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区的钟声 第5章 第 5 章

习暮今天下班比平时早两个小时，因为临时抑制贴快要失效了。

老板大概看在我们今日在店里消费十几个镍币的份上，没有提出扣工资，只是不满地嘀咕两句，就放他下班了。

我戴好口罩，在习暮换衣服的时候，先出餐馆在外面屋檐下等着。

街上突然传来一阵异常骚动，人群惊慌地退到路边，空出路面中央大片空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沉闷富有节律，造成越来越严重的压迫感，接着就出现一队装备精良的军队。

大概三十人，身形高大，体格壮实，披着厚实透明的雨披，超过一半都是Alpha。不太像地方武装部队，大概率是帝**团分支。

习暮匆匆跑出来，衬衫扣子都没扣齐整。“看到你了吗？”他紧张地问。

我摇摇头，“目不斜视地过去了，没看到。”

“那就好。”习暮点点头，这才转回去取伞。

回家的路上会经过整个十九区最繁华的路段，习暮停下来买粉末状的干燥剂，这是十九区畅销的货品，稍微讲究一点的家庭都会常年备着，一个镍币大约十公斤，铺洒在室内，可以有效除湿。

“这里可能要动荡一段时间，备点干粮吧。”习暮说。

我大概察觉得出来，“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军队？”

“嗯，起义军接连失利，正在逐步后撤，很快就要退回到十九区了，这里难免会成为战场。”

我原本对起义军毫无概念，他一提及，我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许多碎片化的记忆。

“在人群密度极高的区域开辟战场，恐怕不太明智。”

“是的，帝国的大将军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近几年里，柔和的镇压措施并没有成功阻止起义军的发展，议会很生气。”

我看着他，轻声说：“你似乎对帝国的权利中心很熟悉。”

习暮付过钱，提起防水的工业袋，目光落在虚空中，并未看我，“不算熟，哥哥把我保护得很好，从未让我踏足过危险的漩涡。”

“那我处于一个什么角色呢？”我好奇道。

然而习暮对此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想法，不知道是故意转移话题，还是确实有别的话要说：“营养剂再囤一些吧，还有谷物粉。”

一日两支营养剂只能保证人体机能基础供需，想要追求口味和饱腹感，就要花额外的钱配置辅料。

就像常见的黑面包，本身没什么营养价值，最大的用处就是填塞胃囊，使肚子不再可怜地咕咕叫。

我们提着东西回到家，推门的时候，习暮轻“啧”了声。我正在收伞没有在意，等我听到动静回头的时候，一根棍棒正凶狠地砸来。

我侧身避开，收不住力的施暴者踉跄着摔下石阶，直疼得蜷缩成一团哎呦叫唤。

我把雨伞放在外面靠墙晾着，抬脚走进去。

房间内乱糟糟的，东西砸毁一地。习暮皱着眉，泄愤般将挥舞着短棍的青年一脚踹翻。青年抱着肚子在地面翻滚，吐出来的血蹭得到处都是。

屋子里聚了十七八个人，以一个矮胖的金发中年男人为首，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根缠了红布的棍棒，棍棒上镶嵌钢刺，冷锐锋利，看着是能楔进骨头的样子。

这群入侵者里有两个Alpha，在僵持中试图用信息素来压制，可惜等级太低，没有起到太大作用，充满敌意的信息素反而激得习暮涌起杀意。

我捏住习暮的手腕，说：“别惹麻烦。”

金发男人做了个手势，所有人都缓缓收起武器。

“你们打伤了我的兄弟，我砸了你们的家，这两件事扯平了，现在我们可以坐下来谈一谈吗？”

我不想看到矛盾激化，抢在习暮前面开口：“我们之间似乎没什么可以聊的，请离开吧。”

金发男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拄着镶金手杖，皮笑肉不笑道：“你们初来乍到，或许没有听过我的名号，不过这些不重要，我只是想劝告二位，保持谦卑是一生的修行，你们至少要学会倾听。”

我垂下眼笑了笑，“那你说吧，我暂且听一听。”

金发男人把手放到自己肚子上，有节奏性地缓缓拍了拍，说：“我想买你的腺体。”

他话音刚落，我察觉到身边气息的异常，反手钳制住习暮的小臂，转头提醒道：“我说了，让你冷静点。”

习暮冷峻地眯起眼，盯着金发男人，霸道的信息素瞬间弥漫整个房间，把对方两位Alpha压制得面露痛苦。

金发男人瞥了眼跪伏在地忍不住浑身颤抖的手下，露出满意的笑容，“非常好，我等了这么多年，真是等两位等得太久了。”

“买卖腺体是犯法的，先生。”我说，“我们不考虑这项交易。”

“别那么固执嘛，年轻人，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报酬。正常情况下Alpha是不会来十九区的，我知道你们一定有自己的苦衷，这笔丰厚的报酬，足够你们在十九区安度余生。”

我微微一笑，婉拒道：“我们现在就生活得很好，各位请回吧。”

金发男人沉下脸，话语里充满威胁的意味：“我不喜欢被拒绝，帝**团的小分队很快就会撤走，到时候谁又能保证二位不会发生点什么小意外呢？”

我反应片刻，才搞清两者之间的联系，不免失笑，甚至感到有些荒谬。“你似乎搞错了军队的威慑对象，先生。”我试图让他认清现实，“我在这里客气地同你们对话，是为了避免动静闹大，从而引来军队的注意。否则，各位又凭什么能站到现在呢。”

“你！”金发男人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你不要以为Alpha就没有弱点！”

“我从未如此觉得。”

“好好好。”金发男人面目狰狞地拍起手掌，冷冷地哼笑道：“那我们走着瞧吧。”

他们与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承认自己确实疏忽大意了，只觉得终于要清净下来，以至于警戒心大幅降低。所以当习暮抬手截下从外面射进来的注射器，又反手轻轻“咔嚓”拧断金发男人的脖子时，这一切发生得太迅速，我根本没反应过来。等我转过头，只能看到金发男人矮胖的身体慢慢倒地的动作。

我长久地凝视着瘫软的躯体，慢慢叹了口气。

领头人死了，剩下的小弟们愣在原地一动不动。我抬眼看向习暮：“你说，怎么办？”

习暮抿了抿嘴角，问：“……你生气了吗？”

“不至于。”

虽然有些意外，不过这个人确实留不得，早晚会有这么一遭，只是毫无准备地杀掉一个地方势力的小首领，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道会招来什么麻烦。

“不用担心，”习暮似乎看透了我所思所想，出声安慰道：“我来处理，哥哥。”

我没有插手后续的处理，只是坐在房间里等待，数着远处灯塔闪烁的频次。当习暮抱着崭新的被褥回来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了。

我们交换了一个潮湿的吻。吻过他柔软的唇，我才如梦方醒般，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等待的意义。

他弯腰把被别人弄脏的被褥扯下来，铺了新的上去，捋平四角后，才坐下来向我诉说他的处理方式：“势力割据时，帮派之间火拼是常事，我跟你提过的另外两股势力，他们欣然接受红棒子的全部遗物，包括地盘，产业，人手，以及火拼中干掉死对头的荣耀。就算有人来查，也不会波及到我们头上。”

我惋惜道：“没有趁火打劫一下，真是可惜。”

习暮愣了下，详细地解释：“资金外流会有痕迹，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

“没关系，开个玩笑。”我打断他的自证，笑着说：“你太紧张了，我对你很严厉吗？”

习暮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失神地怔了会儿，笑笑，“你对我不满意，这还不够令人难过吗？”

我张了张嘴正欲为自己辩解，他突然提及：“哥哥，你的发.情期快到了。”

“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靠着墙，问：“可以在我体内成结吗？”

我平静地看着他，“你不要命了？”

习暮轻轻笑了，“只是会胀得不舒服而已，给我吧，哥哥。”

“不要再叫我哥哥了。”我说。

他露出些微诧异的神色：“为什么？”

“叫得太频繁了，我总觉得自己在带弟弟。”

习

暮哼笑一声，弯下腰注视着我，目光以短距离相接，呼吸的空气都蒸出了燥意。

他唇角微翘，轻笑道：“我偏要叫。”

我在把他推远点和拉近点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选择压了上去。如果此刻站在第三视角进行审视，我大概会觉得自己像个被色相蛊惑的毛头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