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线崩坏中[快穿] 第4章 1.4

沃森被放下后的第一个反应，是把斯图亚特推开，然后大吐特吐了一番。

她吐完后抬起头,发现斯图亚特在笑，那种丝毫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的笑。在注意到她的眼神后，她停住了笑声，递给她一条手帕。

“谢谢你没吐到我身上。”斯图亚特说。

她说：“我还没沦落到会做这种事。”

斯图亚特说：“其实我在开玩笑。不过单就这件事我要向你道歉。我老是不记得，不是所有人都习惯那样飞的。”

“我正奇怪呢，你不依靠任何法器，是怎么飞起来的？”

“是我自创的一套咒语，具体内容保密。”

她又十分自得地加了一句：“我十岁那年研究飞天扫帚的时候想到的。”

“你是想听我夸你天才吗？”沃森虽然这样说，并不真的在嘲讽对方。

斯图亚特大笑：“不用，不用。”

她们走进餐厅的时候斯图亚特问她：“你刚才吐得那么厉害，还吃得下东西吗？”

沃森回答：“反正对你说的什么限量牛排，我肯定是无福消受了。”

她点了一份奶油浓汤。斯图亚特坐在她对面，专注地切牛排。沃森觉得她很可能饿了快八百年了。

餐厅里的人不算多，实际上就十来个，但沃森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因为十个里大概有八个正自以为隐蔽地偷偷看她，有的假装自己眼睛长在额角上，有的做出副昨晚睡觉落枕的架势，还有的全神贯注研究汤勺的反光面。此外还有一位没做任何小动作，身上却源源不断传来感知魔法波动的。

第十位，第十位直接端着盘子坐到了斯图亚特的身侧，沃森的斜对角。

这是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壮年女子，一条伤疤斜劈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脸分成两半。

“邓肯女士，”斯图亚特寒暄道，“您从塔拉森林回来了。”

邓肯点点头，又叹口气：“总算回来了。”

“怎么，您在塔拉待得不愉快？”

“怎么说呢，”邓肯用叉子在餐盘上划圈，“我早该想到，既然是打着交流活动的名义请我去，就不可能真的在深山老林里花太多时间。到头来，我在塔拉森林待的时间还没有在餐桌上说客套话的零头。”

“听上去挺糟，希望那里的菜不要太难吃。”

邓肯放下叉子：“要论这点，倒是不算糟。不过别聊我了。我听说你今天做了件大事？”

她扫了眼沃森。沃森假笑，礼貌性地对她点头。邓肯毫无反应地收回了视线。

“为这位尚未正式入会的小姐做引导者……噗嗤。”

“您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实在想象不出你这个人靠谱的样子。被你负责的人想必要吃不少苦头。”

斯图亚特不满地说：“我什么时候在真正严肃的事情上不靠谱过？”

“是啊，这是件严肃的事情。毕竟涉及到里希特的入会标准。可我不知道里希特什么时候学会让步了。”

沃森的嘴唇绷紧了。

斯图亚特说：“什么让步？”

邓肯说：“这居然是个疑问句，我以为在场的——除了这位小姐——都是通过规定的选拔制度进来的。你问我里希特做了什么让步，我倒是想问问你。”

斯图亚特说：“沃森还没有加入里希特。”

“但里希特已经对她让步了。你就是那个让步的结果，甚至帮那个让步出了主意。”

斯图亚特说：“我提出这项建议的时候是以姓名起誓的。邓肯女士，您在质疑里希特呢，还是质疑我的尊严？”

邓肯说：“你该为你的尊严增光添彩，别让它蒙羞。”

沃森觉得自己非开口不可了。

“邓肯女士，”她说道，“如果说这里有谁用了不正当的方式进来，那也是我而非斯图亚特。斯图亚特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她选择做我的引导者，实际上是更方便她对我的考察，她应当是里希特入会标准的捍卫者才对。”

邓肯露出一个牙齿森白的笑：“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口了？我对阿拉贝拉十分不满，不过这里还没有非会员说话的份。”

沃森又想说些什么，被斯图亚特阻止了。

“我会捍卫我的尊严，”斯图亚特开口，显然是强忍怒火，“可我用不着对你证明。邓肯女士，负责引导沃森的是我，请不要对别人的负责对象这么大火气。您刚刚从塔拉的交际场回来，就连基本的文明礼貌都忘了吗？”

“好哇，”邓肯说，“咱们等着瞧。”

她低下头，开始像屠夫一样切着牛排。

沃森确信自己听到了斯图亚特磨牙的声音。过一会儿她问沃森吃好了没有，沃森当然不会否定，她们很快离开了餐厅。

“邓肯女士，”她们沉默地在夜色下走了一段路，沃森忍不住问道，“是代表了某一个类别，还是整个里希特对我的态度？”

斯图亚特回答：“如果说对你抱有不满的话，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会员都是一样的。不过像邓肯女士那样直接用行为表现出来的，我想并不多。说到底，是因为邓肯女士本身的性格就十分暴躁，并且……我直白地说吧，我跟她关系并不好，她或许有借你的事情羞辱我的嫌疑。”

“我很抱歉。”

“你没必要抱歉。说到底是我跟她的矛盾，你只是个借口罢了。”

“你们为什么关系不好？”

“原因非常复杂。其实邓肯女士是个非常可敬的学者，对于学术认真到固执的地步，她今天就算刚从塔拉实地考察回来。或许我的个性在她眼中太散漫了一些。而她的行事方式很多时候在我看来都过于粗暴，也很难让我认同。我们谁都看不惯谁，又都不愿意迁就对方，最后就成了这样。”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你跟邓肯女士早有矛盾，但给我当引导者这件事还是让你为难了吧？”

斯图亚特回头看她：“不，没有这回事。我从听到你那段发言的时候就决定要做你的引导者，这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想跟你较量一番，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材实料，这样的想法促使我做出了这个决定。至于外界会有什么看法，我并不会放在心上。你或许也能理解吧，那种‘别人的想法管他去死’的感觉？”

“我明白的。”

“那就别为我操心了。你不是有你自己要担心的问题吗？毕竟，虽然说我在别人面前维护你，可你还没真正获得我的认可，光是一个召灵阵法可不能证明你的能力啊。”

“这倒是我永远不会担心的问题。”

“你，”斯图亚特笑着用手指她，“你太自大。”

沃森躺在床上，已经是深夜了，但她还没有睡着。

这一天远比她想的要一波三折，里希特的封闭与排外的程度完全在意料之外，尽管她想尽方法没让入口封死，也只拿到了半张门票。

斯图亚特则是一个更大的意外。

沃森沉思，她是一个不怀好意来试探自己的有心人，还是一个单纯只是爱好研究偏门阵法的热心少年？

无论如何，当她在大脑中拼凑出迷宫的全貌时，她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之后与她对话也是强装镇定。直到感觉对方并没有刻意地把话题往那个方向引导，她的神经才渐渐地放松下来。

或许是她神经过敏了，对阵法有点天赋的想要研究召灵阵法又有什么稀奇呢？想研究召灵阵法又怎么离得开伊斯拉·霍尔呢？甚至不用提这种普遍被认为带有邪恶色彩的阵法，即使是在更中性的阵法类型中，想要追本溯源地深入研究，也绕不开那个名字。

无论如何，她现在是埃斯米·沃森，十四岁的出身清白的小魔法师，出生年月与那个老怪物的不仅隔了好几十年，也并没有差着意义特殊的整数。就算有谁怀疑她的真实身份，也得找出真凭实据才行。

当然，斯图亚特确实让她有些不安。或许等她度过了这段被正式会员排斥的时期，她能想办法把这个不安定因素清除掉……

沃森一边想着，一边安心地睡了。

与此同时，里希特岛的另一张床上，也有个人在盯着天花板复盘过去的一天。

在修复师看来，沃森是个不太好处置的对象。世界神头一回捏主角，什么都想给她最好的。除了前世过得不太顺——作为邪道主角的前情提要——之外，能力挂拉满，气运挂也没落下。这就导致杀掉她成为只能排在最后的选项，不到没招了的时候不会考虑。

修复师初步的打算是先把人划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至少监控她的日常动态能师出有名，并且也有理由有事没事大家一起聚一聚。放狠话不仅因为世界神的意志影响下本世界的版本答案确实就是中二，还因为有意挑起对方的好胜心，要能发展成你争我夺的竞争状态，也能多消耗消耗对方的时间和精力。

除此之外，里希特作为主角重生后事业起飞的开始，多得是能力强素质高还不图钱不图权的高级人脉，并且整齐划一地死心眼，认准了谁就追随到死。修复师怕自己不从一开始就盯着，一不小心这货就收服几个好下属然后夸夸起飞。

那位原世界线里沃森的引导者格雷厄姆就是的，一出场宛如理性与正义的代名词，被沃森的人格魅力折服之后化身其麾下最残酷高效的部将，那叫一个赤胆忠心肝脑涂地，为了沃森的灭世大计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所以她一上来把引导者的活揽到自己手上也是出于多重考虑。

话说那个世界神虽然没什么脑子，能把时间线拨回到这个时候也算她做了件好事。至少此时的主角的思想还只停留在前世的建设亡灵国度，没进化到后来完全彻底的灭世。

修复师想，我要是能帮她排除外界的各种刺激，让她的梦想一直保持进化前的状态，最后走到亡灵国度结局，其实也算是拯救了世界。毕竟亡灵好歹也是意识体，有意识体世界就还能转嘛。当然，这是最底线的想法。