贺淼惠很有兴致地要带她参观自己家,房子不大,是个简单的两居室,没有餐厅,客厅的桌子承担了餐厅的功能,小阳台朝南,阳光很好,上面还晒着贺淼惠的贴身衣物,李凌云礼貌地从衣物那边移开目光。贺淼惠是个尽职尽责的小导游,带着李凌云事无巨细地介绍家里的一切,甚至连卫生间和厨房都没放过。两人在家里仔仔细细地转了一圈,带李凌云看了给她睡的卧室,便说着门还没关,赶忙去关门了,请李凌云自己随便坐。李凌云站在卧室里,没有发现能坐的椅子,心想穿着外衣直接坐在床上不好,便站着等小导游回来领她。
小导游站在门口看她在原地插兜装酷,便抄起手来依在门框上,用一只脚支撑身体,假装漫不经心地挑挑下巴:“来吧客人,请你吃饭。”
回到客厅,贺淼惠已经贴心地为她打开了电视,遥控器整齐地放在桌子边。贺淼惠依旧抄着手,酷酷地说:“你先自己玩,我去炒点菜。” 说完转身走向厨房。
李凌云拿起遥控器一个一个换台,漫无目的地寻找能看的节目,看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好看的,不想自己孤零零地在客厅等,便去厨房打下手。
贺淼惠看她来了,便也不客气了,派活给她洗菜。李凌云洗好一把芹菜,放到案板上准备切:“切成段吧?炒菜对吗?”
贺淼惠看她起刀的架势,微微抬起眉眼:“你会切菜?”
李凌云撇撇嘴:“我其实还会炒菜呢,不像吗?”
“你确实不像平时会炒菜做饭的。”
“嗯,平时不太炒,但还是会的。”李凌云有些悲伤,以前是孩子是学生,在家不用自己做饭,在学校可以吃食堂,但是现在马上毕业了,这些以前理所当然的东西都要烟消云散了。
贺淼惠赞许地点点头,李凌云心情莫名好转了些,继续切菜。
切好芹菜段,放进盘子里,转身放在离灶台近的地方,便听见敲门的声音,李凌云转身看向贺淼惠。贺淼惠擦擦手去开门,她一走出厨房,李凌云就扒在厨房门口冒个头看着。门外来人是个送餐员,将手里的纸盒套塑料袋递给贺淼惠便匆匆走了。贺淼惠转过头看见李凌云的露着个小脑袋,笑出声来,提起袋子给她看:“我点了烤鸭,你喜欢吃吗?” 李凌云喜形于色,忙点头,笑得很灿烂。
贺惠淼看只有俩人,只简单炒了两个小菜,便跟烤鸭一起摆上矮桌,两人饥肠辘辘,一人拖过一张坐垫便热火朝天地开吃,边吃边聊天。
“今天那个男的,你怎么找上他帮忙的?”
“就是在路边随便找的,害怕回不来了。”
“那你怎么选择找他?”
“他一直盯着我看,我就去问他了。”
“那不是羊入虎口……”
“可是没办法啊,我自己回不来,必须找人帮忙,而且其实这忙还挺难帮的,挺麻烦别人的,我觉得有人愿意帮我就不错了。”
“倒也是得赌一赌,还有点运气成分。如果我没踹他那一脚,你们那次也过不来吧。”
“对,那时候正好让我掏学生证来着,正不知道怎么办呢,你那一脚太及时了。”
李凌云哈哈大笑,对那一脚的负罪感一扫而光。
“多亏了你。”贺淼惠突然认真地说。
李凌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面对她的突然的郑重,李凌云有些不敢回答,生怕说得没有分寸,对方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郑重的感谢。
李凌云低下头想了一阵儿,也没有找到什么好的说辞,于是抬起头来珍而重之地说:“能帮到你就好。”
“谢谢你,你是最尊重我的人。”
李凌云脸一红,埋下头去狠狠咬了一口卷好的饼,黄瓜段清脆的断开,油香的烤鸭和酱味融合得很好。
贺淼惠起身离开,回来的时候拿了一瓶红酒,朝她歪歪头:“喝点?”
李凌云不太能喝酒,也不喜欢红酒的苦涩味道,但不想扫了贺淼惠的兴致,便点点头:“陪你喝点。”
贺淼惠不甚熟练地拔出木头酒塞,随手放在桌边,承认:“我也没怎么喝过,我们都别勉强。”
李凌云帮她摆好酒杯,天色渐暗,暗红色液体注入杯中,幽幽地反射着昏黄的光线,显得有些诡异,李凌云被这颜色吸引,凑近了去看:“这颜色好漂亮。”
“不是很好,一般。”贺淼惠以为她在评价这瓶红酒的质量。
李凌云依旧凑近了看:“你来,你看这个颜色,凑近了看。”
昏暗的室内两颗脑袋凑在一个小小酒杯前,像是两个在草丛中发现了新昆虫的小孩子,仔仔细细地观察。
“是哦,是很漂亮。”
说罢李凌云肩上一沉,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蹭在她的肩窝,她屏住呼吸不敢动,害怕惊动这只敏感的蝴蝶,她会飞走。
李凌云缓缓地放松呼吸,舒展一下肩膀更让她更舒服地靠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喝得直皱眉头。
贺淼惠在她肩膀上笑得发抖,夺过她手里的酒杯替她放下:“别喝了。”
“呃啊,太苦了。”李凌云烤鸭蘸酱又吃了一口,把那股味道快速压下去。
贺淼惠仰躺在沙发上,也喝了一口,皱着眉头看看酒杯中光线下有些妖异的红色,红晕爬上脸颊,又眯着眼看李凌云。
我怎么这么离谱,贺淼惠想。
“苦,我去漱口。”说罢贺淼惠起身去洗手间。
拧开水龙头,掬一大捧水送进嘴里,漱漱口又吐出来,然后又拘了一捧水洗把脸,带着满脸的水珠转身去找毛巾,却差点撞上李凌云。满脸的水珠流到下巴上,蹭湿了李凌云的衣领,也蹭上了李凌云的面颊。李凌云说:“我也来漱口。” 说完也并不让开,就着这个姿势弯下腰去漱口,学着贺淼惠的样子也洗了把脸。贺淼惠被她堵在里面,伸手拿来毛巾擦脸,然后反过来叠好给起身的李凌云擦满脸的水珠。李凌云脸埋在毛巾里还往前凑,趁着贺淼惠看不清自己脸上的表情,大着胆子摸索着抚上贺淼惠的脸颊,说:“你脸好热啊。”
脸已经擦干,贺淼惠拿着毛巾轻轻按在李凌云脸上不拿下来:“漱好口了吗?”
闷闷的声音从毛巾里传出来:“漱好了。”
“我也漱好了,你闻一下是不是漱好了。”
李凌云重现光明,紧接着嘴上传来冰凉果冻的触感,贺淼惠的嘴唇。攥着毛巾的手抵在李凌云胸前,脸颊却不断向前探索,李凌云被动地迎合,手却紧紧揽住。
贺淼惠压上李凌云把她往外面顶,两人难舍难分地往卧室的方向挪,手里的毛巾已经不知去向,挪进贺淼惠的主卧,两人短暂地分开喘息。
就在这间隙李凌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外面的世界,痛苦的感觉开始侵袭大脑,不由得怀疑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她以为自己要再次陷入情绪的漩涡,幸好此刻她已经不是一个人待着,贺淼惠已经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李凌云不再压抑内心激荡的感情,去他的世界吧,她张开双臂讨要一个拥抱,贺淼惠的脸颊又压过来,李凌云紧紧贴着温热的身躯,认命地想:老天爷,我是女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